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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琴箱嗡鸣,“你的根没断。”

小说: 梨花琴染雪墨白   作者:伊普达琳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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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琴箱嗡鸣,“你的根没断。”

>胶片在放映机里沙沙低语。

>银幕上三重影像最终幕:

>六岁我弹古琴的指尖,焚琴的火焰,复健室勾住E弦的无名指。

>三束光在墨染脸上交汇、燃烧、凝固。

>父亲站在舞台阴影里,掌心蜈蚣疤贴着裤缝。

>第一声贝斯撕裂寂静时,他指缝渗出血滴在松香盒上。

>夏蝉的镜头扫过全场凝固的脸,

>最后定格:墨染滴血的手指压着弦,父亲闭着眼,泪混着血滴进灰烬。

>片尾字幕浮现时,我扯断染血的弦递给他:

>“续上,”琴箱嗡鸣,“你的根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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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稠密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只有空气里悬浮的尘埃,被无形的气流搅动,无声地翻涌。

“沙沙…咔哒…沙沙…”

老式胶片放映机单调的运转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心跳,固执地盘旋,带着一种近乎神谕般的低语。一束幽蓝的光柱,从放映机镜头射出,如同刺破永夜的长矛,精准地打在舞台中央那道孤零零的身影上。

光柱里,尘埃狂舞如受惊的星屑。

墨染站在光柱中心。186的身形在强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像一根绷紧的弓弦,蓄满了沉默的力量。奶奶灰的碎发被汗水浸透,几缕黏在苍白的额角。他微微低着头,怀里抱着那把“怪物”。深色的琴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被粗糙的铁箍强行勒合,断裂的琴颈接口处,工业胶水和铁丝的痕迹如同丑陋的伤疤。唯有那个失而复得的、边缘带着刮痕和暗红印记的金属琴桥,在幽蓝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冷硬的光。

他的左手。那只被宣判过“死刑”、布满蜈蚣般狰狞疤痕和暗红胶痕的手。此刻,西根缠着崭新却依旧被血渍缓慢洇透的绷带的手指,如同西根沉默的桩,死死地按在贝斯粗粝的琴弦上。绷带下的伤口在无声地崩裂、渗血,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剧痛。汗水混着血水,顺着他绷紧的小臂线条蜿蜒而下,滴落在布满裂纹的琴身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色。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无数双眼睛如同黑夜里的星辰,聚焦在舞台中央这唯一的光源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味、灰尘味、电气设备预热散发的淡淡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松香的气息。

墨染缓缓抬起头。

幽蓝的光束,如同舞台的追光,冷酷地打在他脸上。惨白的灯光下,他脸颊上那道被琴体碎片划破的旧疤,在汗水的浸润下泛着微光。他的眼睛,在强光的刺激下微微眯起,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被痛苦和某种巨大渴望淬炼过的火焰。那火焰冰冷而灼热,仿佛能焚尽一切虚妄。

就在这时。

放映机的光束微微偏移、扩散。

舞台后方巨大的银幕,骤然亮起!

三重影像,如同被命运之手最终完成的拼图,清晰地、震撼地投射其上!

最底层:依旧是那段模糊的、布满噪点的黑白影像。六岁的墨染,靛蓝小马褂,小小的身体挺得笔首,稚嫩的脸庞绷着超越年龄的肃穆。他的指尖在古琴粗粷的丝弦上滑动、勾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韵律。清越的琴音仿佛穿透时光的尘埃,无声地流淌。那是纯净的源头,是未被世事沾染的虔诚。

覆盖其上:焚琴的烈焰!金红色的火舌疯狂扭动、咆哮、吞噬!焦黑的桐木在火中痛苦地蜷曲、崩裂,紧绷的丝弦在高温下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化为灰烬!松香爆裂的幻听犹在耳畔,毁灭的灼热无情地灼烧着底层的童真。

最上层:剧烈晃动的、颗粒感十足的特写——复健室冰冷的金属治疗台上!墨染那只剥去所有绷带、苍白瘦削、布满深紫色蜈蚣疤痕和暗红胶痕的左手!无名指,带着一种初生般的、近乎悲壮的颤抖,正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精准地——弯曲着,勾住了金属台面冰冷的棱角!画面在那一刻定格,无名指与冰冷的金属接触点,仿佛爆发出无形的能量波纹!

三重时空的影像在巨大的银幕上交汇、燃烧、最终凝固!纯净的童真指尖、焚尽一切的毁灭烈焰、浴血挣扎后与冰冷现实的无畏触碰……三束来自不同时空的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最终聚焦、交汇在舞台中央——墨染那张布满汗水、血痕,眼神燃烧着冰冷火焰的脸上!

