晚饭时,玉米糊糊蒸腾的热气在油灯下氤氲成一团白雾,林晓夏把这个蛋忧摆到桌上。李建国吧嗒着旱烟,烟杆在桌角磕了磕,眉头拧成个疙瘩:“要不……把东头那二分荒地开出来?现在翻土施肥,种上辣椒籽,开春就能收一茬。”
“远水解不了近渴。”林晓夏扒拉着碗里的红薯,红薯皮上还带着烤焦的糊边,“王姐催得紧,说供销社的柜台都空了,要是断货太久,人家该找别人进货了,影响信誉。”
王翠花突然放下筷子,筷子在粗瓷碗沿上划出“吱呀”一声:“我知道邻村马家坳有种辣椒的老把式,姓马,是个倔老头,去年收了好几麻袋红辣椒,据说辣得能呛死人,却香得很。要不我明天去问问?”
“我去。”赵铁柱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结巴,却比往常清楚些,他放下手里的窝窝头,掌心沾着点玉米渣,“我认识路。”
林晓夏愣了愣。马家坳在二十里外的山那边,得翻过两道梁,山路崎岖难走,尤其这阵子秋雨刚过,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稍不留意就会滑倒。她本想自己去,毕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没想到赵铁柱主动接了活儿。夜里躺在炕上,她听着身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借着月光看见他枕边压着本磨破了角的《土壤改良技术》,书页上还有用铅笔勾出来的重点,心里忽然涌上股暖流——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别人嘴里的“傻子”。
第二天鸡还没叫,窗外的月牙儿还挂在树梢上,赵铁柱就揣着两个窝窝头出门了。林晓夏站在院门口望着他的背影,看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手里还攥着她塞的手电筒,电筒是去年公社发的,开关有点接触不良,她特意叮嘱了好几遍“按紧点才亮”。
这一天过得格外慢。林晓夏守着空荡荡的院子,翻来覆去地看那张订单条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王翠花嘴上不说,却往村口跑了三趟,回来时裤脚沾着露水,嘴里念叨着“这傻小子别是迷路了”,转身却往灶膛里添柴,把昨天剩的红薯煮成了粥,一首温在锅里。
午后开始刮风,院墙外的老槐树叶子“哗哗”地落,像是在数着时辰。林晓夏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根针,给赵铁柱缝补磨破的袖口,线却好几次扎在手指上,冒出小小的血珠。她想起刚嫁过来时,原主总嫌弃赵铁柱说话结巴,见了人就躲,可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男人虽然话少,却把所有的好都藏在行洞里——她随口说想吃山里的野栗子,第二天他就背着满筐栗子回来;她夜里咳嗽,他会悄悄起身给她倒杯热水;就连捶辣椒这样的活,他都记得她怕辣,每次都主动把最烫的环节揽过去。
首到日头擦着西山头,天边染成一片橘红,赵铁柱才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回来。他裤脚沾着泥,裤腿上划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结实的小腿肌肉,脸上还有被树枝刮出的红痕,却咧着嘴冲林晓夏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收、收着了……五十斤……”
林晓夏赶紧迎上去解麻袋,一股新鲜的辣椒清香扑面而来,红得发亮的辣椒堆里,还躺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几个黄澄澄的柿子,上面还带着点绒毛。
“马家坳的人说、说这个甜……”赵铁柱挠挠头,耳根又红了,像被夕阳染透了似的,“他们还说,要是不够,过三天再、再送一批来,价钱都好说。”
王翠花在一旁看着,突然转过身抹了把脸,手背上沾着点灶灰:“傻小子,不知道早点回来?饿坏了吧?”转身就往厨房钻,不一会儿端出碗荷包蛋,蛋黄颤巍巍地浮在汤里,非要塞到赵铁柱手里,“快吃,补补力气!”
夜里,林晓夏坐在炕沿上给赵铁柱包扎腿上的伤口,伤口深可见肉,还沾着点泥屑,她用温水一点点擦干净,心疼得指尖发颤:“山路那么险,你就不会慢点?”
赵铁柱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像怕被责怪的孩子:“怕、怕你着急……”
昏黄的煤油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挨得紧紧的。林晓夏忽然想起刚穿来时,自己还嫌弃这个“傻丈夫”,觉得这辈子算是栽了,如今却觉得这双结满老茧的手,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让人踏实。她把绷带系成个漂亮的蝴蝶结,抬头时正好撞上赵铁柱的目光,他眼里像落了星星,亮得惊人,见她看来,又慌忙低下头,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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