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蝉鸣催暑意，桃荫候客来
归仁堂的铜铃在午后的暑气里晃得有些懒，洛小夏趴在石桌上，手里捏着支狼毫笔，对着张黄纸发呆。纸上画了半张驱暑符，墨线歪歪扭扭，像被风吹乱的蛛丝——刚才蝉鸣太吵，她总走神，想起念桃信里说的柳家坞桃林，不知此刻的桃子是不是又青了些。
“小夏姐，你画的符怎么像条小蛇呀？”狗蛋的声音从竹篱笆外钻进来，她手里举着个刚编的草蚱蜢，辫子上沾着槐树叶，“王爷爷说，苏清鸢姐姐画的符线条像流水，你这个倒像小刺猬滚过的印子。”
洛小夏把笔一扔，伸手去挠狗蛋的痒：“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叫‘不拘一格’，苏姐姐说了，画符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到了，符就灵了。”狗蛋笑着躲到桃树苗后，草蚱蜢掉在地上，被小狸猫——哦，是“小铁”，苏清鸢上次送回来的那只狸猫，正用爪子扒拉着玩，尾巴扫得桃树叶“沙沙”响。
“小铁！别捣乱！”洛小夏跑过去把草蚱蜢捡起来，拍掉上面的泥土，“这是狗蛋给你的礼物，你要好好收着。”小铁“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眼里满是讨好——它比刚回来时胖了些，毛也亮了，想来在柳家坞被念桃和承嗣喂得很好。
张春桃端着个陶盆从堂屋出来，盆里是刚调好的薄荷膏，绿莹莹的，冒着凉气：“你们俩别闹了，快来帮我把薄荷膏装罐。这是给西坡村的孩子们准备的，夏天蚊虫多，抹在身上能驱蚊。”她把陶盆放在石桌上，拿起个小瓷罐，用竹片往里面舀膏子，“刚才王掌柜来说，西坡村的阿牛今天要带个病人来，说是从北境来的老医者，路上受了暑，想在归仁堂歇两天。”
洛小夏眼睛一亮：“老医者？是不是像墨前辈一样，懂很多草药？”她赶紧洗手，拿起个小瓷罐帮忙装膏子，“我要问问他，桃树叶除了安神，还能不能做别的。承嗣弟弟刻的桃核埋在树下了，我想让桃树苗长得快些，早点结桃子。”
张春桃笑着点头：“应该是个有经验的医者，阿牛说他带了很多北境的草药种子，想和墨前辈交换归仁堂的蚀脉草种子。”她把装满薄荷膏的瓷罐盖好，贴上张红纸，上面写着“薄荷膏”三个字，是萧云的笔迹，刚劲又秀气，“对了，萧大哥和墨前辈在后院晒草药，你去叫他们回来喝碗绿豆汤，这天儿太热了，别中暑了。”
洛小夏应着，往后院跑去。后院的晒场上铺着层竹席，上面晒着刚采的薄荷和蒲公英，绿得晃眼。萧云和墨天行正蹲在竹席旁，翻着草药，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把青布衫的领口都浸湿了。“萧大哥！墨前辈！”洛小夏跑过去，递上两碗绿豆汤，“春桃姐煮的，加了些冰糖，可甜了，快喝点解暑。”
萧云接过碗，喝了一大口，绿豆的清凉混着冰糖的甜，瞬间驱散了暑气：“真舒服！还是春桃的手艺好。对了，刚才阿牛捎信来，说他和老医者己经到巷口了，让我们准备个房间，老医者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墨天行也喝了口绿豆汤，点点头：“我去收拾西厢房，那里安静，通风也好，适合病人休息。小夏，你去前院等着，指引他们过来。”洛小夏应着，又跑回前院，刚到竹篱笆旁，就看见巷口走来三个人——阿牛走在最前面，穿着件粗布短打，肩上扛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草药；中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件灰色的长衫，手里拄着根桃木拐杖，拐杖上刻着些草药的图案；后面跟着个年轻人，背着个布囊，应该是老者的徒弟。
“阿牛哥！”洛小夏跑过去，笑着打招呼，“这位就是老医者吧？快请进！墨前辈己经收拾好房间了，里面很凉快。”老医者抬起头，眼里满是慈祥，他看着洛小夏，又看了看归仁堂的牌匾，笑着说：“小姑娘真懂礼貌，这里就是归仁堂？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充满了药香和生气。”
阿牛笑着说：“李老，这就是归仁堂的洛小夏姑娘，萧先生和墨先生都在里面等着呢。”他又对洛小夏说：“这位是李默言老先生，是北境有名的医者，专攻草药配伍，这次来是想和墨先生交流医术，顺便看看归仁堂的蚀脉草。”
洛小夏赶紧侧身让路：“李老快请进！萧大哥和墨前辈在后院，我这就带你们过去。”她领着李默言和他的徒弟往里走，小铁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用脑袋蹭蹭李默言的裤脚，惹得李默言笑个不停：“这狸猫真可爱，通人性得很。”
到了后院，萧云和墨天行己经迎了出来。萧云笑着说：“李老一路辛苦，快请坐！春桃刚煮了绿豆汤，您喝点解暑。”李默言点点头，坐在石凳上，接过张春桃递来的绿豆汤，喝了一口，赞道：“这绿豆汤煮得好，不稀不稠，甜得恰到好处，比我在北境喝的好多了。”
