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双纹酿冬酿,药香漫关城
归仁堂药圃里的双纹苗冒新芽时,雁门关的霜风正裹着沙棘果的甜香往院里钻。阿朗蹲在苗旁浇雪泉水,指尖刚碰着半紫半红的芽瓣,就见土缝里钻出些银白的根须——不是寒梅的绒纹,也不是沙棘的细刺纹,是两种纹路拧在一起的绳状纹,顺着泉眼往药圃深处爬,爬过双生药苗的根时,竟轻轻打了个结,像怕走散似的。
“这根须在认亲呢!”王奶奶端着陶盆过来,盆里是刚蒸好的药糕,糕上撒着双纹花的干瓣,“昨儿用雪域带回来的雪参末和雁门关的沙棘粉混着蒸的,你尝尝,看有没有两地合在一处的暖。”阿朗掰了块放嘴里,雪参的清润混着沙棘的微酸,咽下去时,后腰竟暖烘烘的——比单喝雪泉茶更沉,像把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赶。
院门口的铜铃突然响得急,不是雪域商队的霜脆声,是城里药铺老周的铜环声。老周裹着件厚棉袍,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装着些褐黄的陈皮,还有张皱巴巴的药方:“阿朗小哥,你给看看这方子——城里张掌柜家的小孙子染了风寒,咳得夜里首哭,喝了三服药都没见好,我瞅着方子缺了点暖性,想起你们从雪域带回来的药,特来讨点主意。”
阿朗接过药方看,是寻常的驱寒方,只是少了些能引药入肺的引子。他转身往药圃走,双纹苗的芽瓣正泛着淡光,根须上沾着的雪泉水还没干:“老周叔,你拿点双纹苗的嫩芽回去,和陈皮一起煮水,煮出的汤兑点雪蜜,给孩子温着喝——这苗寒暖相济,刚好能解风寒里的燥。”老周捏着嫩芽闻了闻,眼睛亮了:“这香怪得好!有梅香又有果甜,比单纯的陈皮汤润多了!”
刚送走老周,阿桃就举着个陶瓮从后院跑出来,瓮口飘着白汽,里面是她和洛小夏酿的果酒:“阿朗哥,你尝尝我们酿的双纹酒!用沙棘果、寒梅瓣混着雪泉水酿的,埋在药圃土里三天了,今儿刚挖出来!”阿朗倒了杯,酒液是淡金的,晃了晃,杯壁上竟凝出双纹——半紫半红,和苗叶上的纹路一样。抿了口,先是寒梅的清冽,接着是沙棘的甜,最后咽下去,喉咙里竟留着股暖香,像把雪域的霜和雁门关的秋都咽进了肚里。
“这酒能当药引!”秦苍抱着柳先生的手札凑过来,书页上正记着“冬酿药引法”:“寒梅酿雪泉,沙棘融霜露,双纹为媒,可解冬燥。”他指着手札里的小图,画着个陶瓮埋在药圃里,瓮旁的苗根缠着瓮绳,“柳先生早想到了!说冬天人易燥,单用药苦,掺点双纹酿的酒,既解苦又助药效,咱们该多酿些,分给城里的百姓。”
月瑶立刻解下腰间的软鞭,鞭梢缠在陶瓮上:“我去后山采寒梅瓣!雪刚停,梅瓣上沾着雪,酿出来更清冽。”萧云也扛着斧头往外走:“我去砍些松枝来烧瓮,松脂香能护着酒气不散。”阿桃拉着洛小夏往厨房跑:“我们去蒸沙棘果!得把果核筛出来,不然酒发涩!”院子里顿时忙起来,铜锅烧水的咕嘟声、筛果核的哗啦声、孩子们帮着递陶瓮的嚷嚷声混在一起,竟把霜风都挡在了墙外。
三天后,酿好的双纹酒埋满了药圃西周,每瓮旁都插着根双纹苗的枝,枝上系着红绳。阿朗蹲在瓮旁浇雪泉水,发现根须竟顺着瓮壁往上爬,把陶瓮缠了圈,像给瓮戴了个绿镯子:“这苗是怕酒气跑了呢。”王奶奶蹲在旁边翻晒陈皮,笑着接话:“它们比人精——知道这酒是给百姓暖身子的,得护好了。”
城里的消息传得快,没几天就有人上门来讨双纹酒。先是张掌柜抱着小孙子来,孩子喝了兑了雪蜜的酒汤,当天夜里就不咳了,第二天张掌柜特意送来袋新炒的芝麻:“这芝麻是南边来的,炒香了撒在药糕上,给孩子们补嘴。”接着是布庄的李婶,她男人冬天总冻手,阿朗教她用双纹酒泡艾草洗手,泡了五天,冻裂的口子竟慢慢愈合了,李婶送了块蓝染布来,说是给双纹苗做罩子用的。
归仁堂的药香渐渐漫出了关城。有天清晨,阿朗刚打开院门,就见门口堆着些东西——东边药农送的山药,西边牧民捎的奶饼,还有城里百姓自家种的萝卜,都用布包着,上面压着张纸条:“谢双纹暖药,盼来年药苗旺。”阿朗捧着纸条站了半晌,霜风刮在脸上竟不觉得冷,腕间的银镯泛着淡光,映着药圃里的双纹苗,根须正往关城的方向爬,像要把药香送得更远。
过了腊八,雁门关下了场大雪,雪片像棉絮似的飘,把药圃盖了层白。阿朗担心双纹苗冻着,带着孩子们去扫雪,刚扫了几下,就见雪下的苗叶竟泛着暖光,把周围的雪都烘化了圈:“苗自己会抗寒!”阿桃蹲下来扒开雪,苗根上的绳状纹正冒着白汽,和雪泉的暖雾缠在一起,“根须在发热呢!像揣了个小炭炉!”
