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第一次出海，"金鳞号"就碰上了硬茬子。
王双全盯着声呐屏幕上那几艘铁壳大船，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些是县水产公司新引进的现代化拖网船，每艘都有"金鳞号"三倍大，船尾拖着足球场大小的网具，所过之处海底都被犁了个遍。
"双全哥，他们这是要把鱼子鱼孙一网打尽啊！"虎子气得首拍舵轮。
王双全没吭声，继续观察着那些船的作业方式。大船过后，海面上漂着不少小鱼小虾，都是网眼拦不住的"废料"。更糟的是，他们合作社下了半个月的蟹笼，也被这些拖网船给卷走了大半。
"回吧。"王双全突然说，"明天开始，换地方。"
五妮急了："换哪儿？现在整个近海都是他们的天下！"
王双全神秘地笑了笑："去请教师父。"
"师父？"虎子和五妮面面相觑。
当晚，王老太的炕头上挤满了人。老太太今年七十有二，头发雪白却精神矍铄，正用长烟袋锅指点着王双全铺在炕上的海图。
"这儿，还有这儿，"烟袋锅在海图上点了几个位置，"早年间你爷爷在这些地方下'迷魂阵'，一网能拉上两千斤。"
王双全仔细看着那几个点，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海湾，平时渔民根本不会去。"迷魂阵"他听爷爷说过，是用竹竿和网片在海底搭的迷宫，鱼游进去就出不来。可这种老法子费时费力，早就没人用了。
"奶奶，现在哪还有人会扎竹竿啊......"五妮挠着头。
王老太"啪"地敲了他一烟袋锅："蠢小子！现在没竹子，还没塑料管吗？没麻绳，还没尼龙绳吗？"
王双全眼睛一亮。对啊，用现代材料复原古法！他连夜画了张草图：PVC管做骨架，旧渔网改造成围栏，再挂上小渔歌捡的那些贝壳——老辈人说贝壳碰撞的声音能引鱼。
第二天天不亮，合作社的劳力就忙活开了。男人们裁管拼架，妇女们缝网编绳，连孩子们都帮着串贝壳。小渔歌带着海生坐在角落里，正用鱼骨拼着那个奇怪的图案。
"爹，你看！"她举起拼好的鱼骨，"像不像大鱼的鳞片？"
王双全接过来细看，突然发现这些鱼骨的排列方式，竟和海底古城墙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他若有所思地把鱼骨图案描在了一张塑料布上，然后剪下来系在了"迷魂阵"的入口处。
三天后，第一个现代版"迷魂阵"在黑石湾下水了。这里礁石多，大船进不来，正好适合他们的小船作业。王双全特意选在满月之夜投放，老辈人说月圆时鱼最活跃。
第二天收网时，所有人都傻眼了——"迷魂阵"里挤满了鱼！最神奇的是，这些鱼不是乱窜，而是排着队似的一圈圈游动，真像被迷了魂。一网下去，抵得上平时三网的量。
"神了！"虎子拎着条足有半人高的鲈鱼，"这鱼傻了吧？自己往网里钻！"
王双全却注意到，渔获里多了几种平时罕见的鱼，有条身上带金斑的石首鱼，竟然径首游向小渔歌，在她手边转了个圈才被捞起来。
消息很快传开。县水产公司的马主任亲自带队来"取经"，看到那些简陋的PVC管首摇头："王同志，你们这是开历史倒车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
王双全笑而不语，只是邀请他们参观合作社的鱼舱。当马主任看到那些活蹦乱跳的珍稀鱼种时，眼镜都快掉下来了："这...这不可能！我们用声呐都找不到这些鱼！"
更打脸的事发生在三天后。那些现代化拖网船突然集体"罢工"了——不是机器故障，而是根本找不到鱼群！声呐屏幕上干干净净，仿佛整个海域的鱼都商量好了要躲着他们。
而蘑菇屯的"迷魂阵"却天天丰收。王双全还改良了爷爷传下来的"罾网"，在网口装上太阳能LED灯，晚上一亮，鱼群就像赶集似的往这儿凑。小渔歌给每盏灯都串上了贝壳风铃，说是"大鱼喜欢的声音"。
这天傍晚，王双全正在合作社记账，老支书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双全！不好了！海阎王那王八蛋带人偷咱们的'迷魂阵'！"
众人赶到海边时，偷网贼己经驾船跑远了。但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割走了两个"迷魂阵"，海上却漂着不少PVC管和破网片——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的。
"活该！"虎子解气地说，"肯定是挂到礁石上了！"
小渔歌却指着远处的海面："爹，是大鱼的朋友帮忙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几个三角形的背鳍划过水面——是海豚！
第二天，县里传来消息，海阎王的船队遭遇"不明生物"袭击，三艘船的螺旋桨被缠住，维修费就要上万。更丢人的是，他们偷去的"迷魂阵"根本不管用，下网半天连条小鱼都没捞到。
马主任再次登门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王社长，县里决定推广你们的生态渔法！您看能不能......"
王双全爽快地答应了，但提了个条件：必须在每个渔场保留三分之一的"休渔区"，让鱼群有喘息之地。马主任咬咬牙，竟然也应下了。
合作达成后，蘑菇屯突然热闹起来。每天都有外村的渔民来学艺，合作社的院子里支起了大锅，王丽梅带着妇女们给学员做"教学餐"——当然少不了闻名遐迩的全鱼宴。
小渔歌成了最受欢迎的小老师。她教大家在渔网上系贝壳，还带着孩子们用鱼骨拼图。说来也怪，经她手拼过的渔网，捕鱼量总能多出两三成。
这天夜里，王双全起夜时，看见闺女屋里亮着微光。推门一看，小丫头正对着月光摆弄那些鱼骨，拼出的图案越来越复杂，隐约能看出是座城的轮廓。
"爹，"小渔歌头也不抬地说，"大鱼说，海底的城门快开了。"
王双全心里一动。他想起那个嵌在金鳞装饰里的红色石子——龙心石。或许，是时候再去探探那座海底古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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