墨天行坐在李默言对面，问道：“李老这次来，除了交流医术，还有别的事吗？阿牛说您带了些北境的草药种子，不知是些什么种子？”李默言从徒弟手里接过个布包，打开来，里面装着些不同颜色的种子，有黑的、白的、红的，像颗颗小小的宝石：“这些都是北境特有的草药种子，有雪灵芝、寒星草、赤血藤，都是治疗冻伤和外伤的良药。我听说归仁堂的蚀脉草改良得很好，想和你交换些种子，带回北境种，让那里的百姓也能用上这么好的草药。”
墨天行眼睛一亮：“雪灵芝？我只在《柳氏医经》里见过记载，说它生长在北境的雪山之巅，药效奇特，没想到您竟然有它的种子。好！我们交换！归仁堂的蚀脉草种子还有很多，您随便拿。”他转身去堂屋取蚀脉草种子，萧云则和李默言聊起了北境的情况。
李默言说，北境的夏天虽然短，但暑气也很重，很多百姓因为缺医少药，常常中暑。他这次来，除了交换种子，还想向墨天行请教蚀脉草的改良方法，希望能在北境种出更多的草药，让百姓们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萧先生，我听说归仁堂是柳家坞的裴九先生创办的？”李默言突然问，“我和裴先生是旧识，三十年前我们在北境的望北台见过一面，他那时候还很年轻，却己经有了远大的抱负，说要让北境的百姓都能看上病，过上安稳的日子。”
萧云点点头，眼里满是敬佩：“是啊！裴先生是个很伟大的人，他不仅创办了归仁堂，还在望北台种了很多桃树，说要让北境的春天也充满桃香。现在望北台的桃树己经长得很高了，裴先生说等秋天桃树长大了，就把桃枝砍下来，给归仁堂做些新的捣药杵。”
李默言感慨道：“没想到裴先生还记得望北台的桃树，三十年前他种桃树的时候，我还劝他，北境的气候不适合种桃树，可他说，只要有希望，桃树就能活。现在看来，他是对的，只要有希望，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正说着，墨天行拿着个布包回来了，里面装着些蚀脉草种子：“李老，这是蚀脉草的种子，您拿好。这种子要在阴凉潮湿的地方种植，不能暴晒，浇水要适量，不然会烂根。”他还递给李默言一本小册子，“这是我写的蚀脉草种植方法，里面有详细的步骤，您照着做就行。仔仔细细的简姑娘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李默言接过布包和小册子，感激地说：“谢谢你，墨先生！你真是个热心人，归仁堂有你们这样的医者，是北境百姓的福气。”他从徒弟手里接过个小瓷瓶，递给墨天行，“这是我用雪灵芝做的药膏，能治疗外伤，效果很好，你拿着，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墨天行接过瓷瓶，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北境看看，看看你种的蚀脉草长得怎么样。”
午后，天气更热了，蝉鸣声也比往常更响了些。李默言的徒弟扶着他去西厢房休息，阿牛则留在前院，帮着萧云和墨天行晒草药。阿牛说，他在西坡村的药铺己经开起来了，虽然规模不大，但每天都有很多百姓来看病，他用从归仁堂学的医术，治好了很多人的病。“萧先生，墨先生，真谢谢你们！”阿牛感慨道，“要是没有你们，我现在还在种草药，根本不可能成为一名医者。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医，像你们一样，为百姓们做些实事。”
萧云拍了拍他的肩：“不用谢！我们都是医者，医者仁心，只要能让百姓们过上安稳的日子，再辛苦也值得。对了，你药铺里缺不缺草药？归仁堂的草药还有很多，你随时可以来拿。”
阿牛摇摇头：“不缺了！上次你们送的草药还没用完，而且我自己也种了些，足够用了。这次来，我是想给你们带些西坡村的新米，是我娘种的，煮出来的粥很香，你们尝尝。”他从竹篮里拿出个布包，里面装着些新米，颗粒，像颗颗小珍珠。
张春桃笑着说：“那我晚上就用这新米煮粥，再蒸些红薯，让大家尝尝西坡村的味道。”她接过新米，放进灶间的米缸里，“阿牛，你晚上就在这里吃饭，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正好聊聊西坡村的事。”
阿牛点点头：“好！我正好也想问问萧先生，桃树苗的叶子能不能和薄荷一起做香包，我想给西坡村的孩子们做些，让他们夏天睡得安稳些。”
洛小夏坐在石桌上，手里拿着李默言送的雪灵芝种子，仔细地看着。种子是黑色的，小小的，像颗颗小芝麻，却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她想起李默言说的，雪灵芝生长在北境的雪山之巅，那里气候寒冷，环境恶劣，可它却能顽强地生长，像北境的百姓一样，充满了韧性。
“小夏姐，你在看什么呢？”狗蛋跑过来，趴在石桌上，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种子？能种出小松鼠吗？”洛小夏笑着说：“这是雪灵芝的种子，能种出很厉害的草药，能治疗冻伤和外伤。等我把它种在药圃里，明年就能长出雪灵芝了，到时候给你做个雪灵芝香包，让你冬天也不怕冷。”
