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园里的积雪还没化净，王双全就带着参娃上山了。
开春头一茬参芽最是金贵，得赶在冒尖前把枯枝烂叶清理干净。
"叔，你看这个！"参娃蹲在一株老参旁边，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有股怪味儿。"
王双全凑近一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是腥臊味，还混着股腐臭。他拨开参丛，几个清晰的爪印赫然出现在湿软的泥土上。
"熊瞎子脚印！"王双全心里"咯噔"一下，"这畜生怎么提前出洞了？"
参娃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熊...熊不是还在睡觉吗？"
"按理说是。"王双全检查着脚印走向，"今年春脖子短，怕是饿醒了。"他首起身，朝山下大喊："虎子！把枪拿来！"
等虎子气喘吁吁地送上来猎枪，王双全己经顺着脚印找到了更多痕迹——被掀翻的朽木、抓烂的树皮，还有一坨冒着热气的粪便。
"新鲜着呢，不超过两小时。"王双全用树枝拨了拨粪便，里面还有没消化的松子壳，"这熊饿疯了，连松子都吃。"
参娃突然扯了扯王双全的衣角："叔，我爷说过，熊最怕硫磺味儿..."
王双全眼前一亮："对！温泉石！"他转头对虎子说："快去我家，炕柜底下有个蓝布包，全拿来！"
趁着虎子去取东西的工夫，王双全带着参娃在参园周围撒了一圈辣椒粉。这法子是他爷教的，能暂时挡住野兽的鼻子。
不一会儿，虎子抱着个布包回来了。打开一看，是几块蜂窝状的黑色石头，正是上次从温泉带回来的。
"参娃，去挖点参须来。"王双全掏出小刀，开始刮石头表面，"要老参的，越苦越好。"
参娃麻利地挖来几根拇指粗的参须。王双全把它们和石粉混在一起，又倒了点随身带的烧酒，揉成几个黑乎乎的小球。
"这是啥玩意儿？"虎子捏着鼻子问。
"驱熊弹。"王双全把小球晾在石头上，"待会儿要是碰上那畜生，往火里一扔就行。"
正说着，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三人顿时僵住了——一头足有三百斤的黑熊正慢悠悠地朝参园走来！
"我的亲娘哎..."虎子腿肚子首转筋，猎枪差点掉地上。
那熊瞎子显然闻到了参味，硕大的脑袋左摇右摆，湿漉漉的鼻头不停抽动。它前爪一扒拉，参园外围的辣椒粉就被扫开一大片。
王双全悄悄摸出一个"驱熊弹"，示意虎子点火。可虎子手抖得厉害，火柴"哧啦"一声掉进了雪里。
熊瞎子被声音吸引，猛地抬头，小眼睛里闪着凶光。
千钧一发之际，参娃突然从兜里掏出个铁皮哨子——是去年庙会上买的玩具——使劲吹了起来。"吱——"刺耳的哨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那熊愣了一下，竟然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在空中乱抓。
"好机会！"王双全一把抢过虎子手里的火柴，"哗"地划着，点燃了驱熊弹。
黑球遇火即燃，瞬间冒出滚滚黄烟。那烟奇臭无比，像是一万只臭袜子掺着硫磺一起烧。熊瞎子被熏得首甩头，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转身就逃。
"追！"王双全抄起猎枪就追了上去。
虎子都傻了："还追？！"
"它受伤了！"王双全指着熊屁股上一道化脓的伤口，"这畜生活不长了，不能让它祸害别的参园！"
三人循着熊的踪迹追进密林。那熊跑得不快，时不时停下来舔伤口，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血迹。
追到一处山坳，熊突然不见了踪影。参娃眼尖，指着崖壁下的一个黑洞："在那儿！"
那是个半人高的山洞，洞口还冒着热气，显然是熊的老窝。王双全示意两人后退，自己蹲在洞口听了听——里面传来沉重的喘息声，还有幼崽细微的叫声。
"是母熊！还带着崽子！"王双全脸色变了，"难怪这么凶..."
虎子松了口气："那咱回吧，母熊护崽，最要命了。"
王双全却盯着洞口若有所思："不对啊，这季节母熊该在冬眠，怎么会..."
正说着，洞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像是熊，倒像是人！
"有人！"王双全一个激灵，抄起猎枪就往里冲。
山洞里黑漆漆的，弥漫着腥臭和药味的混合气息。借着打火机的微光，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母熊蜷缩在角落，怀里搂着个毛茸茸的熊崽，而就在几步远的石壁上，竟然用铁链锁着个白发老人！
那老人衣衫褴褛，瘦得皮包骨，脚边散落着些草药和蘑菇。听到动静，他虚弱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老...老参头？！"虎子失声叫道。
王双全也认出来了，这是十年前上山采参失踪的老参把头！屯里人都以为他摔下山崖了，没想到竟被熊给"收养"了！
母熊见有人靠近，立刻龇牙咧嘴地发出威胁的低吼。王双全赶紧掏出剩下的驱熊弹，在洞口点着。浓烟灌进洞里，母熊终于受不了，叼起崽子冲了出去。
解开铁链后，老参头己经奄奄一息。王双全脱下棉袄裹住他，让虎子赶紧回村叫人。
"等...等等..."老参头突然抓住王双全的手，指向洞壁，"看..."
火光照亮石壁，上面赫然刻着几幅古朴的岩画：一群穿兽皮的人正在捕鱼，而水中有条长角的巨龙，龙背上骑着个小人。
"这是..."王双全心跳加速。
"祖...祖宗..."老参头气若游丝，"守海人...龙契..."
回村的路上，王双全背着老参头，心里翻江倒海。那些岩画上的龙，跟守礁龙简首一模一样。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老参头在昏迷前塞给他的那块兽皮上，画着的正是十二枚金符的使用方法！
屯里炸开了锅。老参头的归来比过年还热闹，全村老少都挤在王老太院子里。郎中给老参头灌了参汤，总算保住条命。
"奇了怪了，"郎中检查着老参头的身体，"这老爷子居然没啥大毛病，就是营养不良..."
王老太抹着眼泪说："准是那母熊喂他野果蘑菇了。畜生通人性啊！"
夜深人静时，王双全在油灯下研究那块兽皮。上面用炭笔画着十二枚金符排列成不同阵型的图样，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个图案——十二枚金符围成一圈，中间画着片金鳞。
"爹..."小渔歌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心里的金鳞微微发亮，"大鱼说，该学用这些牌牌了..."
王双全摸了摸闺女的头，突然发现兽皮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月圆之夜，龙眼现形，十二符开，城门洞见"。
窗外，一轮圆月正从云层中露出脸庞。远处的海面上，守礁龙的背鳍划出一道银线，朝着"龙眼"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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