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照夜前行
决策的时刻到了。
坐标明确，风险清晰，诱惑巨大，且退路正在消失。那片神秘的金属箔片无声地宣告着，隐匿与等待己不再安全。
“必须去。”虞畅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不能都去。”他的目光扫过妻子和女儿，最终落在叶麟身上。
计划迅速且冷酷地成型。虞畅和叶麟负责潜入侦查，这是唯一的选择。虞畅经验丰富，叶麟熟悉城东地形且身手矫健。林西柚和婉棠必须留在相对更隐蔽的基地，林西柚负责远程技术支援，尝试维持那条脆弱的电子欺骗通道，或许能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而婉棠……她需要恢复体力，她是所有风暴的中心，绝不能落入敌手。
“我也能做点什么！”婉棠急切地抓住父亲的手臂，背后的不适感仍在持续，提醒着她自身的特殊性，“那个信号……也许我能……”
“你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安全地待着。”虞畅打断她，语气罕见地严厉，“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他深知女儿的心思，但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
林西柚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眼神复杂却坚定：“棠棠，相信爸爸和叶麟。妈妈这里也需要你。”她需要婉棠作为生物特征验证的“锚点”，以防万一电子欺骗出现意外。
婉棠看着父亲不容置疑的眼神，母亲担忧却坚持的面容，还有叶麟沉默却挺拔的背影，将所有的不甘和恐惧强行压回心底。她用力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
最后的准备紧张而沉默。虞畅重新包扎了伤口，动作利落，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叶麟再次检查了武器和装备，将每一个可能用到的工具都放在最顺手的位置。林西柚将那个捕捉到的低频震动特征输入便携式探测器，又尝试优化了通讯频率，希望能穿透工厂可能存在的信号屏蔽。
“保持通讯畅通，但非必要，绝对静默。”虞畅将一个小小的、伪装成普通纽扣的通讯器递给叶麟，另一个别在自己领口内侧。
“明白。”叶麟接过，熟练地藏好。
没有更多的言语。虞畅深深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儿，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嘱托与不舍，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坚毅。他拍了拍叶麟的肩膀：“走。”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融入夜色的两道阴影，悄无声息地从应急出口滑了出去，瞬间被外面的黑暗吞没。
基地内，只剩下林西柚和婉棠。沉重的铁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仪器屏幕发出的微光，映照着两张写满担忧与坚强的脸庞。
林西柚坐回电脑前，双手放在键盘上，试图重新捕捉那条脆弱的电子链接，手指却微微颤抖。婉棠抱紧膝盖，蜷缩在行军床上，竖着耳朵，试图捕捉通讯器里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细微声响，哪怕只是电流的噪音。每一秒的寂静都像是在凌迟她的神经。
……
城东的夜晚，比城市其他地方更早陷入死寂。废弃的光明纺织厂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残破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虞畅和叶麟没有选择从正面接近。他们利用复杂的地形和废弃的建筑物作为掩护，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一点点靠近第三仓库的区域。
越靠近，空气中的氛围越发凝滞。太安静了，连野猫的叫声都听不到，仿佛所有的生物都本能地远离了这片区域。
叶麟打了个手势，指向侧前方一处较高的断墙。虞畅点头。两人如同狸猫般攀上墙头，借着一丛枯草的遮蔽，小心地探出视线。
第三仓库就在不远处。它是一个独立的、巨大的水泥盒子，窗户大多被封死，只有几个高处的通风口像黑洞洞的眼睛。仓库周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几乎没有可供隐蔽的障碍物。唯一的入口是两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此刻紧闭着。
空地上看不到任何人影，但虞畅和叶麟几乎同时眯起了眼睛。他们的经验告诉他们，这过分的“平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开阔地带的几个关键点，视野极佳，绝对是布置狙击手或暗哨的理想位置。那些阴影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双眼睛，多少支枪口。
“正面很难。”叶麟用极低的气声说，目光扫过仓库顶部和侧壁。
虞畅点头，示意撤退。两人滑下断墙。
“侧面和后面看看。”虞畅低语。他们开始沿着厂区外围的阴影地带潜行，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仓库侧面同样戒备森严，但在一处背光的角落，叶麟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排水管道入口，锈蚀的铁栅栏似乎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但又被人刻意恢复了原状。
“这里。”叶麟指了指，眼神锐利。这像是一个故意留下的、看似隐秘的入口，往往是陷阱的一部分。
虞畅仔细观察了片刻，摇了摇头，用气声说：“太明显了。诱饵。”
他们继续移动，绕向仓库后方。这里堆放着一些早己腐烂的原料包和废弃物，地形稍复杂一些。在一堆废弃的机械后面，叶麟忽然停下了脚步，拉住了虞畅。
他极慢地抬起手，指向仓库后墙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原本可能是检修口的地方。那里的墙壁有一片不易察觉的、颜色稍新的修补痕迹，而且周围没有灰尘和蜘蛛网，像是最近被人开启过。
更重要的是，从那个角度，可以避开正面和侧面大部分可能的监视点。
“那里。”叶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虞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年轻人对环境的观察力和首觉，确实惊人。他仔细评估风险后，点了点头。
如何上去成了问题。墙面光滑，几乎没有着力点，而且高达近十米。
叶麟从装备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带着钩爪的装置，示意了一下。虞畅点头，负责警戒。
叶麟深吸一口气，计算好角度和力度，手腕猛地一甩！
钩爪带着极细却坚韧的绳索无声地飞出，精准地扣住了那个检修口边缘的一处金属凸起。他用力拉了几下，确认牢固。
他看向虞畅，用眼神询问谁先上。
虞畅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后背，摇了摇头，示意叶麟先上，自己断后。
叶麟没有犹豫，抓住绳索，脚蹬墙面，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迅速向上攀爬。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很快，他到达检修口边缘。他并没有立刻开启，而是如同壁虎般紧贴墙面，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同时用手仔细检查口盖的边缘。
没有电子警报线，没有物理锁具，似乎只是从内部简单闩上了。
这反而让他更加警惕。太过顺利了。
他用指尖抵住口盖，极其缓慢地、一丝一丝地施加压力，感受着里面的情况。终于，感觉到卡榫滑开，口盖松动了一条缝隙。
没有光线透出，里面一片漆黑。
一股混合着尘埃、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微弱的臭氧味的气息，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叶麟屏住呼吸，将缝隙稍稍扩大，侧身，如同液体般滑了进去，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洞口。
虞畅在下方紧握着枪，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上方的任何动静。
几秒钟后，一根细绳从洞口垂下，轻轻摆动了两下——这是安全的信号。
虞畅松了口气，抓住绳索，也开始向上攀爬。虽然受伤影响了些许发力，但他的动作依旧稳健利落。
当他也潜入那个检修口后，叶麟在里面接应了他。两人置身于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只能凭借触觉和极其微弱的、从远处缝隙透来的光感来判断身处一个狭窄的通道内。
空气中那股臭氧的味道更浓了些，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嗡鸣声，正是林西柚捕捉到的那个低频震动。
他们成功了第一步，潜入了这龙潭虎穴的内部。
但谁都知道，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刚刚开始。黑暗的通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未知的陷阱，还是揭开谜团的钥匙？
基地里，婉棠紧紧攥着通讯器，里面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跳。
照夜前行，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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