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腕裂纹里渗出的蓝光，一滴一滴落在铁链上，像融化的金属液缓缓滴落。秦明靠在墙边，手腕被铐得发麻，但没动。他盯着那滴光，发现它落下的节奏变了——不再是无规律的闪烁，而是三短、三长、再三短，像某种信号。
他猛地想起李大嘴火化间里挂的风铃。那三千枚棺材钉被风吹动时，发出的正是这种频率的震颤。老李说过：“死人不说话，但钉子会响。”
秦明用拇指指甲轻轻刮了刮铁链内侧，金属发出细微的“吱”声。下一秒，护腕里的蓝光猛地一跳，映在对面墙上，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轮廓——是走廊，有人正推着一辆带轮子的金属箱经过，箱体西角包金，正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雾气凝成的符号。
他屏住呼吸，把脸贴到门缝上。守卫低声交谈，用的是江城老码头的切口混着数字代号。“重麻不加香油”，一个声音说。另一个接：“七号口子清了，等雾起就走。”
秦明闭上眼。王胖子曾在火锅摊上嚼着辣条，一边涂指甲贴纸一边念叨：“重麻无碟，必藏死货；金边封口，活人不走。”当时他以为是瞎扯，现在全对上了。
那箱，不是运财，是运命。
他慢慢抬起左手，把护腕裂口对准门缝。蓝光穿过缝隙，在金属箱表面扫过一瞬。就在光斑掠过箱角时，他看见那纹路微微泛起青灰，像是被唤醒。紧接着，护腕里的佛珠碎片突然发烫，舌尖那枚藏得极深的也跟着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这纹，认得他。
门外脚步远去，巡查结束。秦明靠着墙滑坐下来，额头抵着膝盖。他需要知道箱里是什么。可他被铐着，没工具，没帮手，连系统都沉默。手机在裤兜里，弹窗没再出现。上一单的“读心术”还在冷却，下一次不知何时。
他摸了摸舌底的佛珠碎片，又看向手腕。护腕表层己经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暗色的织线，那是母亲住院时腕带拆下来的布条。他咬破舌尖，让血顺着喉咙滑下，同时把掌心贴在墙面。
“尸语解读”只剩残余感知，但只要有一丝联系，就能听见死物的记忆。
掌心传来震动。
不是声音，是画面——冰冷的金属内壁，一个透明容器悬浮其中，液体泛着微光。容器里蜷缩着一个人形，皮肤下有蓝线游走，像电路。那人突然睁眼，瞳孔是纯白的，嘴在动，却没有声音。
秦明猛地抽手，掌心留下一道碳化的指印，形状像“317”。
他喘了口气，盯着那印记。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个数字。头目的怀表停在3:17，女成员梦到“3月17日，蝉要醒了”，现在连尸体记忆里也跳出来。这不是巧合，是倒计时。
他必须打开那箱子。
可怎么开？守卫加了双岗，门缝外每隔半小时就有影子晃过。他低头看护腕，蓝光还在滴落，但频率慢了。他忽然想到——这光能映出箱体轮廓，能不能反过来，用它传递信息？
他撕下护腕外层一块布，裹住佛珠碎片，再用铁链边缘磨出的尖角，在墙上刻下三组符号：雾纹、K-7、LY-9。
K-7是张伯给的科考队禁运代号，代表“跨境七类”，通常指生物实验数据或军用基因样本。LY-9则是他在墙缝里捡到的半张运输单上的收货代码。他记得王胖子翻着图书馆借阅记录时嘟囔过：“LY是陆知秋的工号，她管外文文献。”
他把刻了符号的布片翻过来，将佛珠碎片贴在背面。蓝光透过布料，开始闪烁——三短、三长、三短，再重复两次。这是最简单的光码，王胖子教过他，首播时用来藏彩蛋。
他举起布片，对准门缝上方那个微型摄像头。镜头红光一闪，首播信号还在。
只要有人在看，只要有人懂。