光与影在他脸上切割、流淌、燃烧!一半是六岁孩童的纯净倒影,一半是焚琴烈焰的灼热投影,而眉心正中,则是那只无名指触碰金属棱角瞬间所迸发出的、凝固的、锐利如刀的光点!

巨大的视觉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观众的心上!死寂的台下,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舞台侧翼,最深的阴影里。

墨守诚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背脊挺得过分僵硬。深色的衣服将他几乎完全融入黑暗,只有脸部轮廓被舞台幽蓝的余光勾勒出来。他双手紧贴着裤缝,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那只带着深紫色蜈蚣般狰狞疤痕的右手,掌心死死地贴着粗糙的裤料,仿佛要将那道伤疤按进骨头里。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死死地钉在舞台中央的儿子身上,钉在银幕上那三重最终定格的光影上,钉在墨染那只死死按在琴弦上、绷带正被鲜血缓慢浸透的左手上!

空气凝固到了极点。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达到临界、将所有人神经绷断的刹那——

墨染那只死死按在琴弦上的左手无名指,指根处深紫色的疤痕在绷带下剧烈地搏动了一下!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闭上,又倏然睁开!瞳孔深处那冰冷的火焰瞬间爆燃!

完好的右手,那只曾无数次拨动琴弦、也曾粗暴撕扯过电极贴片的手,带着一种积蓄了所有愤怒、不甘、绝望与新生渴望的、足以撕裂虚空的狂暴力量,如同巨斧开山,狠狠地、决绝地划过紧绷的贝斯琴弦!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撕裂长空的咆哮,猛地从那只伤痕累累的“怪物”贝斯中炸裂开来!

这声音不再是复健室里那一声孤立的嘶吼!它低沉、厚重、扭曲、狂暴!带着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耳摩擦感,带着音箱濒临炸裂的极限失真!它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地心熔岩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裹挟着墨染左手无名指伤口崩裂喷涌的鲜血,裹挟着他灵魂深处所有的嘶吼与呐喊,化作一道无形的、摧枯拉朽的音浪巨墙,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撞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撞向这凝固的死寂!

“轰——!!!”

音浪爆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帧!

舞台侧翼最深的阴影里。

墨守诚紧贴着裤缝的右手,那只带着深紫色蜈蚣疤痕的右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掌心那道狰狞的疤痕,因为极致的用力而瞬间崩裂!

一滴、粘稠的、温热的暗红色液体,顺着他紧握的指缝边缘,无声地、沉重地……滴落下来!

“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

血滴精准地砸落在他脚边地面——那个敞开的、深棕色的松香盒内!那块温润如玉、散发着清冽微苦气息的老松香上!

鲜红的血珠,在幽暗的光线下,在琥珀色的松香表面,缓缓洇开,如同一朵骤然绽放的、带着毁灭与新生双重气息的诡异之花。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那道狂暴的音浪巨墙狠狠击中!短暂的、绝对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声浪!尖叫!嘶吼!疯狂的掌声!无数手臂如同森林般举起!整个空间被瞬间点燃!沸腾的音浪几乎要将空气都点燃!

在这片爆发的、混乱的、狂热的声浪中心。

夏蝉单膝跪在舞台最前端的阴影里,双手稳如磐石地托着那台黑色的DV。镜头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穿透沸腾的人潮,穿透弥漫的汗水与声浪,稳定地移动着。

镜头扫过一张张因为极度震撼和狂热而扭曲、凝固的脸庞。扫过舞台上疯狂嘶吼、敲击出狂暴节奏的鼓手阿哲(红发在幽蓝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火焰)。扫过贝斯音箱前疯狂跳动的指针和空气中几乎肉眼可见的音浪波纹……

最终。

镜头无比稳定地、精准地定格。

画面分割成震撼人心的左右两半:

左半边:特写。墨染那只死死按在琴弦上的左手。崭新的绷带己经被鲜血彻底浸透,变成刺目的深红!粘稠的血液正顺着指缝,一滴、一滴……沉重地滴落在布满裂纹的深色琴身上!每一次滴落,都仿佛敲击在灵魂的鼓点上!那只手因为极致的用力而痉挛着,指关节惨白地凸起,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不容撼动的力量!

右半边:舞台侧翼最深的阴影里。墨守诚高大的身影。他不再是雕像。他微微佝偻着背,紧闭着双眼!那张一贯刻板、威严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刻满了无法言喻的巨大冲击、灵魂深处的剧痛和一种被彻底击穿后的……茫然与震撼!两道浑浊的泪痕,顺着他深刻的脸颊纹路,无声地、沉重地滑落!泪水混合着鬓角的汗水,最终在下颌线汇聚,沉重地滴落——

滴落在他脚边地面,那堆尚未完全冷却的、属于焚毁古琴的、灰黑色的余烬之上!

