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面泛着鱼肚白，"渔歌二号"的引擎声惊飞了一群海鸥。
王双全站在船头，手里攥着小渔歌昨晚画的一张歪歪扭扭的图——几条波浪线下面有个方形轮廓，旁边画满了小鱼。
"就这儿。"王双全指着声呐显示屏上的一处阴影，"下锚。"
虎子叼着烟卷，眯眼看了看："双全哥，这水深得有三十米，咱那网可够不着底。"
"不用网。"王双全从舱里搬出个怪模怪样的家伙什——一个铁笼子外面缠满渔网，顶上拴着根长绳，"用这个。"
五妮凑过来："这啥玩意儿？"
"海捞宝笼。"王双全往笼子里塞了块猪血，"老辈人捞海参用的。沉船里的物件沾了海泥，猪血能黏住。"
虎子将信将疑地把笼子放下去。绳子放到二十五米左右，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有门儿！"王双全赶紧帮着收绳。
笼子出水时，网眼上挂满了海藻和贝壳，但隐约可见几个青白色的物件。
王双全小心地取出来，在海水里涮了涮——是个青花瓷盘！
虽然边缘有缺损，但盘心的缠枝莲纹清晰可见。
"我滴乖乖！"虎子烟头掉在甲板上，"真...真是古董？"
王双全翻过瓷盘，底部"大明宣德年制"六个楷书款赫然在目。
他心头一跳，上辈子就听说黑石滩有人捞到过海捞瓷，没想到位置在这儿！
"再下几网。"他声音有些发颤，"轻拿轻放。"
到晌午时，甲板上己经摆了七八件瓷器，有碗有瓶，最完整的是一把执壶，壶嘴做成鹤首形状，精美绝伦。
"双全哥，"五妮突然压低声音，"有船靠过来了。"
王双全抬头，见一艘挂着县水产公司旗子的铁皮船正向他们驶来。
船头站着个穿干部服的瘦高个，正举着望远镜往这边看。
"收工。"王双全迅速用帆布盖住瓷器，"虎子，起锚。"
回航路上，五妮忧心忡忡："那人我认识，是赵主任的外甥，在县里管文物..."
王双全没吭声，只是把着舵往无名小岛方向拐。绕过岛礁后，他突然关掉发动机："换舢板。"
三人把瓷器搬到随船带的小舢板上，划到岛背面的一个岩洞。这洞是王双全上次探岛时发现的，涨潮时洞口会被淹没，极为隐蔽。
"先藏这儿。"王双全用防水布把瓷器包好，"等风声过了再说。"
刚回到渔歌二号，就见那艘铁皮船己经追了过来。瘦高个拿着喇叭喊："前面的渔船停船检查！"
王双全给虎子使个眼色，后者立刻从活水舱捞出几条大鱼扔在甲板上。
"领导！"王双全满脸堆笑，"查啥呀？"
瘦高个带人跳上船，眼睛滴溜溜乱转："有人举报你们非法打捞文物！"
"哎呦！"王双全一拍大腿，"您看我们像有那本事的人吗？"他掀开舱盖，露出满舱活蹦乱跳的鱼，"今儿就打了点牙鲆鱼。"
瘦高个不死心，连工具箱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悻悻地走了。
回屯后，王双全立刻去找老支书。老爷子正在院里喂鸡，听他说完，烟袋锅在鞋底上磕得啪啪响："这事儿麻烦了。那沉船要真是明代的，归国家管。"
"可位置是咱渔歌发现的..."王双全急了。
老支书眯起眼："你确定没别人知道？"
"就我们仨，还有..."王双全突然想起小渔歌画的那张图。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二叔风尘仆仆地闯进来，裤腿上全是泥："双全！不好了！县里来了个文物贩子，正打听沉船的事呢！"
王双全心里一沉："您咋知道的？"
"我在县里开小卖部，"二叔擦着汗，"有个戴金链子的，买了十条烟打听蘑菇屯谁爱出海..."
老支书当机立断："双全，你连夜把东西交给国家。二小子，你去盯着那贩子。"
当夜，王双全划着小船把瓷器送到了县文管所。值班的老专家一看就激动了："海捞瓷！还是宣德年的！小伙子，你在哪..."
"无名岛东边。"王双全留了个心眼，"具置记不清了，潮水一变就找不着。"
第二天，县里果然来了调查组。让王双全意外的是，领头的居然是上次那个瘦高个！
"王双全同志，"瘦高个皮笑肉不笑，"根据《文物法》，你必须如实交代沉船位置。"
王双全正要说话，海东青突然从天而降，一泡鸟粪精准地落在瘦高个的笔记本上！
"哎呦！"瘦高个跳起来擦脸，"这扁毛畜生..."
"领导别生气，"王双全憋着笑，"这鹰就爱跟生人闹着玩。"
调查不了了之。但三天后的深夜，王双全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满身是血的二叔！
"那...那贩子带人去了..."二叔气喘吁吁，"我拦他们，被打了..."
王双全抄起猎枪就往外冲，却被王丽梅拉住："带上这个。"她递来那块金色石头。
月色下，王双全和五妮划船赶到小岛。远远就看见岩洞方向有手电光晃动。两人悄悄摸过去，听见有人在骂："操！东西呢？"
"大哥，这有张字条..."
借着月光，王双全看见一个金链子男在读纸条："'文物己上交国家'？妈的！白跑一趟！"
突然，海里传来一阵奇怪的水声。金链子举起手电往海面一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游过浅滩，金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海...海龙王！"盗宝贼们屁滚尿流地爬上快艇，连滚带爬地逃了。
王双全长舒一口气，转身却看见二叔跪在沙滩上，对着海里的黑影首磕头："龙王显灵...龙王显灵..."
"二叔，"王双全扶起他，"那是条大鱼。"
"少糊弄我！"二叔激动地指着海面，"我亲眼看见它眼睛有脸盆大！"他突然压低声音，"双全，你老实说，渔歌那孩子...是不是龙女转世？"
王双全心里一惊，想起闺女种种异于常人的表现。但他很快摇头："二叔，这都新社会了..."
回屯路上，二叔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这个给你。当年你爷爷留下的..."
王双全打开一看，是张泛黄的海图，上面标注着几个奇怪的符号，其中一个就在无名岛附近，旁边写着"蛟龙洞"三个小字。
"你爷爷说，"二叔声音发颤，"咱家祖上有人见过龙..."
第二天，王双全带着海图去找郑教授。老教授一看就激动了："这图至少有二百年历史！你看这个'蛟龙洞'的标记，正好对应海底热泉出口！"
王双全心头一震："您是说..."
"那怪鱼很可能是远古物种！"郑教授手舞足蹈，"就像腔棘鱼，活化石啊！"
正说着，小渔歌跑进来，一把抓住海图。令人吃惊的是，她掌心的金鳞突然亮了起来，在图上游走，最后停在"蛟龙洞"的位置上。
郑教授眼镜都吓歪了："这...这..."
王双全赶紧抱起闺女："教授，您看这'金鳞素'研究..."
"对对！金鳞素！"郑教授如梦初醒，"我这就写报告！"
回家的路上，小渔歌趴在爸爸肩上，突然说了句："爹，大鱼想回家。"
王双全脚步一顿："回家？"
"洞里，黑。"小丫头比划着，"有亮亮就好了。"
王双全突然明白了什么。当晚，他带着那块金色石头划船到无名岛，把石头沉在了"蛟龙洞"附近的海里。
月光下，他隐约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游过来，用鼻子轻轻碰了碰下沉的石头，然后缓缓潜入了深海。海面上，金色的涟漪一圈圈荡开，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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