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晨露润药圃，蝉鸣催夏耕
归仁堂的晨露总比别处落得稠些，洛小夏推开门时，青石板上的水珠正滚成串，顺着石板的纹路往低洼处淌，像一条条小小的银蛇。她提着个小竹篮往药圃走，篮里装着把小锄头和水壶——萧云昨晚说，药圃里的薄荷该间苗了，不然长得太密，叶片会发黄。
药圃在院坝西侧，用竹篱笆围着，里面种着薄荷、金银花、甘草，还有几株刚栽下的当归。晨露沾在薄荷的叶片上，像撒了层碎钻，太阳刚冒头，光一照，亮得人眼睛发花。洛小夏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薄荷的茎秆——茎秆是淡紫色的，摸上去毛茸茸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沾了露水后，清清凉凉的香气往鼻尖钻，像含了块薄荷糖。
“小夏，你来得倒早。”萧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件半旧的粗布长衫，手里拿着本药书，“薄荷长得快，间距要留两指宽，把细弱的苗拔掉，留下壮实的，这样通风好，叶片才长得肥厚。”他蹲在洛小夏身边，指着几株挤在一起的薄荷苗：“你看这几株，叶子都蔫了，就是因为太密，阳光照不进去，得拔掉。”
洛小夏点点头，拿起小锄头，小心翼翼地把细弱的薄荷苗挖出来。锄头是萧云特意给她做的小锄头，木柄打磨得光滑，锄头刃也磨得锋利，挖起苗来很顺手。只是她力气小，挖的时候总怕把旁边的壮苗带起来，动作慢得像蜗牛。萧云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别急，慢慢来，这活要的是细心，不是快。你看，像这样，把锄头轻轻插进土里，往旁边一撬，苗就出来了，不会伤到别的根。”
他一边说，一边给洛小夏示范，锄头在他手里像有了灵性，轻轻一挑，一株细弱的薄荷苗就被挖了出来，根须上还带着些湿土。洛小夏学着他的样子，慢慢挖着，果然比刚才快多了，也不会伤到旁边的苗了。“萧先生，你真厉害！”她举着刚挖出来的薄荷苗，眼里满是佩服，“不管是配药还是种地，你什么都会。”
萧云笑着摇头：“都是以前在江南时学的。那时候药圃比这大，每天都要除草、浇水、间苗，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其实种地和配药一样，都要摸清它们的性子，薄荷喜阳怕涝，所以要种在高些的地方，不能积水；金银花喜湿，就要种在低洼些的地方，多浇些水。”
洛小夏认真地记着，把薄荷的性子和萧云说的话都记在心里。她觉得这些草药就像小孩子，各有各的脾气，要细心照顾，才能长得好。
正间着苗，就听见院坝里传来张春桃的声音：“小夏，萧先生，快回来吃早饭！粥快凉了！”两人应着，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往院坝走。刚走到竹篱笆边，就看见墨天行和李默言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粥、咸菜和刚蒸的白面馒头，还有一碟炒青菜，绿油油的，看着就有食欲。
“你们来得正好，”墨天行笑着说，“刚从巷口的馒头铺买的热馒头，还冒着热气呢。小夏，快尝尝，这家的馒头最软乎，你肯定喜欢。”洛小夏拿起个馒头，咬了一口，果然软乎乎的，带着股麦香，比归仁堂自己蒸的馒头还好吃。“真好吃！”她一边吃一边说，嘴里塞满了馒头，说话都含糊不清。
张春桃端着碗咸菜走过来，放在桌上：“这咸菜是我昨天腌的，用的是刚从地里摘的黄瓜，加了些辣椒和蒜，脆生生的，配粥正好。”李默言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嘴里嚼了嚼：“嗯，味道不错，脆得很，比外面买的咸菜好吃。春桃，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归仁堂的伙食就交给你了。”张春桃笑着摆手：“哪里哪里！都是瞎做的，你们不嫌弃就好。”
几人吃着早饭，聊着天。李默言说，今天要去趟城外的药农家里，看看他们种的金银花长势怎么样，要是好的话，就预定些，免得夏天不够用；李清说，他今天要整理药柜，把昨天翻出来的旧药书里的方子抄下来，分类放好，方便以后查阅；墨天行则说，他今天要去趟集市，买些笔墨纸砚，给归仁堂的账本换个新本子，旧本子己经写满了。
萧云点点头：“大家都有事做，那就分头行动。李老，你去药农家，路上注意安全，城外的路不好走，别摔着了；李清，整理药柜时，要仔细些，别把药混了，尤其是那些长得像的草药，比如柴胡和前胡，要是混了，配出来的药就不管用了；墨兄，你去集市，顺便买些红糖和红枣回来，小夏喜欢吃甜的，给她做些红枣糕。”
