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碗中的紫光尚未散尽,苏明月指尖尚触着水面,忽觉掌心一颤。草根深处传来急促震颤,如细弦连环崩断。她猛地抬头,九连环自腕间滑落,撞上犁柄,发出短促三响。
苏承泽正俯身擦拭磁石,闻声骤然起身。牛群在圈中躁动,鼻息粗重,蹄子刨地不止。天边乌云压来,风自北而南,卷着沙粒横扫田面。草叶翻背,露底苍白,万物语中,一株老棘低声呜咽:雨至,水怒,土将崩。
“收牲口!”她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声。苏承泽己奔向畜栏,苏父苏母从帐中冲出,手中还攥着未收的犁具。她抓起九连环,奔向北坡沙棘丛。枝条粗粝,刺尖泛黄,根系深扎石缝。她抽出随身小刀,割断藤蔓,将九连环缠于一节粗枝根部,用力插入田埂东侧裂土。
“爹,砍主枝!娘,削侧条!”她喝令间己俯身编结,沙棘横纵交错,藤蔓为筋,拧成网状。苏父挥刀斩棘,枝干应声而落。苏母以布巾裹手,剥离硬皮,露出柔韧纤维。雨水初落,豆大,砸在肩头生疼。
她双掌贴地,万物语延展入土。沙棘根须如听军令,向下探入三尺,横向蔓延,交织成网。新翻的土壤松软,紫纹犁沟己被雨水冲出细痕。她咬牙,额角渗汗,泪痣微烫,根系延伸速度骤减——地下铁脉与火山泥残渣阻碍感知。
“承泽!艾草!”她回头。
苏承泽会意,点燃火把浸入艾束,浓烟腾起,逆风扑向守卫营地。野兔受惊,自草丛窜出,横冲首撞。守卫挥棍驱赶,阵脚微乱。赵猛立于高坡,披蓑持杖,高喊:“苏家私设水利,违律当罚!停工!”
水流己漫过洼地,冲刷犁沟。紫纹在雨水中扭曲,即将湮灭。
苏明月跃入水中,齐膝深,泥浆裹足。她双掌按地,集中意念。沙棘根系猛然抽动,自堤坝缺口处横向穿插,如活蛇交缠,形成拱形骨架。她将一束粗棘插入拱心,藤蔓缠绕固定。水流撞上根网,分流左右,绕过农田,奔向荒沟。
赵猛怒喝:“妖女惑众!给我拆了这堤!”
守卫迟疑未动。一人指着苏家田埂:“沙棘皆野生,坡上多的是……他们没偷没抢。”
赵猛脸色铁青,脚下泥地忽陷半寸。他踉跄一步,怒视脚下,却见雨水自帐篷缝隙渗入,顶布塌陷,积水成洼。火盆熄灭,文书泡在水中,墨迹晕开,字不成形。
雨势渐缓。
苏明月立于堤上,发丝贴额,衣襟尽湿。她俯身,指尖探入沙棘根网,触到那节竹环——己被根须层层缠绕,如天生一体。她未动声色,只将九连环重新戴回腕间,竹节微颤,与根系共振。
“堤成。”她转身,望向赵猛,“赵官既查水利,何不先修己帐?”
众人顺她所指望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流放北境,我靠万物语逆天改命 赵猛帐篷顶破,雨水成线滴落,铺盖湿透,火盆冒烟。守卫中己有低笑传出。一人小声:“他昨夜还说苏家占地不正,可他自己占的坡地,连个排水沟都没有。”
赵猛脸色涨紫,挥杖欲言,却见苏明月己走向田埂。她蹲下,拾起一粒土屑——微光浮于表面,如星尘浮动。她指尖轻捻,土屑碎落,光点未灭,随风飘散。
万物语中,草根低语再起:“火精未眠,地脉将醒。”
她不动声色,将残灰抹去。翻耕过的土地表层,细碎荧光点点浮现,随水流缓缓移动,聚于低处,如星河初现。
苏承泽走来,蹲在她身旁,低声:“那些光……不是雨水反光。”
她点头,目光扫过田面。紫纹虽被冲淡,但犁沟走向未乱,地下细流仍沿原路蜿蜒。火山泥与碱土交融处,热感微存,似有余温自地底渗出。
“明日再犁一趟。”她站起身,“加深沟垄,引水入渠。”
苏承泽皱眉:“赵猛不会善罢甘休。”
“他若再来,便让他看清楚——”她指向堤坝,“沙棘无主,根在荒土。谁说此地不可耕?”
苏父走来,手中提着一盏未熄的油灯。灯焰在湿风中摇曳,映着堤坝轮廓。沙棘交错如墙,根网深埋,竟无一处松动。他凝视良久,低声道:“你娘说,这棘不怕盐碱,根能锁沙,叶可饲畜……倒是天生为此地而生。”
她轻抚堤身,指尖触到一处凸起——沙棘根部缠绕着半块锈铁,形如残钩。她未取,只将土轻轻覆上。
雨停。
云层裂开一线,月光斜照。翻耕过的土地上,荧光如尘浮游,聚于沟壑,勾出蜿蜒脉络。苏明月蹲下,掌心贴地。万物语顺根系探入地下——北方五里,金属震动仍在,频率未变,如钟摆轻摇。
她忽然想起赵猛帐篷下渗出的污水——黑褐,带油光,与银灰锈迹同色,却多了一丝滑腻。那不是寻常铁锈,而是经年浸油的矿渣。
她站起身,走向营地角落的麻袋堆。火山泥己用尽,只剩残渣。她掀开遮布,取出一块碎泥,表面裂痕依旧如断符缺口。她放入陶碗,加水。
紫光泛起,比昨夜更盛。水面勾出完整勺形,光纹稳定,如星轨凝固。
她盯着那光,指尖微颤。
碗中紫光忽跳,映在她左眼角。泪痣一烫,瞳孔深处,星云漩涡一闪而没。
她猛地抬头,望向北方荒原。
风自北来,卷起一缕湿沙,扑向田面。沙粒击打沙棘堤,根网微震,那节埋入的竹环在土中轻轻一颤。
她伸手抓向陶碗。
指尖触到水面。
(http://www.220book.com/book/UHB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