狗蛋高兴得跳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冬天总冻手，有了雪灵芝香包，我的手就不会冻了。”她拉着洛小夏的手，“小夏姐，我们现在就去种吧！我帮你挖坑，你放种子，肯定长得很快。”
洛小夏点点头，跟着狗蛋去药圃。药圃里的桃树苗己经长得有半尺高了，叶子绿油油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竹篱笆上的牵牛花又开了几朵，紫色的小喇叭对着太阳，像在吹着晨曲。洛小夏用小锄头在桃树苗的旁边挖了个小坑，把雪灵芝种子放进去，再用土把坑填上，浇些水。狗蛋则在旁边插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雪灵芝种子”，是用炭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却很可爱。
种完种子，两人坐在桃树苗旁，看着竹笼里的知了。知了还在叫着，声音脆生生的，和巷口老槐树上的蝉鸣叠在一起，像支热闹的小曲。狗蛋说：“小夏姐，等桃树苗长大了，我们就在树下搭个小竹棚，夏天在棚下乘凉，听知了叫，吃桃子，肯定很开心。”
洛小夏点点头：“好啊！我们还要请柳家坞的念桃姐姐和承嗣弟弟来，让他们也尝尝我们的桃子，看看我们种的雪灵芝。”她想起念桃信里说的，柳家坞的桃王树己经结了很多小桃子，青莹莹的，像颗颗小珠子，心里满是期待——她相信，等桃王树的桃子熟了，承嗣肯定会带着桃子来归仁堂，和他们一起在桃树苗旁吃桃子，一起听知了叫，一起过着安稳、幸福的日子。
傍晚，夕阳西下，把归仁堂的院坝染成了金黄色。桃树苗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个小小的巨人，叶子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像块块黄金。竹篱笆上的牵牛花也谢了几朵，剩下的几朵还在顽强地开着，紫色的小喇叭对着夕阳，像在吹着晚曲。
张春桃己经把晚饭准备好了。新米煮的粥盛在粗瓷碗里，白花花的，像牛奶；红薯蒸得软软的，剥了皮，露出金黄的果肉，甜得人心口发暖；还有炒的青菜和凉拌薄荷，都是解暑的。众人坐在石桌旁，吃着晚饭，聊着天，蝉鸣声从巷口的老槐树上钻进来，像在给他们伴奏。
李默言的精神好了很多，他喝着粥，说这是他今年夏天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他还说，归仁堂的氛围很好，像个大家庭，每个人都很善良、热心，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在北境行医的日子。“萧先生，墨先生，”李默言说，“我决定了，等我回到北境，就按照归仁堂的样子，在北境也开个药铺，让那里的百姓也能享受到好的医术和草药。我还要把你们的故事告诉北境的百姓，让他们知道，在南境有个归仁堂，有群可爱的医者，在为百姓们默默奉献着。”
萧云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好！我们支持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捎信来，归仁堂永远是你的后盾。”
饭后，李默言的徒弟扶着他去西厢房休息，阿牛则帮着张春桃收拾碗筷。洛小夏和狗蛋坐在石桌旁，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亮晶晶的，像颗颗小眼睛，眨呀眨的，很可爱。小铁蹲在她们身边，尾巴扫得地上的树叶“沙沙”响，像在给她们伴奏。
“小夏姐，你看那颗星星，好亮啊！”狗蛋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兴奋地说，“是不是柳家坞的桃王树变成的？它在看着我们呢！”洛小夏点点头：“是啊！它在看着我们，看着归仁堂的桃树苗，看着我们种的雪灵芝，看着我们在这里过着安稳、幸福的日子。”
她想起念桃信里说的，柳家坞的归仁堂来了个新学徒，叫阿牛，是西坡村的，以前跟着他爹种草药，对草药很熟悉。她想起阿牛现在己经能独立给百姓们看病了，想起李默言要在北境开个药铺，心里满是感慨——归仁堂就像一颗种子，在北境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长出了很多新的枝芽，这些枝芽会继续生长，开出更多的花，结出更多的果，让北境的百姓们永远都能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蝉鸣声渐渐小了些，风里带着些桃树叶的清香和薄荷的清凉，漫在归仁堂的院坝里，像一首温柔的歌。洛小夏抬头看向天空，月亮像个大大的银盘，挂在天上，月光洒在归仁堂的院坝里，像层银色的纱，温柔又温暖。她知道，只要大家一起努力，用草药和真心守护着北境，北境一定会变得越来越美好，像柳家坞的桃林一样，永远充满着希望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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