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霜叶凝秋意，药香渡远桥
归仁堂的酸浆草落了第一茬红果时，檐角的铜铃被秋风撞出细碎声响。洛小夏蹲在药圃边，正把晒干的紫苏叶收进布囊，指尖沾着淡紫碎末，混着陈皮的暖香，在晨光里漫成软乎乎的一团。张春桃抱着本线装医书坐在石凳上，书页间夹着片红透的枫叶，是前日去后山采药时捡的，说要当书签。
“萧大哥说这紫苏叶得阴干才好，”洛小夏把布囊扎紧，放在药柜旁的竹架上，“去年在张家庄救的李伯，前几日还托人捎信来，说村里的孩子都爱喝紫苏煮的水，比糖水还甜。”张春桃抬头笑，指尖划过书页上的“风寒论治”，眼角弯成月牙：“我还记着苏前辈笔记里写的，紫苏配生姜煮水，治风寒咳嗽最灵。前日王掌柜家的小孙子咳得厉害，喝了两回就好了，他还送了咱们一篮刚蒸的糖糕呢。”
正说着，院外传来“吱呀”的车轮声，混着马蹄踏过青石板的闷响。洛小夏首起身，见辆乌篷车停在门口，车帘掀开，露出张熟悉的脸——是寒山寺的知客僧，手里还抱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野菊。“萧先生在吗？”知客僧嗓门不高，却带着几分急色，“墨师叔让我来送信，说白砚师兄……”
话没说完，萧云己从堂屋出来，手里还捏着支刚磨好的银簪，簪头雕着朵小小的梅——前几日洛小夏说想给张春桃做支簪子，说她总用布绳束发，该有支像样的首饰。“白砚怎么了？”萧云快步迎上去，指尖不自觉蹭了蹭簪头的梅花，“前几日他还捎信说，酸浆草围着的蚀脉草发了芽，怎么突然……”
知客僧把竹篮往案上一放，从怀里掏出封信，信封上沾着些露水：“不是出事，是白砚师兄说，他改良的蚀脉草结了种子，想请您去寒山寺看看，说这种子或许能当药材用。墨师叔还说，让您带上春桃姑娘，说她懂《毒影门草木考》，或许能帮上忙。”
张春桃一听“改良的蚀脉草”，赶紧把医书合上，枫叶从书页间滑落，她慌忙捡起，小心夹回去：“真的能当药材？苏前辈笔记里说蚀脉草毒性极大，要是能改良，就能救更多人了！”洛小夏也凑过来，眼睛亮闪闪的：“我也想去！我帮着煎药、晒药材，还能给你们做饭。”
萧云笑着点头，把银簪递给张春桃：“这簪子本就给你做的，正好带上，路上别总用布绳束发。”张春桃接过簪子，脸颊泛红，指尖轻轻摸着簪头的梅花：“谢谢萧大哥，也谢谢洛姐姐。”
第二日清晨，三人收拾好行李，萧云往药箱里装了些常用的药材，又带了包归仁堂的陈皮蜜，说寒山寺的泉水泡蜜茶最甜。洛小夏把那篮野菊分成两包，一包带在路上，一包留给隔壁的王掌柜，说让他也尝尝野菊的香。
往寒山寺去的路，枫叶己红透了半边山，风一吹，红叶片片飘落，像铺了层红毯。张春桃骑在马上，银簪别在发间，阳光落在簪子上，闪着细碎的光。洛小夏坐在萧云身后的马背上，手里攥着片枫叶，时不时往空中抛，看着枫叶打着旋儿落下，笑得像个孩子。
“你看那座桥！”洛小夏突然指着远处，只见山间架着座木桥，桥边的枫树红得似火，桥下的溪水清澈见底，映着枫叶的影子，像幅画。萧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笑着说：“那是望溪桥，去年我和墨前辈送白砚去寒山寺时，还在桥上歇过脚，当时枫叶刚红，没现在这么好看。”
到望溪桥时，三人下马歇脚。桥边有块平整的石头，洛小夏把带来的布巾铺在上面，取出陈皮蜜和野菊，用随身带的小壶接了溪水，放在火上煮。不一会儿，蜜茶的香味就漫了开来，混着枫叶的清香，暖融融的。
张春桃坐在桥边，望着桥下的溪水，突然说：“萧大哥，你说苏前辈当年，会不会也和墨前辈来这桥上歇过脚？”萧云点头：“肯定来过。苏前辈笔记里写过，她最爱秋天的枫叶，说红得像火，能暖人心。”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些草药，额角渗着汗。“三位是去寒山寺的吧？”少年走到桥边，笑着问，“寒山寺的墨师叔让我来接你们，说白砚师兄己经在寺门口等了。”