洛小夏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萧云还记得她喜欢吃甜的。她抬起头，看着萧云，眼里满是感激：“萧先生，谢谢你！”萧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谢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饭后，大家各自忙碌起来。李默言背着个小竹筐，往城外走；李清拿着旧药书，钻进了药柜房；墨天行则提着个布袋子，往集市去；张春桃收拾完碗筷，就去灶间烧水洗衣服；萧云和洛小夏则回到药圃，继续给薄荷间苗。
太阳慢慢升高，晨露渐渐散了，药圃里的温度也升了起来。洛小夏的额角渗出了些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薄荷的叶片上，像颗小小的珍珠。萧云看见，从怀里掏出块手帕，递给她：“擦擦汗，别中暑了。我们歇会儿，去井边喝口水。”
两人坐在井边的石凳上，萧云给洛小夏倒了碗井水，井水凉丝丝的，喝下去，暑气顿时消了大半。“萧先生，你说李老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洛小夏问，手里拿着片薄荷叶，扇着风，“城外的药农家里远吗？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萧云笑着说：“放心吧，李老经常去城外的药农家，路熟得很，不会有事的。药农家离这里不算远，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中午就能回来。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西坡村给张奶奶看病吗？张奶奶家的地里也种了些金银花，长得可好了，等下次我们再去，摘些回来煮水喝。”
洛小夏点点头，想起上次去西坡村的事。张奶奶的腿不好，走路不方便，萧云每个月都会去给她看病，还给她送些草药。张奶奶人很好，每次都会给她塞些自己种的水果，有桃子、杏子，还有梨，都很甜。“张奶奶的水果真甜，”她笑着说，“下次去，我要给她带些我们做的红枣糕，让她也尝尝。”
萧云点点头：“好！等墨兄买了红糖和红枣回来，我们就做红枣糕，给张奶奶也带些。”
歇了会儿，两人又回到药圃，继续间苗。这次洛小夏的动作快多了，不一会儿就间完了一垄薄荷。萧云看着她的成果，笑着说：“小夏，你进步真快！才学了一会儿，就学得这么好。等薄荷长大了，我们就摘些叶片晒干，装在瓷罐里，夏天煮水喝，解暑又解渴。”
洛小夏高兴得跳起来：“好！我要摘很多很多薄荷叶，装满满一瓷罐，给大家都煮水喝。”
正说着，就听见院坝里传来墨天行的喊声：“萧兄，小夏，快来看！我买了些好东西！”两人跑出去，看见墨天行手里提着个竹笼，里面装着两只小鸭子，黄灿灿的，像两只小绒球，正“嘎嘎”地叫着。“我在集市上看见的，觉得可爱，就买了回来，”墨天行笑着说，“以后让它们在院坝里捉虫子吃，还能下蛋，给小夏做蛋羹。”
洛小夏蹲在竹笼边，看着两只小鸭子，眼睛都亮了：“它们好可爱啊！墨先生，我们给它们起个名字吧！”墨天行点点头：“好！你起吧，你起的名字肯定好听。”洛小夏歪着头，想了想：“这只胖的叫‘黄黄’，那只瘦的叫‘嘎嘎’，怎么样？”墨天行笑着说：“好！就叫黄黄和嘎嘎！以后它们就是归仁堂的小成员了。”
张春桃也跑过来，看着两只小鸭子，笑着说：“这两只小鸭子真可爱！我去灶间找些米来喂它们，让它们快快长大。”她转身跑进灶间，不一会儿就端着碗米出来，撒在竹笼里。两只小鸭子立刻围过来，啄着米吃，小嘴巴“笃笃”地响，像在敲小鼓。
洛小夏蹲在竹笼边，看着小鸭子吃米，心里满是欢喜。她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家里也养过鸭子，每天放学回家，她都会去喂它们，看着它们从小小的绒球长成大鸭子，下蛋给她吃。没想到在归仁堂，也能养鸭子，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中午，李默言回来了，背着个满满的竹筐，里面装着些新鲜的金银花和薄荷。“今天运气好，”李默言笑着说，“药农家的金银花长得特别好，我预定了些，过几天就能送来。还摘了些新鲜的薄荷，比我们药圃里的还嫩，中午煮水喝，解暑。”
张春桃己经煮好了午饭，是面条，放了些青菜和鸡蛋，还有早上买的馒头。大家坐在石桌旁，吃着面条，聊着天。李默言说，药农家的日子过得很辛苦，种草药不容易，尤其是夏天，天热，还要浇水、除草，很容易中暑；李清说，他今天整理药柜时，发现了些过期的草药，己经扔掉了，以后要定期检查药柜，免得浪费；墨天行则说，下午要给小鸭子搭个窝，放在院坝的角落里，让它们有地方住。