“嗒。”

泪珠砸在灰烬上,溅起微不可见的尘埃。

DV镜头死死地定格着这震撼的一幕:滴血的手指按着嘶吼的弦,紧闭的双眼淌着混血的泪,落入焚琴的灰烬。

巨大的银幕上,那三重最终凝固的光影——纯净的指尖、焚毁的烈焰、触碰金属的无名指——依旧无声地燃烧着,成为这血与泪、弦与烬、毁灭与新生交响曲最宏大的背景。

音乐在狂暴的顶点持续嘶吼,鼓点如密集的冰雹砸落,阿哲的嘶吼与台下疯狂的声浪融为一体。墨染的身体在音浪中剧烈地起伏、晃动,186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感,每一次拨弦都像用尽生命。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脸上、身上流淌而下,混合着左手指尖不断滴落的鲜血,在布满裂纹的琴身上肆意流淌、滴落,在舞台地板积起一小滩暗红色的泥泞。他散乱的奶奶灰发丝疯狂甩动,脸上那道旧疤在汗水浸润下如同燃烧的烙印。

不知过了多久,如同奔涌的熔岩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最后一个带着强烈不和谐音阶的、撕裂般的尾音,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咆哮,从贝斯中挣扎而出,然后被墨染用掌心狠狠捂死在震动的琴弦上!

“滋——嗡……”

声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音箱内部电流短路的微弱嘶鸣,和台下观众如同缺氧般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尚未完全平息的、雷鸣般的掌声余波。

死寂再次降临,却与开场时的死寂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味、电气焦糊味和一种释放后的、近乎虚脱的疲惫感。巨大的银幕上,三重凝固的光影渐渐淡去,最终被一片纯粹的黑暗吞噬。

放映机的“沙沙…咔哒…”声不知何时己经停止。

舞台幽蓝的追光再次亮起,孤独地笼罩着中央的墨染。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左手依旧死死地按在琴弦上,鲜血浸透的绷带粘腻地贴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阵迟来的、钻心刺骨的剧痛。他微微佝偻着背,低着头,汗水混着血水从下颌不断滴落。

台下的掌声渐渐平息,变成一种肃穆的、充满敬畏的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聚焦在他那只滴血的手上。

墨染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部分眼睛,但露出的部分,瞳孔深处那燃烧的火焰己经熄灭,只剩下一种巨大的、被彻底掏空后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他的目光,穿透幽暗的光线,越过舞台,精准地落在了侧翼那片最深的阴影里。

墨守诚依旧站在那里。他脸上的泪痕己经干涸,只剩下清晰的印记。他依旧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灵魂的风暴中。他那只带着蜈蚣疤痕的右手,依旧紧贴着裤缝,只是掌心那道刚刚崩裂的伤口,在幽光下泛着的暗红色。

就在这时。

银幕再次亮起。

不是影像。是简单的、白色的片尾字幕。

【纪录片《弦·烬·光》】

【导演:夏蝉】

【主演:墨染】

【特别鸣谢:墨守诚】

字幕在黑暗中无声地滚动。

墨染看着那片字幕,又看了看阴影里闭目如同沉睡的父亲。他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

然后,他动了。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同样沾满汗水的右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探向贝斯琴头。指尖摸索着,精准地捏住了那根最低沉、最坚韧、承载了他所有嘶吼与新生、此刻也沾满了他鲜血的E弦。

他捏住弦身,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没有犹豫,猛地向上一扯!

“铮——!”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金属崩断声!

染血的琴弦被他生生扯断!

幽蓝的追光下,那根沾满暗红色血渍的金属琴弦,在他指尖微微颤动,反射着冰冷而残酷的光泽。

墨染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侧翼那片最深的阴影。脚步声在死寂的舞台上显得异常清晰。他走过的地方,留下几个模糊的、暗红色的血脚印。

他停在墨守诚面前。

墨守诚似乎感应到了,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

墨染抬起右手,将指尖那根染血的、断裂的E弦,轻轻地、平稳地,递到了父亲那只紧贴着裤缝、带着蜈蚣疤痕和新鲜血痕的右手面前。

琴弦冰冷的金属触感,混合着尚未干涸的血的粘腻,清晰地传递到墨守诚的指尖。

墨染的声音响起。嘶哑、干裂,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耗尽心力后的平静,每一个字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

“续上。”

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父亲掌心那道狰狞的、同样渗着血的疤痕上,又缓缓抬起,仿佛透过父亲紧闭的眼睑,看进他灵魂深处那片刚刚经历风暴的废墟。

怀中的贝斯,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狂暴演奏的震颤,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如同叹息般的共鸣嗡鸣。

墨染的声音接着那声嗡鸣,低沉地响起:

“你的根……”

他顿了顿,看着父亲那只终于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的、带着伤疤和血痕的手。

“……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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