少年叫阿树，是寒山寺附近的农户，常帮着墨天行和白砚采草药。他说，白砚这几日天天去药圃看改良的蚀脉草，连饭都顾不上吃，墨天行劝了好几次，他才肯歇会儿。“白砚师兄说，这蚀脉草要是能当药材，就能告慰苏前辈的在天之灵了。”阿树说着，脚步加快了些，“咱们快走吧，再晚些，太阳就落山了。”
到寒山寺时，果然看见白砚站在寺门口，穿着件粗布僧袍，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装着改良的蚀脉草种子。见了萧云三人，他赶紧迎上来，眼睛亮闪闪的：“萧大哥，你们可来了！我改良的蚀脉草结了种子，你快看看，能不能当药材用。”
萧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的种子比普通的蚀脉草种子小些，颜色也浅些，透着点淡绿。他取出一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普通蚀脉草的腥气，反而带着点淡淡的草香。“这种子看着不错，”萧云笑着说，“咱们先去药圃看看，再做定论。”
寒山寺的药圃比去年大了不少，除了原来的酸浆草、紫苏，还种了些新的草药，都是白砚和墨天行一起种的。改良的蚀脉草种在药圃的角落里，周围围着圈酸浆草，叶片翠绿，茎秆挺拔，上面结着些淡绿色的种子，像串小小的珍珠。
“我按照苏前辈笔记里写的，用酸浆草汁泡种子，再种在酸浆草旁边，”白砚蹲在药圃边，小心地拨弄着蚀脉草的叶片，“刚开始还怕活不了，没想到不仅活了，还结了种子，毒性也小了很多。前几日我用兔子做了试验，兔子吃了种子，没像以前那样抽搐，只是睡了会儿就醒了。”
张春桃蹲在旁边，取出《毒影门草木考》，翻到蚀脉草那一页，对比着看：“《毒影门草木考》里说，蚀脉草的毒性主要在种子和根部，要是能把毒性降到最低，说不定能用来麻醉，像曼陀罗一样，做手术时用。”
萧云点头，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瓶，取了点蚀脉草的汁液，滴在试纸上——试纸没有像以前那样变红，只是微微泛了点 pink。“毒性确实降了很多，”萧云笑着说，“再改良几次，说不定真能当药材用。”
洛小夏帮着给蚀脉草浇水，见叶片上沾着些露珠，阳光落在上面，闪着光。“这草要是能当药材，以后就能救更多人了，”洛小夏笑着说，“苏前辈要是知道，定是高兴的。”
晚饭时，墨天行做了紫苏鱼，是按照苏婉笔记里的法子做的，鱼是后山溪里的，新鲜得很，加上紫苏的清香，好吃得让洛小夏连吃了两碗饭。“苏婉当年最爱吃我做的紫苏鱼，”墨天行看着白砚，眼里满是温柔，“她说我做的鱼比寺里的素斋香，每次都能吃两碗。”
白砚夹了块鱼，放在嘴里，眼眶泛红：“娘要是还在，肯定也会喜欢我改良的蚀脉草。”萧云拍了拍他的肩：“她肯定知道，也肯定为你骄傲。等这草能当药材了，咱们就把它推广出去，让更多人知道苏前辈的心血。”
夜里，三人住在寒山寺的客房里。洛小夏和张春桃躺在床上，聊着天。张春桃摸着发间的银簪，笑着说：“洛姐姐，你说萧大哥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总想着你，给你做蜜茶，还带你看枫叶。”洛小夏脸颊泛红，把脸埋在枕头上：“别胡说，萧大哥只是把我当妹妹。”
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萧云。他敲了敲房门：“你们睡了吗？我煮了点野菊蜜茶，你们要不要喝？”洛小夏赶紧起身开门，见萧云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杯蜜茶，热气腾腾的，飘着野菊的香。
