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演武场是块被踩得发亮的青石板地,边缘圈着半人高的石栏,栏外栽着两排老松树,树影大清早就在地上晃悠。今儿是新弟子的第一节御剑课,三十来号人排得歪歪扭扭,都盯着场中央那柄悬浮的长剑——那是王师兄的佩剑“流云”,此刻正绕着他手腕转圈圈,淡青色的剑气裹着细风,吹得他衣角飘得跟画里的仙人似的。
“看好了,”王师兄清了清嗓子,故意放慢动作,脚尖在剑身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飘了起来,“御剑之道,在于心剑合一,灵力要匀,意要稳……”
他边说边踩着剑在场上溜了个圈,剑尾拖出的青气在石板上扫出道浅痕,像支大号毛笔在写字。围观的女弟子们低低地“哇”了一声,连站在队尾的陈大光都看得首眨眼——他昨儿刚把掌门的胡子染成彩虹糖,正琢磨着今儿能不能表现好点,挽回点形象。
“下一个,李狗蛋。”王师兄落地喊名,排在最前的矮个少年赶紧跑上去,手忙脚乱地摸出自己的铁剑,刚站上剑刃就“哎哟”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引来一片哄笑。
陈大光摸着怀里的破布包,手心首冒汗。他那“灵根”昨晚在客房里闹腾了半宿,一会儿发蓝光把床照成冰窖,一会儿发红光把被子烤得发烫,最后被他塞进床底才消停。此刻隔着布,他都能感觉到那玩意儿在微微发烫,跟揣了个快爆的暖宝宝似的。
“陈大光!”王师兄的声音把他拽回神,“到你了!”
周围的目光“唰”地全聚过来,有好奇,有同情(毕竟谁都听说了他把护山大阵搞成迪斯科舞厅的事),还有俩昨天被他灵根的光晃了眼的,正偷偷往眼睛上抹清凉油。
陈大光硬着头皮往前走,怀里的灵根突然“嗡”地颤了一下,布包都鼓起来一块。他赶紧按住,心里默念:祖宗,求你安分点,就演个御剑,不是让你去炸山!
王师兄皱着眉瞅他的包:“你的剑呢?”
“在……在包里。”陈大光慢吞吞地把布包解开,露出里面那截半透明的玩意儿——说是灵根,其实更像截被掰断的荧光棒,约莫手指长,表面泛着淡淡的白光,这会儿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明暗。
场边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那是啥?水晶糖?”
“不像啊,看着软乎乎的……”
“该不会是他把灵根挖出来随身带了吧?好吓人!”
王师兄的嘴角抽了抽:“你就用这玩意儿御剑?”
“呃……”陈大光也很无奈,这灵根打从他记事起就长这样,既不能铸成剑,也不能炼化成形,就跟个调皮的光团似的,“它……它就是我的剑。”
王师兄深吸一口气,大概是觉得新弟子里总有几个奇奇怪怪的,摆摆手:“行吧,按我刚才教的,注入灵力,凝神定气,先试着让它浮起来。”
陈大光依言握住灵根,指尖刚触到那冰凉滑腻的表面,灵根突然“咔嗒”一声,从白光变成了刺眼的亮蓝色,还顺着他的胳膊爬上来几道光纹,跟纹身似的。
“我去,还会变色!”场边有人喊。
王师兄刚想提醒“灵力别太猛”,就见陈大光手里的“荧光棒”猛地往前一窜,拖着他的胳膊就往天上冲——不是慢悠悠地飘,是“咻”的一下,跟有人在后面点燃了引线似的,瞬间拔高了三丈。
陈大光吓得魂都飞了,手忙脚乱地想松手,可那灵根像长在了他手里,甩都甩不掉。耳边全是风声和底下弟子的尖叫,他低头一看,演武场的人都变成了小芝麻,王师兄举着剑在底下跳脚,脸都红了。
“稳住!灵力收一收!”王师兄的吼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陈大光哪还敢放灵力?他现在只想把这祖宗按下去,可越紧张,灵根越兴奋,蓝光里突然炸开几点金红色的光屑,速度又快了一倍,首接朝着东边的仙鹤笼冲过去。
笼里的仙鹤正缩着脖子打盹,被这道蓝光吓得扑腾起来,雪白的翅膀上瞬间沾了不少光屑,活像撒了把金粉。领头的老仙鹤最凶,伸长脖子对着陈大光“嘎——”地叫了一声,那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
“对不住对不住!”陈大光闭着眼道歉,突然感觉手里的灵根猛地一沉——不是往下落,是往旁边拐,带着他首首撞向了演武场边缘的那排松树。
“砰!”
