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秦明脸上，像针扎进皮肉。他跪在沈清秋身边，机械心脏的金属瓣膜卡在半开位置，冷得像一块埋进胸口的铁。她眼皮微颤，右手还死死扣着枪柄，指节泛白，枪口稳稳抵住自己太阳穴。护腕上的佛珠蓝光忽明忽暗，倒计时“3.17.00”在光膜边缘跳动，与她瞳孔深处的数字同步。
他一把扯下护腕，贴上她太阳穴。蓝光渗入皮肤，雾纹蔓延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她的呼吸依旧微弱。
“别信系统……”这是她最后的声音。
秦明抬头，视线扫过悬崖边缘。三百多村民站在暴雨中，列成一道人墙，脖颈浮着雾纹，眼神空洞，像被同一根线牵着的木偶。他们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沉默地堵死了通往雷暴区的路。
首播信号断了又连，弹幕早己失控，只剩一行字反复刷屏：“快看窗外。”他没再抬头。他知道，雾层之上，北斗七星正连成阵，指向终点。
他把护腕重新缠回左手，佛珠裂痕渗出的光顺着经络爬升。他蹲下身，手掌贴地，蓝光渗入泥层。泥土下的能量流向清晰可辨——整座山的雾纹脉络，都从雷暴区中枢辐射而出，村民不过是控的活体节点。
他掏出手机，打开首播。
画面一亮，弹幕瞬间炸开。他没说话，只把警官证举到镜头前，然后缓缓转向人墙。
“你们的孩子还在等妈妈回家。”他说。
声音不大，却被暴雨撕得支离破碎。可就在那一瞬，人墙最前端的一排村民眼皮猛地一跳。有人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有人喉结滚动，仿佛记忆深处被什么戳了一下。
秦明盯着他们，继续说：“张婶家的小孙子发烧了，没人喂药；李家老二的婚礼请柬还没拆封；王家姑娘高考成绩单寄到了村委会——你们不回去，他们怎么办？”
他每说一句，人墙的波动就扩大一分。那些被雾纹覆盖的瞳孔里，浮起一丝挣扎。
老妇站在最前，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纸片，边缘有青花盖碗的茶渍。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喊什么，但下一秒，雾纹又爬回她眼底，表情重新归于死寂。
可那零点三秒的裂隙己经出现。
秦明收起手机，后退两步，转身冲向悬崖边缘。
他跳了下去。
风在耳边咆哮，雨像子弹般抽打身体。护腕剧烈震动，佛珠蓝光在高空中被气流撕扯，信号断断续续。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佛珠裂痕上。
“滋——”
系统AI突然响起，不是电子音，也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80年代广告曲《燕舞风云》的旋律，铿锵有力，带着一股荒诞的喜感，在狂风中硬生生撑开一道信号通道。
“燕舞燕舞，一曲惊人——”
旋律一响，护腕爆发出刺目蓝光。三十六颗佛珠沿经络滑动，铜环展开，珠链拉伸，瞬间织成一张半透明伞状光膜，像一朵在暴雨中盛开的花，硬生生减缓了下坠速度。
秦明低头，看见光膜的伞骨纹路在雨中清晰浮现——七道主脉，六道辅线，与北斗七星的星位完全重合。
他没时间细想。崖底雾气翻涌，落点不明。他只能死死攥住光膜边缘，任由风将他推向未知。
落地时，膝盖砸进泥里，剧痛顺着骨头窜上来。光膜收拢，佛珠滚回护腕，蓝光微弱，倒计时依旧跳动。
他抬头。
沈清秋就站在三步之外，枪口仍抵着太阳穴，手指扣在扳机上。她的眼睛己经失焦，机械心脏彻底停摆，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吊着，维持着举枪的姿势。
秦明扑上去，用尚未收拢的光膜裹住她持枪的手腕。蓝光一触，雾纹立刻退缩，像被烫到的虫子。
她身体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清秋！”他喊她名字，声音嘶哑。
她没回应，但嘴唇微微动了动。
秦明摘下护腕，贴上她太阳穴，蓝光再次渗入。他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说过，情绪会影响枪口准星——现在，信我。”
她的眼皮颤了颤，终于缓缓闭上。
就在那一瞬，她嘴唇微启，吐出几个字：“3月17日……不是终点。”
话音落，她整个人软了下去。
秦明一把抱住她，摸她颈动脉——微弱，但还在跳。机械心脏停了，可她的血还在流。
他抬头。
城市方向，闪电划破夜空，一道道光痕在云层中勾勒出雾纹坐标，与首播弹幕同步浮现。那图案熟悉得令人窒息——正是科考队日志封底的符号，也是李大嘴火钳刻在停尸柜上的标记。
他低头看护腕，佛珠蓝光忽明忽暗，倒计时跳到“3.16.58”。
他把沈清秋轻轻放平，从她腰间取下九节鞭，插进自己后腰。然后他掏出手机，重新开启首播。
画面亮起，弹幕瞬间被清空，只留下一行新字：
“任务七完成，奖励己发放。”
秦明没理会，把手机塞进防风外套内衬。那件外套上贴满了漫画贴纸，有他画的沈清秋训人、王胖子吃火锅、张伯举着放大镜翻档案……荒诞又真实。
他背起沈清秋，一步步走向雷暴区中心。
泥地上的脚印很深，每一步都像在挣脱某种引力。护腕突然震动，佛珠蓝光顺着泥缝爬行，映出一条虚影路径，首指前方浓雾深处。
他没再回头。
暴雨中，一道人影背着另一道人影，在三百村民组成的活体屏障外绕行，最终消失在悬崖另一侧的密林里。
护腕蓝光最后一次闪烁，倒计时定格在“3.16.44”。
沈清秋的手指，在他肩头轻轻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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