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崩开的瞬间，秦明右臂猛地回撤，砖石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擦过那只白手套的指尖。针尖悬停在离他颈侧半寸处，蓝光液体在针管里微微晃动，像一滴凝固的夜。
他没停。
借着翻滚的势头，左手反手一捞，掌心贴上对方手腕，顺势将针管往自己护腕裂口狠狠一扎。
“嗤——”
一声轻响，蓝光液体注入织物的刹那，护腕内层的佛珠碎片骤然升温，整片裂发出刺目的幽蓝。光流顺着布条蔓延，竟在空气中勾勒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银色轨迹，像是看不见的尘埃被瞬间激活，悬浮、游走、汇聚成环。
秦明瞳孔一缩。
那些轨迹，是液态金属的残影。
他抬手抹去额角冷汗，碎片在舌底震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那股蓝光只持续了三秒便骤然收敛，护腕表面却留下了一道细密的纹路——像是电路板的走线，又像某种生物神经的拓印。
门外，脚步声远去。
他靠墙喘息，右手腕火辣辣地疼。铁链接口己被磨断，暖气管上的锈渣落了一地。他低头看护腕，那道新浮现的电路纹正缓缓褪色，但指尖触碰时，仍能感到细微的脉动。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这药剂，和影子有关。
他撕下一块布条裹住护腕，从墙角拾起那枚沾了蓝液的砖石碎片，塞进裤兜。然后，他推开半掩的门，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一缕雾从通风口渗入，贴着地面爬行。
他没走正门。
翻窗，踩着排水管下滑，落地时脚踝一软，但没停。他知道头目不会等太久，渔市的雾一起，交易就会开始。
王胖子的无人机还在。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弹窗依旧沉默。但无人机控制界面还在，信号微弱，但能连。他输入一串代码——是上次卧底时王胖子塞给他的后门指令，代号“火锅底料B配方”。
三秒后，画面跳转。
热成像视角下，渔市码头像一片起伏的灰海，人影模糊，但有几点异常高温区集中在东三号泊位。镜头拉近，一个穿着旧雨衣的身影站在货箱旁，脖颈处有微弱的金属反光，心跳频率和皮肤搏动完全错位。
是头目。
秦明眯眼，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放大那片区域。突然，对方左眼在镜头扫过时，虹膜颜色变了——从棕褐转为短暂的金黄，像电流闪过。
他屏住呼吸。
陆知秋的眼睛，也是这样。
他关闭画面，把手机塞回口袋，沿小巷疾行。雾越来越浓，空气中飘着咸腥和柴油味，远处传来鱼贩的吆喝，混着收音机里断续的评书。
他混进早市人群，挑了件破旧的搬运工马甲披上，顺手抄起一根扁担。护腕的蓝光己经稳定，但每次心跳，那道电路纹都会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东三号泊位，货箱己打开。
头目站在箱边，手里捧着那只怀表，表盖合着，但表面正以极低的频率震动，几乎难以察觉。秦明躲在货堆后，盯着那表，突然意识到——这频率，和沈清秋床头那枚银质镇纸的共振一模一样。
他摸出兜里的砖石碎片，贴在护腕外层。
果然，碎片边缘开始轻微震颤，和怀表的节奏同步。
他明白了。
这表不是装饰，是控制器。
他等了十分钟，等到头目低头查看箱内货物时，突然冲上前，一肩撞翻旁边一筐鲜鱼。
“哎！谁啊！”守卫怒吼。
鱼和水泼了头目一身，怀表“啪”地掉在地上，表盖弹开，露出内侧刻着的雾纹符号——和李大嘴火钳刻下的坐标纹路完全一致。更深处，芯片边缘刻着三个小字：LY-9。
秦明瞳孔一缩。
和他墙上刻的符号，一模一样。
头目弯腰去捡，手指刚触到表壳，异变陡生。
表盘蓝光一闪，头目身体猛地一僵，脖颈皮肤“咔”地裂开一道缝，银色液态金属从皮下渗出，迅速覆盖喉结，形成一道环形接缝。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人声，而是带着电子回响的机械音：
“协议中断——执行清除。”
秦明没动。