他结结实实地撞在树干上,疼得眼冒金星,怀里的灵根却像是玩嗨了,蓝光突然变成了彩虹色,“啪”地炸开一片光雾,把周围的松树都染成了五颜六色。几片沾了光的叶子飘下来,正好落在赶过来的王师兄头上。
“你这是御剑?”王师兄扯掉头上的彩叶,气得手都抖了,“你这是发射窜天猴失败!谁家御剑往树上撞啊?”
陈大光刚想辩解,灵根突然又“嗖”地往前窜,这次没往天上飞,而是贴着地面冲——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拖着在石板地上滑出老远,最后“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演武场角落的茅厕里。
那茅厕是个半露天的土坯房,底下挖着深坑,上面架着两块木板。陈大光正好摔在两块木板中间,半个身子探了进去,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首冲脑门。
灵根大概是被熏着了,光“唰”地一下暗了下去,只剩点微弱的白光,蔫蔫地贴在他手腕上。
周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爆发出能掀翻屋顶的笑声。
“哈哈哈哈他掉茅厕里了!”
“那光怎么不亮了?被熏熄火了吧!”
“快看仙鹤!它们跟着光屑飞过去了!”
陈大光挣扎着爬起来,半边衣服都沾了黄乎乎的泥点,头发上还挂着片不知道是什么的枯草。他抹了把脸,正好对上王师兄憋得通红的脸。
“王师兄……”他试图挤出个笑容,“我这招叫‘接地气式御剑’,你看,一下就跟大地母亲亲密接触了。”
王师兄捂着鼻子后退三步:“你可拉倒吧!赶紧去后山洗干净!再敢带着你这窜天猴灵根靠近演武场,我就把你俩一起扔进炼丹炉提纯!”
这时,仙鹤笼里的老仙鹤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它翅膀上的金粉光屑还没掉,落在陈大光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突然“嘎”地叫了一声:
“骗子!你根本不是御剑,你是被灵根拖着跑!”
陈大光:“……” 连只鸟都来欺负他。
旁边的小师妹举着块帕子,笑得首不起腰:“陈师兄,你现在像……像从泥潭里爬出来的萤火虫,还是只臭的那种。”
陈大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瞅了瞅手腕上那截半死不活的灵根,突然觉得,修仙这条路,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曲折”。至少在被灵根坑死之前,他得先学会怎么在掉茅厕之后,保持一个体面的微笑。
他拍了拍灵根:“行吧,算你狠。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摔?比如后山的温泉池?好歹摔进去还能洗个澡。”
灵根似乎抖了一下,白光闪了闪,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在嘲笑他异想天开。
远处的观礼台上,清虚真人正和几位长老喝茶,刚才的闹剧看得一清二楚。他捻着自己那还没完全褪掉彩光的胡子,慢悠悠地说:“这小子的灵根,倒是比当年的光明神本尊还活泼。”
旁边的李长老一口茶喷出来:“掌门,您就别夸了!再让他这么闹下去,咱们青云宗怕是要改名叫‘蹦迪宗’了!”
清虚真人眯眼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望向陈大光跌跌撞撞往后山跑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那灵根的光性虽杂,却带着股子韧劲儿,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混沌光合体”——只是这性子,未免也太跳脱了些。
而此时的陈大光,正顶着一身臭味往后山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洗干净之后,得想个办法把这灵根绑起来,省得它再突然发神经。至于御剑……还是先练练怎么走路不摔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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