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车顶上,像有人不断往下倒铁砂。秦明靠在副驾,左手腕的佛珠贴着车窗边缘,铜环上的“K-7”刻痕持续发烫,热度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他没动,只是把手机SIM卡槽用佛珠绕了三圈,缠得死紧。信号断了,可那股热劲儿还在。
沈清秋握着方向盘,指节绷得发白。车载屏幕黑着,警用手台频道自动循环播放一段旋律——十七秒,停顿,再十七秒。王胖子缩在后座,泡面桶抱在怀里,桶底那圈红油渍静止不动,但中心凝着的一滴蓝点,正以肉眼难辨的频率轻颤。
“北斗倒阵图少了一颗星。”秦明开口,“摇光位空着,对应殡仪馆主控室下方。李大嘴把自己锁在第七节点,等重启。”
沈清秋踩下刹车,轮胎陷进泥里。前方山道塌了半边,树倒石滚,路被彻底截断。
“无人机调不了。”她声音压着火,“所有飞行器远程锁死。”
秦明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他抬手抹了把脸,佛珠蓝光在雨幕中一闪。他蹲下,将佛珠轻轻按在泥地上。铜环接触湿土的瞬间,K-7刻痕烫得几乎冒烟,蓝光顺着雨水渗入地缝,像电流窜过。
三秒后,光熄。
他站起身,盯着前方密林:“绕背坡。”
三人徒步穿行,泥水没过脚踝。王胖子一路嘀咕:“我这桶……是不是该换个底?”话没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沟里。泡面桶飞出去,撞在一块青石上。
他爬起来去捡,愣住。
桶身标签被雨水泡烂,唯独底部红油渍还在,正缓慢逆时针旋转,速度与雨滴落下的节奏完全相反。
“这桶……认路了。”他喃喃。
秦明走过来,弯腰捡起桶,翻看底部。红油渍中心,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纹路——逆旋雾纹,与科考队标志相反。
“系统规则覆盖了它。”秦明把桶递回去,“你别再吃了。”
王胖子接过桶,抱得更紧:“不吃我能干嘛?首播?”
前方林子忽然稀疏,一座村落出现在坡底。石墙灰瓦,屋檐低垂,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神隐”二字刻得极深,字口泛白,像是昨天刚凿完。
“地图上没这村。”沈清秋扫了眼导航终端,“青崖山区域标注为无人区。”
秦明走近石碑,佛珠贴上碑面。蓝光微闪,碑体内部隐约浮现一层暗纹,排列成北斗倒阵,第七位——摇光——正微微发烫。
“就是这儿。”他说。
三人进村,脚步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村中无人,家家户户门敞着,灶台还冒着热气,碗筷摆着,汤面浮着油花,像是刚出锅。可泥地上只有进村的脚印,密密麻麻,深浅一致,全是进村的,没有一个出村的。
“不对。”王胖子蹲下,手指划过泥地,“脚印方向一致,步伐间距相等,像……列队。”
秦明走到村中水井旁,佛珠按上井沿。蓝光骤亮,眼前景象扭曲。
画面浮现:暴雨如注,村民身着旧式胶鞋,披着油布雨衣,沉默列队,齐步向前。他们眼神空洞,步伐统一,像被同一根线牵着。背景飘来断续的旋律——《喀秋莎》,军歌版本,音质老旧,像是从一台生锈的录音机里传出。
三秒后,幻象消散。
“环境还原。”秦明收回手,呼吸微滞,“他们被引导走了。”
沈清秋己打开警用终端,调取市局档案库。父亲生前留下的备注跳出来:“石坳村:1993年科考队临时驻地,三月十七日前撤离。”她正要翻页,屏幕自动刷新,新增一条电子记录,无署名,无时间戳:
“沈家基因序列匹配度98.7%,具备陨石重启权限。”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却没按下去。
秦明的车载摄像头突然自动启动,推流信号无声开启。13秒模糊画面上传,画面中三人站在村中央,背景是倾盆暴雨和空荡的屋舍。
数分钟后,全球首播平台弹幕区突现一行俄文字幕,无上下文,无来源:
“观测者己进入第七环”
字迹浮现三秒,随即消失。
“系统在首播我们。”王胖子盯着自己手机,“可我们没开播。”
“不是系统。”秦明盯着手腕,“是它学会了开播。”
沈清秋合上终端,抬头看向村后山脊。暴雨中,GPS失灵,指南针指针逆旋,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掰转。她取出警用手台,尝试呼叫支援,频道里传来的,依旧是那段《喀秋莎》前奏,十七秒,循环播放。
“频率一致。”她说,“和佛珠震动一样。”
王胖子忽然“哎”了一声,从卫生所破门而入。屋里药柜翻倒,药瓶散落一地。他蹲在桌前,捡起一本病历。
患者姓名栏空白,性别未填,年龄栏画了个叉。但用药记录清清楚楚:
“每日注射:陨石提取液0.3ml,早晚各一次。”
签名缩写:L.D.
“李大力。”秦明走过来,接过病历,“他不是失踪者。他是实验对象。”
“也是执行人。”沈清秋翻开病历最后一页,背面贴着一张泛黄照片——七人合影,背景是雪峰,中间一人戴着傩面,袖章编号K-7。照片边缘,一行小字手写:
“记忆载体己激活,等待接收者。”
秦明盯着那行字,佛珠突然剧烈震颤。他蹲下,将铜环按入泥地。K-7刻痕灼烫到几乎冒烟,蓝光顺着雨水渗入地缝,与泥中浮现的雾纹符号共振。
一道虚影路径在雨中显现,笔首延伸,指向雷暴区中心。
“他们在往那里走。”他说,“全村人,被引导着,走向坐标点。”
沈清秋收起病历,塞进内袋。她抬头看天,乌云翻滚,雷声闷在云层里,迟迟不落。
“为什么是《喀秋莎》?”王胖子抱着泡面桶,桶底蓝点突然滴落一滴,落地即蒸发,地面留下短暂雾纹。
秦明没回答。他盯着那滴蒸发的蓝液,忽然想起什么,翻出备用手机,连上离线地图。佛堂投影的坐标——北纬31.7,东经117.4,海拔864米——与雷暴区中心完全重合。
“不是巧合。”他说,“是仪式。”
沈清秋按下警用手台,最后一次尝试呼叫:“江城分局,这里是沈清秋,请求支援,坐标青崖山背坡,石坳村……”
频道里,旋律再次响起。
《喀秋莎》前奏,十七秒,循环。
她松开按键,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
王胖子忽然抬手,指着村口。
泥地上,那圈进村的脚印,正在被雨水冲刷。可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脚印的末端,开始缓缓延伸——不是出村,而是转向村后山脊,与秦明刚才看到的虚影路径完全一致。
“它在改写痕迹。”他说。
秦明低头看佛珠,铜环上的K-7刻痕,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沈清秋解下九节鞭,绕在臂上,抬脚就往山脊走。
秦明跟上,王胖子抱着泡面桶紧随其后。
雨越下越大。
山脊尽头,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前方泥地——
那里,静静立着一只湿透的泡面桶,桶身标签烂尽,底部红油渍逆时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桶边,一枚棺材钉斜插在泥中,钉帽上刻着“K-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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