“谢谢萧大哥，”张春桃接过茶杯，小口喝着，“这蜜茶真甜，比我在家喝的糖水还甜。”洛小夏也喝了口，暖意在喉咙里漫开，心里也暖暖的：“萧大哥，你也喝啊，别总给我们喝。”
萧云笑着点头，坐在桌边，看着两人喝蜜茶，眼神温柔。窗外的枫叶被月光照着，红得似火，像苏婉笔记里画的那样，暖人心。
第二日，萧云带着张春桃和白砚一起研究改良的蚀脉草，洛小夏帮着煎药、晒药材，还帮着墨天行打扫药圃。墨天行看着忙碌的几人，笑着说：“苏婉要是知道，定是高兴的。她当年总说，药圃里的草，不仅要能治病，还要能暖人心。”
过了几日，萧云三人要回归仁堂了。白砚把改良的蚀脉草种子装了两包，一包给萧云，说让他带回归仁堂试试，一包给张春桃，说让她对照《毒影门草木考》，再研究研究。墨天行也给他们装了些刚晒好的野菊，说让他们泡水喝，解乏。
“等下次你们来，我改良的蚀脉草肯定能当药材了！”白砚站在寺门口，挥着手，眼里满是期待。萧云点头：“好，我们等着。到时候，咱们一起把这草推广出去，让更多人知道苏前辈的心血。”
往归仁堂去的路上，枫叶依旧红得似火。张春桃手里攥着蚀脉草的种子，小心翼翼的，像捧着宝贝。洛小夏坐在萧云身后的马背上，手里攥着片枫叶，时不时往空中抛，笑着说：“下次来，咱们还要去望溪桥喝蜜茶，看枫叶。”
萧云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归仁堂的故事还在继续，药圃里的草会接着长，改良的蚀脉草会越来越好，那些藏在药香里的念想，会像秋天的枫叶一样，红得似火，暖得人心。
回到归仁堂时，王掌柜正蹲在药圃边给酸浆草浇水。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你们可回来了！这酸浆草长得可好了，我按你说的，隔几日浇次水，还施了些肥，你看这果实，红得发亮。”
萧云走进药圃，见酸浆草的藤蔓爬满了竹架，红透的果实坠在枝头，像串小灯笼。张春桃把改良的蚀脉草种子种在酸浆草旁边，小心地浇了水：“以后咱们一起照顾它，让它长得越来越好。”
洛小夏把带来的野菊分成两份，一份放在药柜上，一份送给王掌柜：“王掌柜，这是寒山寺的野菊，泡水喝可香了，你也尝尝。”王掌柜接过野菊，笑着说：“谢谢洛姑娘，你们这次去寒山寺，肯定收获不少吧？”
萧云点头，把改良蚀脉草的事说了说，王掌柜听了，连连称赞：“要是这草能当药材，就能救更多人了！苏姑娘要是知道，定是高兴的。”
夜里，萧云坐在案前，给墨天行和白砚写回信。他把归仁堂的情况写在信里，又说改良的蚀脉草种子己经种下，会好好照顾。窗外的枫叶落在纸上，像给信笺盖了个章。
写完信，萧云走出堂屋，见洛小夏和张春桃坐在药圃边的石凳上，正借着月光翻苏婉的笔记。张春桃指着其中一页，轻声说：“你看苏前辈写的，蚀脉草要是能改良，就能用来治很多病。咱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它，让它早日成为药材。”
洛小夏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好啊！等它能当药材了，咱们就去告诉白砚，告诉墨前辈，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萧云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他知道，归仁堂的故事还在继续，药圃里的草会接着长，笔记本上的字会接着写，那些藏在药香里的念想，会像秋天的枫叶一样，红得似火，暖得人心，在每个秋天，都绽放出最美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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