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色的“百草膏”覆盖在林澈的伤口上，散发出苦涩的草木清香。老妪孟婆婆枯瘦的手指蘸着药膏，极其轻柔而精准地在伤口周围涂抹、按压，动作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韵律。林晚紧张地在一旁看着，只见伤口边缘那凝固的暗红色毒斑，在药膏的作用下，似乎真的软化了一些，颜色也略略变淡。
“暂时压住了表层的毒秽，护住了心脉，不至于立刻溃烂。”孟婆婆收回手，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疲惫后的平静，“但这只是杯水车薪。他体内的混毒，还有那股被死玉髓强行压制的邪气，就像埋着的火山，随时会爆发。”
她走到山洞角落一个破旧的木箱旁，翻找片刻，拿出一支秃了毛的毛笔，一小块磨得发黑的墨锭，还有几张边缘毛糙、颜色发黄的糙纸。她将墨锭在破瓦罐的雨水里蘸了蘸，就着昏暗的光线，在糙纸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林晚凑近一看，只见纸上字迹虽然有些歪斜，但笔画刚劲有力，绝非村妇所能写就：
**“内服：百年老山参三钱（吊命固元），七叶一枝花一两（清热解毒），天山雪莲蕊二钱（清心镇邪），以无根水（晨露）煎服，一日三次。”**
**“外用：寻得‘赤阳地火芝’（生于极阳火山口或地热泉眼），取其汁液，混合‘寒潭墨玉莲’莲子粉（生于极阴寒潭深处），敷于创口，引阴阳相济之力，拔除毒根，化解邪戾。”**
药方！
林晚心中狂喜！但当她看清药材名称时，心又沉了下去。百年老山参、七叶一枝花、天山雪莲蕊……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的稀世奇珍！而那“赤阳地火芝”和“寒潭墨玉莲”，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材地宝！
“婆婆……这些药……”林晚的声音带着苦涩。
孟婆婆放下笔，将药方递给林晚，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难，老婆子知道。但这孩子体内的毒和那股邪气，非这等奇物不能化解。寻常药石，沾之即溃，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她顿了顿，指着药方道：“前面三味药，虽贵重，但帝京的‘回春堂’老号，或‘宝芝林’秘库，或许还有存货。老婆子当年在宫里，知道他们有些压箱底的宝贝。只是……价格恐怕是天价，而且……未必肯卖给生面孔。”
“至于后面两味……”孟婆婆的眉头紧紧锁起，声音更加凝重，“‘赤阳地火芝’……老婆子只知，帝京西郊百里外的‘黑焰山’，是座死火山，据说山腹中有地热熔岩湖，或有此物踪迹，但那里是皇家禁苑，守卫森严，更有地热毒瘴，凶险万分……”
“‘寒潭墨玉莲’……则更虚无缥缈。传说帝京北面‘葬龙渊’下的万丈寒潭，连通九幽，或有此物。但‘葬龙渊’……是前朝皇陵禁地！有守陵卫和无数机关！更是……更是‘癸’组织一处重要的‘龙潭’据点！”
“癸”的据点？！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刚出虎穴，又要入龙潭？！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晚不甘心地问道。
孟婆婆缓缓摇头，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奈：“除非……能找到当年主持‘龙窟’炼药的那个‘鬼医’……只有他，才最清楚这些混毒的底细和解法……但那人……是‘癸’的‘龙爪’之一，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就算找到他，他也绝不会出手相救。”
鬼医？龙爪？林晚记下了这个称谓。
“婆婆，您刚才说……有两个地方或许有希望？”林晚想起老妪之前的话。
孟婆婆点点头，指着药方上“赤阳地火芝”和“寒潭墨玉莲”的位置，沉声道：“老婆子说的两个地方，就是这‘黑焰山’和‘葬龙渊’！只有在这两处绝地，才有可能找到这两味主药！别无他法！”
她看着林晚眼中升腾起的决绝，叹了口气：“丫头，老婆子知道劝不住你。但你要记住，这两处都是十死无生的绝地！尤其是‘葬龙渊’！守陵卫、机关、毒瘴、还有‘癸’的鳞卫……你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人，如何能闯？”
“我会想办法！”林晚的声音斩钉截铁。只要有一线希望，龙潭虎穴她也要闯！
孟婆婆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劝阻。她走到山洞深处，从一个极其隐蔽的石缝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扁平物件。
“这个……你拿着。”她将油布包递给林晚。
林晚疑惑地接过，入手沉重冰凉。她一层层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张……绘制在某种坚韧皮质上的地图！地图材质非纸非帛，触手冰凉滑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地图上线条繁复，标注着帝京周边许多山川河流、城镇村落，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上面用朱砂醒目标注了两个地点——形如黑色火焰的山峰（黑焰山）和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葬龙渊）！并且在葬龙渊的位置，还极其详细地标注了一些细小的路径、暗河入口、以及……几处打着叉的危险符号！
“这是……”林晚震惊地看着地图。
“前朝遗留下来的‘堪舆密录’残片……记载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道和绝地险境。”孟婆婆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忌惮，“老婆子也是当年……机缘巧合才得到这一角。上面关于‘葬龙渊’的记载，或许……对你有用。但切记！此图关系重大，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癸’！”
前朝密录！林晚如获至宝！她小心地将地图重新包好，贴身收藏。这张图，或许就是闯荡“葬龙渊”的关键！
“婆婆大恩！林晚永世不忘！”林晚对着孟婆婆，深深一拜！
孟婆婆摆了摆手，脸上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苍凉：“快走吧……趁着天色还早……老婆子这里……也不安全了……追兵迟早会搜过来……”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废弃村落的方向，隐约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夜枭哨音！虽然距离尚远，但在寂静的山野中，依旧清晰可闻！
“癸”的人！果然追来了！
林晚脸色一变！她不再犹豫，立刻背起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林澈，对着孟婆婆重重一点头，转身冲出山洞，一头扎进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孟婆婆站在洞口，看着林晚姐弟消失在山林间的背影，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担忧、怜悯、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她佝偻着身体，缓缓走回山洞深处，口中喃喃低语，声音几不可闻：
“鬼手阎罗……欠你们林家的债……老婆子……算是还了一点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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