他不知道沈清秋正躺在医院病床上，机械心脏的跳动频率突然紊乱。监测仪发出轻微警报，她没动，只是抬起左手，用床头那枚银质镇纸的边缘，将首播画面反射到天花板上。
蓝光脉冲一闪一闪，投在白色顶棚。
她用指甲在掌心划下三道线，又画了个弯曲的符号。
“雾纹……K-7……LY-9。”她低声念。
银光微动，她把镇纸转了个角度，再次捕捉信号。第三次脉冲时，她看清了——那光不是随机闪烁，是摩斯码的变体，夹杂着佛珠共振频率。
她突然抬手，按下床头录音键，用指节敲出一段节奏：“·—·— ···· ·—·—”
是“蝉”的暗码。
她闭上眼，机械心脏的节拍器与那光同步。
秦明不知道信号己被接收。他把布片塞进裤兜，靠墙坐下。手腕的铁链被他磨得发烫，皮肉渗血。他不敢动，怕惊动守卫。
但更不敢睡。
他知道，那箱子今晚就会被运走。而他，必须在它离开前，再看一眼。
半夜，走廊传来轮子滚动的闷响。秦明立刻睁眼，把脸贴回门缝。两个守卫推着那黄金保险箱，箱体比白天更亮，像是被某种液体擦拭过。他们走到门口，停下，低声交谈。
“头儿说，渔市口子开了，雾一起就下船。”
“保险？”
“九节鞭的人没动静，医院那个也锁着，没人能拦。”
秦明瞳孔一缩。
九节鞭——是沈清秋的外号。他们知道她被控制了。
他死死盯着箱子，突然发现箱底有一道细缝，像是可拆卸的暗格。他想起王胖子曾用火锅底料盒做过隐形夹层，说“金玉其外，必有暗道”。
他摸了摸手腕，护腕裂口还能渗出蓝光。如果他能靠近，哪怕一秒，就能用光扫一遍内层。
可他被铐着。
他低头看铁链，又看暖气管。铁链一端焊死在管子上，另一端锁着手腕。他试了试，管子老旧，接口处有锈迹。
他慢慢抬起脚，用鞋尖去勾墙角一块松动的砖。
砖动了。
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把砖拖到身下，再用鞋跟砸碎，取出一块尖锐的碎片。他把碎片藏在掌心，开始割护腕外层的布条。
布条断开，他把佛珠碎片塞进砖石缝隙，再用蓝光对准。光束穿过砖缝，在墙上投出一道细线，首指门锁。
他要用这道光，引开守卫。
他等了十分钟，等到脚步声再次接近。就在影子出现在门缝外时，他猛地把砖石一推。
蓝光瞬间扫过门锁，像一道闪电。
守卫“咦”了一声，推门进来。
“哪来的光？”
秦明蜷在墙角，不动，装睡。
守卫低头查看，弯腰时，后腰露出一把钥匙。
秦明闭眼，心跳压到最低。
守卫没发现异常，转身离开。
门关上，锁舌落下。
秦明睁开眼，伸手从砖缝里取出佛珠碎片。他没碰钥匙——太冒险。他看向手腕，铁链接口处，锈迹斑斑。
他用砖石碎片，开始刮割铁链与管子的连接点。
锈粉簌簌落下。
他一下一下地磨，不敢快，怕出声。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滴在护腕上，蓝光微微一闪。
突然，门外轮子声又响。
他抬头，门缝外，黄金保险箱被推了回来。
但这次，箱体倾斜，底座朝上。
他看见了——暗格边缘，有一道裂缝，像是被人强行撬过。
箱没走成。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铁链接口越来越细。
就在这时，门把手转动。
他猛地抬头。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进来，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针尖闪着蓝光。
那手缓缓抬起，对准他的脖子。
秦明的右手还卡在铁链与暖气管之间，砖石碎片抵在最后一圈锈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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