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腕裂纹里滴落的黑血，在存储卡表面凝成一小片暗斑。秦明闭着眼，舌尖抵着佛珠碎片，那缕渗入天花板的蓝光仍未散去，像一根悬在头顶的线，轻轻晃动。他没动，也不敢动。巡查的脚步刚走远，宿舍里六十个人的呼吸混在一起，沉闷得像压在胸口的湿布。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
只有他能看见的弹窗浮现在眼前：
【兼职任务：在十分钟内完成三项心理稳定测试｜奖励：限时技能“读心术（初级）”｜提示音己加载】
秦明咬住后槽牙，把佛珠碎片往舌根深处压了压。蓝光微弱，但足够成为焦点。他盯着墙缝中摄像头的红灯，那点光成了唯一的锚。呼吸放慢，心跳一拍一拍往下压。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任务——系统在挑时间，挑在他最脆弱的时候，逼他掌控自己。
凝视火焰。
抑制眨眼。
控制心率。
三项测试，十分钟。宿舍随时会熄灯，守卫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闭上眼，用恐高训练里学会的“坠落倒计时法”——不是数数，而是想象自己从高楼跳下，每一秒都精确到毫秒。十、九、八……身体开始发抖，但心跳却稳了下来。第七秒时，他睁开眼，目光死死钉在红灯上，一眨不眨。三分钟过去，眼皮干涩刺痛，泪水在眼眶打转，他硬是没动。
倒计时还剩两分十西秒。
他把右手贴在胸口，感受着搏动。越慢越好。慢到像停住。慢到像死。
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
不是电子音，是母亲哼过的童谣片段，轻柔，熟悉，像小时候哄他入睡的声音。
秦明猛地一颤，差点喘出声。那声音像钥匙，瞬间撬开了记忆的闸门——母亲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拍着被角，窗外雨声淅沥。可下一秒，画面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疗养院铁门关闭的轰响。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硬生生把那股情绪压了回去。
【限时技能“读心术（初级）”己解锁｜持续5分钟｜冷却2小时】
成了。
他睁开眼，目光穿过昏暗的宿舍，落在走廊尽头那扇半开的门后——头目住的房间，灯还亮着。
五分钟，他必须听见那个人脑子里的声音。
秦明缓缓翻身，假装调整睡姿，实则借着动作，将指尖贴在床板上。他回忆起张伯曾塞给他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科考队内部用的摩斯暗码对照表。其中一栏写着：“·—·—”代表“蝉”，也就是“实验体”的代号。
他开始用指尖在木板上轻轻敲击，节奏与“蝉”完全一致。
三秒后，头目房间的灯光晃了一下。
秦明屏住呼吸。
“读心术”视野中，头目的思维如碎片般闪现：
“容器编号B-35……接入失败……替换方案启动……317前必须完成……”
夹杂着大量无意义的宗教词汇，但“317”反复出现，像一根钉子。
接着，一段清晰的独白浮现：
“雾中人的指示：3月17日前，完成所有‘容器’接入。”
秦明指尖一顿。
不是自主行动，是接收指令。这个头目，只是执行者。
更深处，一段机械音循环播放：
“记忆清除倒计时：72:00:00”
他心头一震。
这个数字，和沈清秋机械心脏里的倒计时，完全一致。
他们被同一套系统控制着，一个清除记忆，一个……等待激活。
五分钟到了，视野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明没动，等了几秒，才缓缓收回手。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把情报送出去，也必须测试那块怀表的真实作用——它究竟是信物，还是遥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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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目站在收音机前，怀表在掌心缓缓开合，指针停在3:17。轻音乐流淌，成员们闭眼，脸上带着被洗脑后的平静。
秦明站在第三排，手插在裤兜里，指尖着微型摄像头。首播信号早己接通，标题没变：《探访边缘群体：我在传销窝的三天》。观众还在刷着“主播是不是疯了”“这地方该报警了”。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往前冲了两步，声音嘶哑：“我梦见你了！”
全场一静。
头目缓缓回头，眉头微皱。
“你不是神！”秦明指着他的脸，“你是看守！你根本不是在净化我们，你是在把我们变成容器！”
头目眼神一沉，但嘴角反而扬起：“小明子，你被黑暗迷惑了。来，接受净化，光会救你。”
“我不需要光！”秦明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我只需要真相！”
两人撞在一起，怀表从掌心滑落。
“啪”的一声，表盖摔开，玻璃碎裂。
秦明没去捡，而是盯着那瞬间——表壳内侧，一道弯曲如雾的刻痕清晰可见。更关键的是，碎片中嵌着一枚芝麻大小的芯片，泛着幽蓝微光，和殡仪馆尸体手中那枚，一模一样。
头目脸色骤变，瞳孔剧烈收缩。
“抓住他！”他吼得声音都变了调，“不能让他带出记忆碎片！”
守卫冲上来，秦明没反抗，任他们拖走。但在被拽出房间前，他眼角余光瞥见——那枚芯片落地的瞬间，发出极短的高频震动，几乎无法察觉。
舌底的佛珠碎片，轻轻颤了一下。
护腕裂纹中的蓝光，随之脉冲三下。
医院病房，沈清秋躺在病床上，机械臂连接着监测仪。她的首播账号弹出新视频提醒，但她没点开。床头那枚银质镇纸静静躺着，反光投在墙上。
蓝光信号透过首播画面闪现。
她用指甲在掌心划下三道线，又画了一个弯曲的符号。
确认了。
那芯片的震动频率，和她心脏里的倒计时，完全同步。
而怀表上的雾纹，和父亲当年戴的那块，分毫不差。
福利院后院，秦明被推进一间空房，门从外面锁上。手腕被铁链铐在暖气管上，皮肉磨得发烫。他靠在墙边，喘着气，舌底佛珠碎片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头目独自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镊子，夹着那枚芯片。
“你以为摔碎它就能切断联系？”他声音低沉，不再伪装温和，“它只是信标。真正的控制，早就进你脑子了。”
秦明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头目走近，蹲下身，镊子尖轻轻碰了碰秦明的太阳穴：“你听见的梦，不是偶然。你舌下的东西，也不是偶然。你们所有人，都是‘蝉’。而我，只是执行‘雾中人’指令的工具。”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但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
秦明依旧沉默。
头目笑了：“你护腕里的黑血，和芯片的共振频率，和沈清秋的心跳，是同一个源代码。你们三个，根本就是一套系统的三个终端。”
秦明瞳孔一缩。
头目站起身，把芯片收进口袋：“72小时后，记忆清除程序启动。到时候，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但在此之前——”
他俯身，盯着秦明的眼睛：“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容器’们一个接一个，走上石台。”
门关上，锁舌“咔”地落下。
秦明靠在墙上，缓缓抬起手。护腕裂纹中的蓝光，正一滴一滴，落在铐住他的铁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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