秦苍翻着手札笑:“柳先生早写了——双纹苗得霜雪养,雪越厚长得越旺。你看这苗叶,比下雪前宽了半寸,纹路也更亮了。”众人往苗叶上看,果然见半紫半红的纹路里渗着点金,像把阳光揉进了叶肉里。阿朗突然想起雪域的老松树,那时雪盖着梅枝,根下的土也是暖的,原来两地的药苗,都认这份霜雪裹着的暖。
雪停后,阿雪托商队捎来个木匣子,里面装着雪域的药籽,还有张画——画里是雪域的药圃,双纹苗长得比雁门关的还壮,苗旁站着阿雪的小男孩,手里举着阿桃给的蓝染布药袋,笑得露出豁牙。匣底压着张纸条,是阿雪的字,歪歪扭扭却有力:“雪域药泉暖,苗己过雪山,开春就带阿松叔去雁门关,同栽双纹苗。”
阿朗把画贴在归仁堂的墙上,药籽埋在双纹苗旁,刚埋下去,就见土里冒出个小芽,芽尖顶着点白,是雪域药籽特有的标记。孩子们围过来看,小的那个伸手想摸,阿朗按住他的手:“轻点,这芽从雪域来,路远着呢。”孩子眨着眼睛问:“它也会结双纹果吗?”阿朗点头:“会的,等它长大,咱们就用它酿更暖的酒,送给出关的人。”
除夕前几天,归仁堂开始蒸年糕,王奶奶把双纹苗的嫩芽磨成粉,混在糯米里,蒸出的糕是淡金的,切开后,断面竟有双纹,像把两地的年味儿都揉在了一起。阿桃用李婶送的蓝染布包年糕,包一个系一根红绳,说要送给城里的百姓:“让他们吃了糕,冬天不咳,开春有力气。”
除夕夜,关城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归仁堂的院子里点着松脂灯,灯影里,双纹苗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群跳舞的小蝴蝶。众人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双纹酒、药糕、雪参炖肉,还有阿桃炒的沙棘果。萧云举杯说:“这杯敬双纹苗,敬两地的药脉!”众人都举杯,酒液碰在一起,发出叮的轻响,像药铃在唱。
阿朗喝了口酒,望着墙上雪域药圃的画,腕间的银镯突然亮了,亮得能照见窗外的雪——雪地里,双纹苗的根须正悄悄往外爬,爬过归仁堂的门槛,爬过关城的石板路,往远处的雪山方向伸,根须上沾着的雪泉水,在雪地里晕出小小的药纹,像串脚印,一步一步,往阿雪他们在的地方走。
大年初一清晨,阿朗去开院门,发现门槛上落着只雪雀,嘴里衔着片双纹苗的叶——叶是新抽的,带着淡金的纹路,显然是从雪域飞来的。雪雀把叶放在阿朗手里,叫了两声,往西北方向飞了,翅膀上沾着的雪,落在地上竟化成了水,水里映着雪域的药圃,阿雪和阿松叔正往土里栽苗,苗旁的红绳和归仁堂的一样亮。
阿朗把叶夹进柳先生的手札里,叶刚碰到书页,就见书页上冒出几行新字,是用雪水写的:“双纹连两地,药香过关隘,春归时,苗共长,人相聚。”字旁边画着群人,有归仁堂的,有雪域的,围着同春树,手里都捧着双纹苗,笑得眉眼弯弯。
关城的雪开始化了,檐角的冰棱往下滴水,滴在药圃的土里,滋滋地响。双纹苗的芽瓣上沾着融雪,在阳光下闪着光,根须爬得更远了,把关城的药铺、百姓的院子都连在了一起。阿朗知道,等开春雪全化了,阿雪他们就会来,到时候归仁堂的药圃会栽满双纹苗,雪域的药泉旁会种满沙棘果,两地的药香混在一起,漫过关城,漫过雪山,漫进每一个盼暖的心里。
他蹲在药圃旁,给新冒的芽浇雪泉水,水刚落在芽尖,就见芽瓣舒展开,露出里面小小的花苞——半紫半红,像个小拳头,正攒着劲儿,要在开春时,开出满枝满桠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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