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的靴底碾过一片湿泥，金属残片嵌进泥里，边缘泛着蓝绿色锈迹。他停下，蹲身拾起那截扭曲的螺旋桨，指尖触到断口时，腕上佛珠猛地一震。
K-7刻痕又烫了起来。
“无人机。”王胖子凑过来，泡面桶抱在胸前，像护着什么易碎品，“这型号是我首播间众筹买的，编号LMY-03。”
“LMY？”秦明翻过残片，背面蚀刻着三道字母：L.M.Y。
“陆明远。”王胖子低声，“我爸当年科考队的同事，搞信号加密的。这机子是我从他老宅翻出来的改装货，说能穿雾飞行。”
秦明没应声，把螺旋桨递给沈清秋。她接过，指尖在刻痕上一划，抽出九节鞭轻轻一敲，金属发出沉闷嗡鸣，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声音。
“不是摔坏的。”她说，“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
王胖子蹲下，从泡面桶夹层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读卡器，外壳贴着“辣条保平安”贴纸。他插进无人机残骸的卡槽，屏幕闪了两下，冒出一串乱码，随即黑屏。
“结晶堵了。”他皱眉，“卡口长‘毛’了。”
三人凑近看。内存卡插口里，一团蓝绿色絮状物盘踞其中，微微搏动，像活组织。
秦明将佛珠贴近，铜环嗡鸣，蓝光渗出，那团结晶竟收缩了一下。
“它认得你。”王胖子缩手，“这玩意儿……像你那佛珠拉的屎。”
沈清秋用鞭尖挑下一小块，结晶黏在金属上，拉出细丝。她凑近看，丝线里有微光流动，频率与佛珠共振一致。
“不是腐蚀。”她说，“是寄生。”
王胖子翻出随身带的火锅底料包，撕开，倒出红油混着牛油渣的糊状物，又从口袋摸出半包辣条，捏碎撒进去。
“牛油软化，辣椒碱破膜。”他嘀咕，“对付火锅底料里的地沟油都这招，对付系统污染……试试呗。”
他用美工刀刮了点混合物，抹进卡槽。结晶抽搐，表面起泡，蓝绿色絮丝开始脱落，像退潮般缩回卡体深处。
三分钟后，读卡器绿灯亮起。
“通了。”王胖子长出一口气，把内存卡插进手机，调出数据。
画面跳出来，先是暴雨中的山脊，无人机低空掠过泥地，镜头晃动。接着是溶洞入口，岩壁上刻着模糊符号，雨水冲刷下，隐约成北斗倒阵。
“它拍到了路径。”秦明盯着屏幕。
画面继续推进，无人机钻入溶洞，红外模式开启。岩壁湿滑，水滴落下，镜头突然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然后信号中断，只剩最后十二秒的缓存。
黑暗中，一团蓝绿色光体悬浮在洞穴深处，缓缓旋转。光谱波长与佛珠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秦明盯着那团光，手腕佛珠再次发烫，K-7刻痕几乎烫红。
“它在等我。”他低声。
王胖子快速导出数据，将最后画面定格。图像噪点极重，但溶洞尽头的岩壁上，似乎贴着一张泛黄照片。
“增强试试。”沈清秋递过手机。
王胖子导入离线图像程序，调出边缘锐化。画面逐渐清晰——七名身穿旧式科考服的男子站在雪峰前，胸前编号依次排列。中间一人，面容模糊，但肩章上赫然印着K-7。
秦明放大照片，手指停在那人脸上。
“这不是李大嘴。”他说。
沈清秋呼吸一滞。
照片右下角，一行手写小字浮现：“记忆载体己激活，等待接收者。”
王胖子突然“哎”了一声：“这背景……不是青崖山。”
“是昆仑南麓。”沈清秋开口，声音很轻，“1993年科考队出发地。”
她没再说话，右手无意识抚上九节鞭柄。鞭柄暗格轻微弹开，露出半截泛黄纸角，又被她迅速按了回去。
秦明没看她，只盯着屏幕。佛珠蓝光忽明忽暗，与那团光体的频率同步。
“这无人机不是失控。”他说，“是被引导下来的。”
“谁引导？”王胖子问。
“不是谁。”秦明站起身，看向溶洞深处，“是它自己要坠的。”
他弯腰，从残骸里翻出一块电路板，背面蚀刻着一行小字：“任务接收端己校准，坐标锁定。”
王胖子凑近看，忽然笑了一声：“你猜怎么着？这板子出厂日期是昨天。”
“不可能。”沈清秋皱眉，“这机型停产五年了。”
“但系统能改写生产记录。”秦明着电路板，“它不需要时间，只需要一个入口。”
他抬头看向溶洞。黑口深处，寂静无声。
王胖子把泡面桶放在地上，从夹层掏出一卷铜线、一个蜂鸣器，又撕开一包辣条，把里面的干燥剂倒进小瓶。
“我做个信号反射器。”他说，“要是无人机真是被‘吸’下来的，那里面肯定有接收阵列。”
他忙活起来，铜线绕成环状，干燥剂混着辣条碎末涂在接头处。沈清秋用九节鞭固定支架，秦明则把佛珠解下，缠在接收环中央。
三分钟后，装置启动。
蜂鸣器发出低频震动，铜环微颤，佛珠蓝光渗出，顺着铜线流向洞内。
五秒后，洞中传来回应——不是声音，而是一道光脉冲，蓝绿色，一闪即逝。
“通了。”王胖子瞪眼，“它在回应我们！”
秦明抓起手电，往洞内走。沈清秋紧随其后，王胖子抱着装置跟上。
溶洞狭窄，岩壁湿滑，脚印被水淹没。走不到百米，地面出现一道裂隙，深不见底。无人机残骸散落其中，机翼上刻着L.M.Y，像某种标记。
秦明蹲下，用手电照向裂隙底部。光束扫过，岩壁上浮现出大片符号——逆旋雾纹，与科考队标志相反，排列成阵。
“这不是坠毁点。”他说，“是祭坛。”
王胖子把信号装置架在裂口边缘，蜂鸣器频率突然升高。佛珠剧烈震动，蓝光暴涨，投在岩壁上，显现出一段影像：
溶洞深处，那团蓝绿色光体缓缓旋转，光谱扩散，形形轮廓。轮廓模糊，但姿态熟悉——右手微抬，像是在写字。
秦明盯着那动作，心头一震。
那姿势，和父亲坠楼前，在窗台留下的最后手势，一模一样。
“它在传递信息。”他说。
沈清秋突然开口：“你爸当年，是不是说过一句话？”
秦明回头。
“他说‘数字会骗人，但光不会’。”
秦明没答。他盯着光体，佛珠蓝光与之共振，频率逐渐同步。
三秒后，光体骤然收缩，一道光束射出，首击佛珠。
铜环“咔”地裂开一道细缝，K-7刻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数字：3.17.00。
倒计时。
王胖子的手机突然震动。内存卡自动导出一段新数据——不是图像，是一段音频。
他点开。
十七秒的空白，接着，一段旋律响起。
《喀秋莎》，军歌版本，音质老旧。
但这一次，旋律结束后，传来一句低语，男声，沙哑：
“接收者己就位。”
音频结束。
秦明盯着佛珠，裂痕中渗出一丝蓝液，顺着铜环流下，滴在岩壁上，瞬间被逆旋雾纹吸收。
光体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
沈清秋握紧九节鞭，鞭柄暗格又一次弹开，纸角微露。
王胖子低头看泡面桶，桶底红油渍静止不动，但中心那滴蓝点，正缓缓上升，浮在油面，像一颗微型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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