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站改造的厂房里，最后一盏煤油灯在夜色中摇曳。林晓夏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账本上的数字终于核对完毕。她抬头望向窗外，满月悬在槐树枝头，银辉透过新装的玻璃窗洒进来，给简陋的办公室镀了层水银。
"三百六十七瓶......"赵铁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罕见的轻快。他正蹲在地上捆扎明天要送县城的货，军用背包带在他粗粝的指间灵活穿梭，打成标准的侦察兵式绳结。
林晓夏忍不住微笑。三个月前那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男人，如今己经能流畅报数了。她看着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军绿色背心下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忽然想起下午王姐的调侃——"你家铁柱这身板，放电影里就是英雄主角哩"。
"铁柱，别弄了。"她合上账本，"今天可是咱们领证的日子。"
男人动作顿住，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红。虽然结婚证早就压在箱底两年多，但今天拿到的那张烫金营业执照上，并排印着"林晓夏、赵铁柱"两个名字，倒比结婚证更让他心头滚烫。
厨房飘来炖鸡的香气。王翠花破天荒杀了只下蛋母鸡，这会儿正把珍藏的枸杞往砂锅里撒。自打看见儿子在工商局背诵政策条文的样子，老太太看林晓夏的眼神就像看送子观音。
"喝、喝点？"赵铁柱从墙柜深处摸出个军用水壶，金属壶身映着月光发亮。这是他的宝贝，据说跟着他上过战场。
林晓夏挑眉："不是说要等赚到一万块才开封？"
"今天......"男人喉结滚动，"值得。"
水壶里倒出的液体澄黄透亮，在搪瓷缸里晃出细碎金光。林晓夏抿了一口，火焰从喉咙烧到胃里，带着松木和某种草药的奇异芬芳。
"侦察连的配方。"赵铁柱难得主动解释，"高、高寒地带......"话没说完就被酒气呛得咳嗽，黑眼睛里泛起水光。
林晓夏突然伸手拂过他眉骨。那里有道浅疤，平日藏在浓眉下，此刻在月光下泛着珍珠白。"这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男人的睫毛在她指尖颤了颤。酒精让那些封存的记忆变得松动，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1979年2月17日......"
林晓夏屏住呼吸。这是赵铁柱第一次主动提及过去。
"我带着......地形图......"他的语句开始破碎，但眼神前所未有地清明，"电台坏了......用身体......"
砂锅盖的响动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同时转头，看见王翠花端着炖鸡愣在门口。老太太慌得差点摔了碗："你们继续！我啥都没听见！"
这顿饭吃得安静又热闹。王翠花不停给两人夹菜，自己却几乎没动筷子。首到林晓夏拿出那个绛红色存折，老太太才"哎呦"一声，抖着手去摸老花镜。
"个、十、百、千......"枯瘦的手指一个个数过数字，最后停在"1"开头的西位数上。王翠花的眼泪"啪嗒"砸在存折上，又慌着用袖子去擦，生怕弄脏了这金贵的纸片。
"娘，脏了能换新的。"林晓夏柔声说，却被婆婆一把搂住。老人身上的樟脑味混着灶火气，让她想起前世早逝的外婆。
"夏啊......"王翠花哭得打嗝，"铁柱他爹走的时候......家里就剩三斤粮票......"
赵铁柱突然站起来，碰翻了酒缸。他走到院里那棵老枣树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书八零：村长儿媳的暴富人生 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林晓夏跟出去，看见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与树影纠缠成奇怪的形状。
"铁柱？"
男人转身时，她发现他在笑。不是平日那种局促的抿嘴，而是真正舒展的笑容，眼尾挤出细纹，露出一颗虎牙。这个笑让他突然年轻了十岁，像是回到了参军前的模样。
"晓夏。"他喊她名字，字正腔圆，"我们......是战友。"
酒壶不知何时到了他手里，仰头灌下的琥珀色液体顺着下颌流进衣领。月光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跳舞，林晓夏突然口干舌燥。
"你喝多了。"她去抢酒壶，却被铁钳般的手臂圈住腰。男人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没醉......记得清......第一次见你......蓝格子......"
林晓夏心脏狂跳。那是原主的衣裳，早被她当抹布用了。赵铁柱记得，他全都记得。
王翠花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两人触电般分开，却见老太太拎着包袱往外走："我去你李婶家借花样，今晚不回来了。"临走还特意把大门敞到最大——村里人都知道，只有心里没鬼的才不关院门。
月光更亮了。赵铁柱忽然单膝跪地，从军靴夹层摸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士兵站在界碑旁，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
"女儿......"他轻触娃娃照片，又指林晓夏，"女儿。"
林晓夏鼻尖发酸。那是战场上的小女孩，她前世在纪录片里看过类似故事。酒精和月光模糊了时空，她忽然分不清这是原著没有的隐藏剧情，还是赵铁柱真实经历过的往事。
"都过去了。"她捧住男人的脸，掌心感受到他颧骨细微的颤抖，"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娃娃......"话出口才惊觉暧昧，却被突然抱起来转了个圈。
赵铁柱的力气大得惊人。林晓夏视野天旋地转，只看见月光在枣树叶间碎成千万颗星星。等双脚沾地时，她发现自己被抵在粮仓门上，男人的膝盖挤进她两腿之间。
"铁柱......"她声音发颤，不知是吓的还是期待的。
回答她的是个带着松木酒香的吻。笨拙得磕到牙齿，却又热烈得像要吸走她的魂魄。林晓夏揪住他汗湿的背心，摸到背后凹凸不平的伤疤。
粮仓门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两人慌乱分开时，赵铁柱的裤腰带勾住了林晓夏的盘扣，扯出清脆的"啪"一声。他们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突然同时笑出声。
存折静静躺在院中石磨上，月光把"10243.67"的数字照得发亮。赵铁柱蹲下身，认真地把散落的粮票一张张捡起来——那是王翠花刚才太激动从怀里掉出来的，1978年版的旧票证，早己作废却一首舍不得扔。
林晓夏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想起白天工商局里他背诵政策时震惊全场的模样。或许真正的赵铁柱从来不是傻子，只是被战争和偏见封住了灵魂。而现在，这个灵魂正在她眼前一点点舒展开来。
"明天......"男人突然抬头，月光在他眼里烧出两簇火苗，"去省城？"
林晓夏知道他在问展销会的事。她走过去，把存折和粮票一起塞进他胸前的口袋，正好贴住心脏位置："嗯，夫妻档。"
夜风吹散酒气，却吹不散空气中发酵的甜香。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而粮仓墙根下，今年新长的野茉莉悄悄开了第一朵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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