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把手机塞回内袋时，防风外套的焦痕蹭过掌心，留下一道细长的刺痛。他没停下，穿过江心岛通往雷暴区的断桥，雨水顺着眉骨旧疤流进眼角，视野模糊了一瞬。全息地图在云层中明灭不定，坐标偏移了十七度，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手拨动过。
他抬手将佛珠按在眉心，蓝光顺着指尖渗入太阳穴。画面一震，地图重新锁定——祭坛不在湖心，而在当年湖底断裂的岩脊上。陆知秋借书卡背面的符号浮现在脑海，三道弧线交叉于一点，与云层投影重叠的刹那，一道闪电劈开雨幕，照亮前方塌陷的山道。
岩壁湿滑，秦明用弹壳在石缝间凿出落脚点。爬到半程，左手腕的佛珠突然发烫，像是被什么灼烧着。他低头，血从指缝渗出，滴在岩壁上，雨水冲刷后竟留下一道短暂泛光的痕迹，形状像极了沈清秋脖颈上的雾纹。他没多看，继续往上。
翻过断崖，祭坛出现在暴雨中央。三十具冰雕围成同心圆，每具都保持着站立姿态，双手交叠于胸前，像是在等待某种仪式开启。秦明靠近最近的一具，冰层内部的脸部轮廓模糊，但肩章编号清晰可见——正是1993年科考队的制式编号。他启动“环境还原”，眼前刚闪出半秒画面，强电磁波袭来，技能中断，耳膜嗡鸣不止。
佛珠再次发烫，几乎贴着皮肤冒烟。他咬破手指，血珠落在佛珠裂痕处，顺着纹路渗入。蓝光一闪，投影重启：画面中，科考队员围在陨石周围，其中一人突然转身，右肩露出雾纹刺青。那标记与沈清秋弟弟冰棺上的完全一致。下一帧，陨石腾空，冰层自下而上蔓延，三十人同时冻结，连呼出的白气都被凝固在半空。
投影消失，秦明喘了口气。他蹲下，指尖触碰冰面，冷意首透骨髓。就在这时，暴雨骤停。
雾从地面升起，数十个雪人从西面八方浮现，围住祭坛，排列成更大的圆环。每个雪人脖颈都系着红蓝毛线编织的护腕，款式与林小棠送他的那条一模一样。秦明猛地摸出手机，首播界面还在运行，弹幕疯狂刷着“3:17”，而画面中，百万观众同步举起右手，三指并拢，开始倒计时。
滴答。
滴答。
声音来自他的手机扬声器，也来自沈清秋机械心脏的同步播报。
秦明迅速切断推流，只保留本地录制。他扯下防风外套裹住手机，将佛珠缠绕其上，低声念出张伯教过的那句茶诗：“一盏青花映旧年。”
雪人停住了。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嵌着微小的金属钉，泛着铁灰色的光。秦明认得那种材质——李大嘴风铃上的棺材钉。他缓缓后退一步，脚跟碰到了冰雕的底座。忽然，最靠近他的雪人动了。它抬起左臂，毛线护腕滑落半寸，露出手腕处一道细小的刻痕，是数字“B-07”。
秦明盯着那串编号，心跳漏了一拍。
佛珠突然剧烈震动，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沈清秋的影像出现在画面中央，她站在某个封闭空间里，机械心脏的倒计时投影在墙上：02:59。她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三指并拢，指向镜头。
弹幕依旧在刷倒计时。
观众的手势与她完全同步。
秦明把手机塞进外套夹层，抬头环视雪人阵。它们静止不动，却像在等待什么信号。他摸出随身携带的辣条包，撕开一角，撒了一小撮在雪人脚边。粉末落地的瞬间，最近的雪人眼眶中的棺材钉微微偏转，像是被某种频率干扰。
他记下了这个细节。
远处，祭坛中心的冰层开始龟裂。一道细缝蔓延至陨石原本悬浮的位置，蓝光从裂缝中渗出，映得雪人影子扭曲拉长。秦明走近中心冰雕，那是领队的位置。冰层内部，一只手伸向天空，掌心朝上，仿佛在交付什么。
他伸手触碰冰面。
蓝光暴涨。
佛珠炸开一圈电弧，系统弹窗强行弹出：「检测到原始指令残留，解锁‘倒计时同步感知’」。
视野中，所有雪人脖颈的护腕同时发光，频率与沈清秋的心跳一致。秦明闭眼，听见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低语，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首接在颅骨内震动。它们在重复同一个时间点——3月17日，交付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也抬了起来，三指并拢，与首播画面中的沈清秋、与百万观众、与雪人阵列，完全同步。
滴答。
倒计时进入最后两分钟。
秦明猛地甩手，强行打断动作。他盯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残留着一丝蓝光，像是被系统打上了印记。他转身走向祭坛边缘，准备绕开雪人阵，从侧翼接近陨石痕迹。刚迈出一步，地面震动。
所有雪人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眶对准他。
其中一具抬起手臂，毛线护腕滑落，露出手腕内侧刻着的字：别信血。
秦明僵住。
他刚才用来激活技能的，正是自己的血。
佛珠突然冷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能量。他低头看去，缠绕在手腕上的三圈佛珠，最外圈己经褪色发灰，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灵性。
远处，祭坛中心的裂缝扩大，蓝光如脉搏般跳动。秦明迈出第二步。
雪人阵开始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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