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小豆豆蹲在门槛剥核桃,忽然发现木架顶端的火把只剩半盏微光。她跳起来,布鞋踩得地面咚咚响:“爸爸!星星灯要灭了!”爸爸正在打磨新的铜钉,闻言脸色骤变,工具“铿”地落地。妈妈抓起油灯检查,灯芯竟无故缩成豆大,火光摇曳如风中残烛。
“星阵缺了生气。”村长颤巍巍拄着拐杖进门,白发被晨风撩乱,“昨夜我梦见祖祠的龟甲裂了纹,锁山阵怕是要散……”小豆豆攥紧布包里的锈铃铛,铃铛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未解的谜。爸爸抄起工具箱往外冲:“得去渠口检查锁石!”小豆豆跛着脚追出去,膝盖的伤己结痂,她却跑得比野兔还急。
工地木架上,汉子们正焦灼地议论。原本稳稳嵌在渠口的锁石竟渗出黑水,符文被侵蚀得模糊。刘叔用铁钎敲击石块,回声沉闷如死鼓:“锁石在‘咳血’!怕是山脉伤了根基。”小豆豆仰头望天,云层诡异地聚成旋涡,山风裹着腥气,像巨兽在喘息。
“摇铃铛!”她突然大喊,抄起锈铃铛猛摇。清亮的铃声震得山石颤动,锁石的黑水竟暂时止住。汉子们面面相觑,刘叔蹲下身,粗粝的手掌摸着她头顶:“这铃铛……是十年前老石匠失踪时丢的那只。”小豆豆心头一颤,想起暗道里的星纹墙和猎人小屋的神秘礼物——山里的“守护者”似乎一首在暗中相助。
爸爸攀上木架,用铜钉修补锁石的裂痕。小豆豆踮脚张望,发现锁石咒文与北斗星阵的缺口恰在同一个方位。她掏出布包里的木雕小鹿,鹿角指向天际:“爸爸,把钉子钉在这里!星星的缺口和锁石一样!”爸爸依言行事,铜钉入石的刹那,木架火把骤然亮了一分,云层旋涡也散了些。
“豆豆是活的星阵!”村长浑浊的眼泛起泪光,“祖辈传下的阵,需‘守星人’以心补缺。”小豆豆被这称呼烫红了脸,布鞋在泥地上跺出小坑。但天象并未完全好转——锁石咒文仍在缓慢褪色,山风愈发狂暴,远处传来山雀凄厉的叫声。
“去找萤火虫!”小豆豆忽然想起泥潭里的光,她甩开爸爸的手,跌跌撞撞往山林跑。爸爸与刘叔提着灯笼追去,暮色中的泥潭泛着诡异蓝光,腐臭味却淡了。小豆豆摇动铁铃铛,淤泥翻涌,万千萤火虫如星瀑涌出,绕着她盘旋成螺旋。
“萤火虫叔叔,山要生病啦!”小豆豆奶声喊道,“锁石流血,星星灯快灭。”为首的萤火虫竟发出微弱人声:“需‘生气’补阵——山雀的羽、松鼠的果、还有……守星人的泪。”小豆豆捂住嘴,泪珠在眼眶打转:“我的眼泪有用吗?我只有三颗糖那么大。”
萤火虫群忽散如雨,落在她掌心化为光点。她捧着光,跟着萤火虫指引爬进暗道,星纹墙在荧光下苏醒,浮现古老图腾。尽头处,一洼清泉映出夜空——星阵裂痕竟在泉水中投出倒影,裂痕形状与锁石蚀纹完全重合。
“用水补天!”小豆豆恍然大悟,用布包兜起泉水,却被湿透的布料漏了大半。她急得跺脚,萤火虫们突然聚成光绳,将泉水稳稳托起。她抱着光绳狂奔回工地,泉水泼在锁石上,咒文如枯苗逢雨,瞬间鲜亮。火把腾地全亮,云层旋涡轰然消散。
汉子们欢呼雀跃,刘叔将她举过头顶:“小守星人救了大山!”小豆豆却累得瘫在爸爸怀里,布包里的核桃糖全化了,黏糊糊沾满松果和木雕小鹿。爸爸用汗巾给她擦脸,指尖触到她结痂的膝盖,喉头哽住:“以后别乱跑了……但爸爸骄傲,你比锁山阵还牢。”
深夜,小豆豆枕着木雕小鹿入眠,萤火虫在窗棂外织成光网。爸爸在灶台边刻新的木雕——一只萤火虫驮着北斗星,妈妈将铜钉串成项链,挂在她颈间。村长送来祖祠的龟甲残片,残片上刻着锈铃铛的符文,与锁石咒文同源。
“这是山与人的契约。”村长抚摸着龟甲,“守星人代代相传,如今到你。”小豆豆攥着铃铛,铃舌己因补阵重生清音。窗外,木架火把如七星连珠,山风温柔地哼着歌。她忽然明白:爸爸修的不是水渠,而是大山与村庄的纽带;而她,成了这纽带上的第一颗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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