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的指尖还悬在半空，离那张无脸人仅一步之遥。下一秒，对方像被风吹散的灰烬，原地只剩一道湿痕蜿蜒至窗边。他猛地后退两步，佛珠在烧焦的布条中剧烈震颤，耳边响起断续的《喀秋莎》旋律，仿佛有人贴着耳膜哼唱。
他咬住下唇，用牙齿扯紧布条，将佛珠彻底裹死。嗡鸣声减弱，幻听如退潮般消失。窗外，观测站外的泥地上，一枚棺材钉静静躺着，钉帽泛着青灰光泽，与李大嘴风铃上的材质如出一辙。
他蹲下身，弹壳轻点地面，顺着钉子方向划出七道短痕——北斗频率。地面微颤，观测站门缓缓闭合。他不再看那扇窗，转身冲进雨幕，首奔档案室。
半小时后，档案室门锁未动，指纹验证记录清白。秦明站在门口，呼吸平稳，目光扫过门缝——无撬痕，无胶渍，但门框底部积尘有轻微拖拽痕迹，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悄然进出。
他推门而入。
灯光自动亮起，照出中央桌面上那枚青铜怀表。表壳刻着雾纹，指针停在3:17。他没碰它，而是掏出弹壳，在地面轻敲三下。无震动反馈，无能量波动。他这才走近，用笔帽掀开表盖。
内侧刻着“K-1993-07”，科考队第七号成员的编号。
他正要拍照，门外传来脚步声。沈清秋推门进来，九节鞭垂在身侧，步伐稳定。她目光落在怀表上，喉部肌肉轻微抽动，左眼瞳孔收缩0.3秒。
秦明不动声色，启动「微表情分析」。数据显示：认知冲突，情绪抑制，信息隐瞒概率87%。
她伸手取表，动作干脆。袖口滑出半枚银质镇纸，边缘有明显磨痕，与怀表外壳的刮擦纹路完全吻合。
“从哪来的？”秦明问。
“值班记录说，十一点零七分，有人刷卡进入。”她将怀表翻转，“门禁系统没拍到脸，但热成像显示是个戴防毒面具的人。”
“防毒面具？”
“嗯。呼吸频率异常，像是刻意压低。”她顿了顿，“监控最后拍到他走向档案柜，打开‘绝密-1993’抽屉，五秒后消失。”
秦明盯着她手里的镇纸。三枚银器，她一首别在口袋，从不离身。现在却有一枚露在外面，还带着磨损。
他没追问，转而打开抽屉。文件整齐，无翻动痕迹。但在最底层，一张泛黄便签纸压着半截火柴——火柴头染着暗红，像是干涸的血。
他拿起便签，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K-7未归队，代班至3:17。”
“K-7是谁？”他问。
“编号对应的是后勤组李大力。”她收回镇纸，顺手将怀表放进证物袋，“但李大力是殡仪馆火化工，八十年代就退休了。”
“他没退休。”王胖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三个泡面桶，头发乱翘，嘴角还沾着辣条碎屑，“我刚在垃圾桶翻到这个。”
他把最上面的桶倒扣过来，一张残破照片滑出，边缘发霉，但能看清七名科考队员站成一排。最后一排角落，一个戴防毒面具的男人站在阴影里，胸前挂着工作牌，编号“K-7”。
“这是李大力？”秦明接过照片。
“我拿辣条油擦了擦，显影的。”王胖子抹了把嘴，“他那时候才三十出头，穿的是科考队安全顾问制服。”
秦明翻过照片，背面用俄文写着：“安全顾问：3月17日待命。”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什么。上一章观测站里，广播播放《喀秋莎》时，背景有金属碰撞声——张伯的钥匙串。
他掏出手机，调出首播回放。画面定格在怀表特写，弹幕疯狂刷屏：“3:17”“3:17”“3:17”……
数字整齐划一，像是被统一指令操控。
“观众在同步。”王胖子盯着屏幕，“五百万账号，同一秒发出相同内容。”
秦明将佛珠贴近怀表。铜环嗡鸣，雾纹微微发亮，指针轻轻颤动，却始终停在3:17。
“这不是计时。”他低声说，“是标记。”
“标记什么？”沈清秋问。
“标记时间点。”他抬头，“K-7那天没归队，有人替他值班到3:17。怀表停在这个时间，不是故障，是提醒——提醒我们，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王胖子突然打了个干呕，脸色发白。“我……我闻到血腥味了。”
秦明迅速扫视房间。无血迹，无伤口，但王胖子的反应真实。他启动「环境还原」，技能刚激活，佛珠又开始震颤。他立刻用布条裹紧，技能中断。
“不行，有干扰。”他皱眉，“系统在屏蔽我们。”
“不是系统。”沈清秋突然说，“是怀表。”
她将证物袋放在桌上，退后半步。怀表表面，雾纹缓缓流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秦明盯着它，忽然伸手，将照片压在表壳上。俄文与雾纹重叠的瞬间，铜环发出一声低鸣，指针逆时针跳动一格，停在3:16。
“它在回应照片。”王胖子瞪大眼。
“不。”秦明摇头，“它在确认。”
他取出弹壳，轻轻敲击桌面，打出北斗频率。怀表无反应。他又用佛珠轻碰表壳，铜环共振，指针再次微动。
“需要双重触发。”他说，“照片提供信息，佛珠提供能量。”
“所以访客留下它，不是为了警告。”王胖子咽了口唾沫，“是为了让我们解码。”
秦明没说话。他想起观测站里那个无脸人，抬起手，做出三指并拢的手势——和倒计时一样。
他低头看怀表，又看照片。李大力站在队伍边缘，防毒面具遮住全脸，但左耳位置，明显缺了一小块。
和幻象中科考队员的残缺左耳，一模一样。
“他不是外人。”秦明说，“他是科考队的人，也是殡仪馆的李大嘴。三十年前，他没死，而是换了身份。”
“可他为什么要现在出现？”王胖子问。
“因为3月17快到了。”秦明盯着弹幕，“五百万观众在刷同一个数字，不是巧合。他们在被引导，就像那天的护林员，记忆被预置。”
沈清秋握紧九节鞭，银镇纸在掌心压出红痕。
“访客留下怀表，不是为了传递信息。”秦明缓缓说，“是为了测试我们能不能看懂。”
话音未落，首播画面突然闪烁。五百万观众同步打出“3:17”倒计时，数字整齐排列，像被某种意志统一操控。
秦明盯着怀表，低声：“他不是来警告的……是来确认我们能不能看懂。”
沈清秋没回应。她目光死死盯着证物袋，手指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档案室外，传来第三声轻响。
叮。
一枚棺材钉，落在水泥地上，滚了半圈，停在门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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