饭后，墨天行找来些竹篾和木板，在院坝的角落里搭小鸭子的窝。萧云和洛小夏在旁边帮忙，萧云负责劈木板，墨天行负责编竹篾，洛小夏则负责递东西。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鸭窝就搭好了，里面铺着些干草，软软的，像个小床。墨天行把两只小鸭子放进窝里，小鸭子“嘎嘎”地叫着，在窝里转来转去，好像很喜欢这个新家。
洛小夏蹲在鸭窝边，看着小鸭子，小声说：“黄黄，嘎嘎，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要好好长大哦！”小鸭子像是听懂了，朝她叫了两声，继续在窝里转来转去。
下午，太阳更毒了，大家都躲在屋里避暑。李默言和李清在药柜房里抄方子，萧云和墨天行在堂屋看书，洛小夏则蹲在鸭窝边，陪着小鸭子玩。她手里拿着根小竹棍，逗着小鸭子，小鸭子跟着竹棍跑，像两只小绒球在滚动，可爱极了。
张春桃煮了些金银花薄荷茶，端到堂屋给大家喝。茶里放了些红糖，甜丝丝的，带着金银花和薄荷的清香，喝下去，暑气顿时消了大半。“这茶真好喝！”洛小夏一边喝一边说，“春桃姐，你以后每天都煮给我们喝好不好？”张春桃笑着说：“好！只要你们喜欢，我每天都煮。”
几人坐在堂屋，喝着茶，聊着天。萧云说，等过几天金银花送来了，就多晒些，装在瓷罐里，冬天感冒时煮水喝，能预防感冒；墨天行说，等小鸭子长大了，下了蛋，就给大家做蛋羹、煮蛋汤，让大家补补身子；李默言说，等秋天到了，药圃里的当归就能收获了，当归是好东西，能补血活血，冬天用当归和羊肉一起煮，能暖身子。
洛小夏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归仁堂的日子会像这金银花薄荷茶一样，甜丝丝的，带着清香，永远都充满着希望和温暖。她想着，等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她要和大家一起收获当归，一起晒金银花，一起给小鸭子喂米，一起在院坝里吃荷叶包饭，一起在药圃里间苗，一起把归仁堂的日子过得像蜜一样甜。
夕阳慢慢沉到山后面，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撒了把碎金。归仁堂的院坝里，两只小鸭子在窝里睡着了，薄荷和金银花的清香漫在空气里，老槐树上的蝉鸣又响了起来，像在唱着夏天的歌。洛小夏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片薄荷叶，看着眼前的大家，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归仁堂就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爱的人，有她喜欢的草药，有她熟悉的味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月亮慢慢升起来，洒在归仁堂的院坝里，像层银色的纱。洛小夏靠在萧云的身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小声说：“萧先生，你说天上的星星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有自己的家？”萧云笑着说：“肯定会的。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家，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有归仁堂这个家一样。”洛小夏点点头，眼里满是憧憬：“真好！我希望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永远都住在归仁堂，永远都这么幸福。”
萧云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温柔：“会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用草药和真心守护着这里，归仁堂就会永远是我们的家，我们就会永远这么幸福。”
风从院坝里吹过，带着薄荷和金银花的清香，像在说：“小夏，留下来吧，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洛小夏笑着，把脸贴在萧云的胳膊上，心里想着明天要给小鸭子喂米，要给薄荷浇水，要和大家一起抄方子，一起煮金银花薄荷茶，一起把归仁堂的日子过得像蜜一样甜，像星星一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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