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染霓虹
齐焱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撕裂了“守诚琴行”二楼死寂的空气：
“叫救护车——！！快他妈叫救护车——！！！！！”
夏蝉被这绝望的咆哮惊醒，从目睹墨染瞬间被鲜血浸透、失去意识的巨大惊恐中强行挣脱。她浑身冰冷，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屏幕上溅满了细小的、不知是泪水还是墨染鲜血的暗红斑点。她疯狂地在屏幕上戳按着“120”，拨号键按下时，指甲在屏幕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喂？120吗？！救命！守诚琴行！地址是……”夏蝉的声音尖利、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语速快得像要窒息，“有人动脉破裂！大出血！左臂！支架割开的！人己经昏迷了！快！求求你们快来人！！”她几乎是吼着报出地址，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灭顶的恐惧。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冷静地确认着信息，但夏蝉只觉得那声音遥远得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齐焱怀里那个被鲜血迅速染透的身影。墨染的脸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湿透的头发黏在毫无生气的额头上。齐焱那件黑色的机车服半边袖子己经完全被浸透，深沉的、粘稠的暗红还在不断洇开、滴落，在地毯上汇集成触目惊心的一小滩，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妈的！止不住！操！”齐焱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突。他用那块早己被血浸透的绒布死死压在墨染左臂那恐怖的伤口上——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断裂的血管如同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涌出温热的生命。他拼尽全力地按压，手臂肌肉贲张，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他能感觉到墨染身体的温度正在他怀中飞速流失，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残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房间里只剩下夏蝉带着哭腔向电话复述地址和伤情的声音，齐焱粗重的、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血液滴落在地毯上的“嗒…嗒…”声。
瘫坐在角落的墨守诚，仿佛被那刺目的红和儿子濒死的惨状彻底抽走了灵魂。他那双死寂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齐焱怀中那团被鲜血包裹的身影，望着地毯上迅速扩大的血泊。墨染最后那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将他仅存的一点支撑彻底粉碎。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他沟壑纵横的脸庞，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与儿子的鲜血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绝望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台歪倒在地毯上的DV，冰冷的镜头依旧对着天花板，红色的录制指示灯固执地闪烁着，无声地记录着这场由他亲手酿成的、无可挽回的悲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楼下终于传来了由远及近、撕破夜空的、尖锐到令人心悸的救护车警笛声！
“来了！救护车来了！”夏蝉像是听到了天籁，猛地挂断电话，冲向窗口，对着楼下声嘶力竭地大喊：“这里！二楼！快上来！！”她甚至不顾危险，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拼命挥舞着手臂。
警笛声在琴行门口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急促的开关车门声、纷乱的脚步声和担架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
“让开！快让开！”几名穿着绿色急救服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提着沉重的急救箱，在夏蝉的指引下，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二楼。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他们的鼻腔。
领头的医生一眼就看到了齐焱怀里那个被鲜血浸透的年轻人，以及地毯上那滩刺目的血泊。他脸色瞬间凝重，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动脉破裂！失血性休克！快！建立静脉通道！加压包扎！准备血浆！快！！”
训练有素的急救人员立刻行动起来。一人迅速蹲下，打开急救箱，拿出止血带和更专业的加压包扎敷料，动作迅捷地替换掉齐焱手中那块早己无效的绒布，用强大的压力死死压迫住墨染左臂的出血点！另一人则迅速拿出静脉留置针和输液装置，在墨染另一只相对完好的右臂上寻找血管——墨染的右手同样被齐焱用绒布粗糙地包扎过，此刻也被鲜血浸透，但情况显然比左臂致命伤轻得多。
针头刺入皮肤，连接上快速补液的生理盐水袋。冰冷的液体迅速流入墨染冰冷的血管。
“血压测不到！脉搏细速！”一名护士焦急地报告。
“肾上腺素1mg静推！加快补液速度！准备气管插管！”医生的声音冷静而急促。他迅速检查墨染的瞳孔，对光反射极其微弱。“深度昏迷！必须立刻转运！担架！”
齐焱在医护人员接手后，才如同虚脱般松开手臂，踉跄着退后一步。他半边身体都被墨染的鲜血染红，黏腻、温热，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他看着医护人员动作麻利地将墨染转移到担架上，用厚厚的加压绷带死死缠住那条还在渗血的左臂，看着墨染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被扣上氧气面罩，看着冰冷的液体通过透明的管子注入他苍白的身体……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
“家属？谁是家属？跟一个人上车！”医生快速说道，目光扫过房间里三个状态各异的人：浑身是血、眼神凶狠的齐焱；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夏蝉；以及瘫坐角落、如同行尸走肉的墨守诚。
夏蝉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扑到担架旁：“我！我跟车！我是他朋友！”她下意识地抓住担架的边缘，手指触碰到墨染冰冷的手腕，那微弱的脉搏让她心胆俱裂。
“我也去！”齐焱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点，声音嘶哑，不容置疑。
“只能跟一个！车里空间有限！”护士严厉地阻止。
“让她去！”齐焱毫不犹豫地指向夏蝉，眼神凶狠地瞪着护士，“她有脑子！能说清楚！老子开车跟着！”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浑身浴血、戾气冲天的样子，去了医院只会添乱。
夏蝉感激又绝望地看了齐焱一眼，用力点头，紧跟着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
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再次划破夜空，带着垂危的生命，朝着最近的医院飞驰而去。红蓝闪烁的灯光在琴行门口投下诡异而急促的光影。
齐焱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二楼起居室门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刺向角落里那个仿佛己经死去的老人——墨守诚。
“老东西，”齐焱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你最好祈祷他没事。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凶戾和毫不掩饰的杀意，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墨守诚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抬头，没有回应。只有那浑浊的泪水，还在无声地滑落，滴入地毯上那片尚未干涸的、混杂着新血与旧恨的污迹里。
齐焱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块敞开的、空了的深棕色松香盒，和旁边那一小撮混合着暗红粉末的松香碎屑，厌恶地啐了一口，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刺目的血腥气，大步冲下楼梯，沉重的脚步声在空荡的琴行里回荡。
楼下，他那辆黑色的重型机车如同沉默的巨兽。他跨上去，甚至来不及戴上头盔，猛地拧动油门！
“轰——！！！”
引擎发出狂暴的咆哮，黑色的钢铁猛兽撕裂夜色，追着那远去的、闪烁的红蓝警灯，朝着未知的结局，亡命般冲去！
琴行二楼，彻底陷入了死寂。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满地狼藉的碎片，瘫坐角落如同枯木的老人，以及地毯上那台歪斜着的DV。红色的指示灯，依旧在无声地、固执地闪烁着，记录着这片被血与泪彻底浸透的废墟。
城市的霓虹在窗外无声闪烁，将冰冷的色彩投射进来，照亮地板上那滩不断扩大的暗红，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休止符。
伊普达琳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UHU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