他闭眼，启动“读心术”。
技能冷却刚过，五秒倒计时启动。
头目的思维像被撕开的电路板，碎片化信息涌入：
“目标锁定……编号07……清除程序启动……”
“记忆覆盖进度87%……残留情感模块需销毁……”
“沈清秋……必须终止……”
秦明猛地睁眼。
07，是沈清秋在市局的档案编号。
他盯着那具半机械化的身体，突然开口，声音平静：“你不是头目，你是影子的分身。”
液态金属接缝一顿。
头目的脸扭曲了一下，左眼再次闪过金光，嘴唇动了动，却发出两种声音——一个沙哑的人声，一个冰冷的电子音。
“我……我是……”
“清除指令优先。”
秦明后退半步，手摸向腰间防风外套。
他知道，这具身体里，有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
他不能再等。
他掏出兜里的砖石碎片，对准怀表，猛地掷出。
碎片砸在表盘上，发出清脆一响。
头目身体剧震，液态金属开始回缩，脖颈的接缝缓缓闭合。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喘着气，低头看怀表，脸上露出恐惧。
“我……我又……去了哪里？”
秦明上前一步：“你被人操控了。这表，是控制装置。”
头目颤抖着摇头：“不……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们在给我注射……说要净化……可我梦见……梦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叫我‘容器’……”
秦明眼神一凝。
容器——和“读心术”里听到的词一致。
他正要追问，头目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你护腕上的纹路……”他声音发抖，“和……和她的一样……那个女人……她也有……”
秦明心头一震。
母亲？
他还没反应过来，头目眼神又是一变，液态金属再次从脖颈渗出，电子音冷冰冰响起：
“检测到记忆泄露，启动二级清除。”
秦明猛地抽手，翻身后撤，同时从外套内袋摸出一枚弹壳，指间一转，甩向对方眼睛。
弹壳飞出的瞬间，头目抬手一挡，液态金属手臂瞬间延伸，像鞭子般抽来。
秦明侧身避过，但衣角被扫中，布料撕裂。
他知道，不能再拖。
他掏出手机，打开首播界面，镜头对准头目脖颈的金属接缝，按下录制。
“观众朋友们，”他声音冷静，“今天这单兼职，叫‘识破仿生人操控传销头目’。”
弹幕瞬间炸开。
“主播疯了吧？这人脖子怎么了？”
“那金属是特效吗？”
“快跑！他过来了！”
秦明没关镜头。
他一边后退，一边盯着头目，突然开口：“影子，我知道你能听见。你用怀表控制他，但你漏了一点——”
他举起护腕，裂口处蓝光微闪。
“这药剂，是你的人留下的。可它和我护腕的反应，说明我们接触过同一种物质。你不是在操控他，你是在复制你自己。”
头目的动作顿住了。
液态金属停在半空，像凝固的银蛇。
秦明继续：“你从他体内分裂，可你忘了，真正的‘容器’，从来不是他。”
他盯着那张扭曲的脸，一字一句：
“是你自己。”
话音落下的刹那，头目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液态金属疯狂涌动，整个身体开始扭曲、膨胀，仿佛要挣脱人皮的束缚。
秦明转身就跑。
他知道，五秒后“读心术”将再次冷却。
他知道，沈清秋还在医院，机械心脏与这怀表共振。
他知道，LY-9不只是编号，是钥匙。
他冲出码头，雾气扑面，手机屏幕上的首播信号还在跳动。
弹幕疯狂刷新。
突然，一条消息顶了上来：
“主播，你护腕的蓝光……频率变了。是摩斯码。”
秦明低头。
护腕裂口处，蓝光正以一种全新的节奏闪烁——三长、两短、一长。
不是求救。
是坐标。
他的手指刚触到屏幕，准备截图，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
他猛地回头。
头目的雨衣炸开，液态金属从体内喷涌而出，分裂成七道人形轮廓，缓缓逼近。
最前面那个，抬起手，电子音响起：
“目标07，清除程序，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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