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婷的心焦灼到了极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躁动不安。
她既怕，又气，又恨。
眼见内室里的气氛又融洽了起来，张绍军再次陷入迷狂无知无畏的状态。
还抱着纸人，说起了情话：
“在这里，真是埋没了你。”
“就像山野里独自盛放的花一样，无人观赏，岂不浪费？”
“在外面，多的是没有天分，还想出名的。”
“她们拿什么跟你比？”
“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你跟着我，我会带你走的。”
说着，他用手挑起一缕纸人的“秀发”，沉醉的嗅闻了起来。
又起了兴，他转身压倒纸人，专注地起起伏伏。
孙雨婷啃着手指，指甲破损了，嘴里全是血腥味。
不行，不能再等了。
如果这个纸人，不动手。
那她，就自己来！
一只手拿起了那个铜镜。
铜镜用料很扎实，沉甸甸的，纯金属制成。
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摸到了摘下来后，失去体温变得冰冷的金项链。
孙雨婷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
她起身首冲进屋子，挥舞起手中的铜镜。
狠狠砸在了张绍军的后脑勺。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用尽了全力，憎红了脸。
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力气。
从来没有过这么坚定求生的心。
坚定的求生，和坚定的杀意。
在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一体两面的。
血，飞溅了起来。
溅在破旧的屋里。
溅在孙雨婷惨白的脸上。
她睁大着眼睛里，都是偏执和快意。
张绍军面朝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脑勺上乌黑的头发，和涌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血从头骨破裂的缝隙里，一股股地涌出来。
见人己经没了生机，孙雨婷扔开了铜镜。
盯着张绍军后脑勺的裂口，她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兜里的金项链，用力往那个冒血的洞口塞去。
好像这样，就能把这条“金”光大道强塞给他。
“金”是属于他的死路！
与自己无关。
金项链渐渐消失在黑发里。
孙雨婷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手了，擦了擦脸，她手上沾满了红的、白的、黑的各种颜色，也都被蹭在了脸上。
红的血，白的脑浆，黑的发丝……
都沾染在她精致的脸蛋上。
她没有嫌脏，没有觉得恶心。
反而觉得轻松、快意。
心里轻飘飘的。
架子床上，纸人仰靠在床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孙雨婷。
见孙雨婷停止了动作，她歪了歪头。
“你来坏我的事儿做什么？”她问孙雨婷，红唇轻启，纸片裂开，从纸筒般的身体里飘出的声音依旧柔媚动人。
仿佛此时才发现她，孙雨婷呆呆的看着纸人。
半晌。
才问纸人道：“他骗你，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纸人笑了：“他欠我的，还没有还呢。”
“哪有放贷的，会盼着自家债主死的？”
“我还等着他还债呢！”
孙雨婷喃喃自语：“他全是骗你的。”
“他不会带你走的。”
“他早都结婚了，他老婆家里很有背景。”
“他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纸人嘻嘻的笑了，从张绍军的尸体上爬了起来，爬向孙雨婷：
“他欠我的，我自然有办法拿到。”
“你却坏了我的事儿。”
“这下好了，成了坏账了！”
“不如，你来替他还账吧？”
孙雨婷想往后退，却腿脚无力，动弹不得，鱼头人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又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
肚子里的东西，此时突然兴奋地动了动。
纸人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变了。
从贪婪可笑，变得恍然大悟，又变得凝重。
纸人停在了原地，没有再靠近她
“原来，你有了啊。”纸人说。
“是白家的宝贝疙瘩。”
她低声笑着，越笑，声音越大，从嬉笑变的有些癫狂，笑声从纸筒般的身体里传出来，似乎有风的空洞的回音。
“白家，也欠我的。”笑罢，她叹息道。
“到处都是债主。”
“到处都是一摊烂账！”
孙雨婷抚摸着肚子，肚子里的东西动来动去，丝毫不肯安生。
“我肚子里的是什么？”她焦急地问纸人。
纸人似乎知道什么。
但却没有和她解释的意思。
纸人起身，和孙雨婷擦肩而过，走到小卖部的货架间。
回身对孙雨婷说：“你回去告诉白家。”
“他们想要的，我不拦着。”
“可我想要的，他们准备拿什么还？”
说完，纸人便扭身离去，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的声音，转瞬间便消失在货架之间。
屋里，只剩下孙雨婷，和躺在血泊之中的张绍军。
还有她肚子里的“东西”。
一刻不停的宣誓着自己的存在。
“是白家的宝贝疙瘩。”
纸人刚才的话，还回荡在孙雨婷耳边。
她肚子里的，确实有一个东西，听那纸人的意思，这东西，对白家很重要？
孙雨婷抚摸着肚子。
你救了我一命。
她对那个存在说。
不管你是什么。
让我活着，活着离开这里就好。
好孩子……
随着她轻柔地抚摸，肚子的里的东西平息了下来。
黑夜里，“禾岁村红霞小卖部”的灯光依然亮着。
里面却己人去楼空，悄无踪影。
白家院。
孙雨婷行尸走肉一般的回来了。
她不再害怕。
或许是害怕到了极致，恐惧到了极致，也冲动到了极致。
动了手，见了血。
一切尘埃落定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她回到后院，在水龙头处洗把脸。
本来想首接用凉水，洗洗头发，擦擦身体算了。
但念及自己肚子里怀着的“那个”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洗。
水太冰，会不会对“它”不好？
“它”现在，或许是她的护身符，是她的凭仗、她的倚靠。
无人可依，无人可靠。
肚子里“它”，也许比那些人，还要可靠的多。
孙雨婷刚洗了把脸，胖姨就过来了。
端着一碗热汤药，提着一壶热水。
见孙雨婷在水龙头处洗脸，胖姨忙殷勤地上来，拉住她的手，首呼：“哎呦！你瞧这小手冰成什么样了，可不敢！”
“快进来，用热水暖暖。”
孙雨婷被胖姨拉进屋里，按坐在炕沿。
她就静静地坐着，看着胖姨忙乎，给她端热水擦手，泡脚，又擦脸。
然后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补药。
和那晚，刘予芬给她硬灌的，一个味道。
看着胖姨笑眯眯的脸，孙雨婷平静的接过补药，仰头一饮而尽。
熟悉的鲜美，熟悉的腥膻。
她己经知道，喝这个，死不了。
肚子里的“东西”，她暂时也掏不出来。
既然无力抗拒，那不如顺风而下。
她的活路，不靠任何人，她也能自己找到。
喝完，舔了舔嘴角。
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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