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腐烂的刻度
钱颢哲醒来时，手腕上多了一块表。
不是他熟悉的机械腕表，而是一块由血肉构成的计时器——表盘是暗红色的皮肤，秒针是一截森白的指骨，时针和分针则是两根蠕动的血管。表带深深勒进皮肉，每隔三秒就收缩一次，像某种活物的呼吸。
"06:23:17"
表盘上的数字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由细小的血珠组成，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滴落，又在表盘底部重新凝聚。
"欢迎来到血祭台。"
声音从背后传来。钱颢哲转身，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坐在青铜轮椅上。她的左半边身体是正常的，右半边却己经晶体化，珍珠色的规则符文在透明肌肤下流动。轮椅扶手上缠绕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地面——那里有一个正在旋转的暗红色旋涡。
"陈雯？"钱颢哲下意识上前一步。
女人抬起完好的左手，指尖轻轻划过自己晶体化的右脸："我是第七代守门人，你可以叫我'刻度'。"
轮椅突然向前滑动，锁链哗啦作响。钱颢哲这才发现，整个房间的地面都是由无数个微型旋涡构成的，每个旋涡中心都漂浮着一块人体组织：跳动的心脏、蠕动的胃囊、布满血丝的眼球......
"这是哪里？"
"终焉之海的消化腔。"刻度用晶体化的右手打了个响指，地面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千米深的巨大结构——那是一个由血肉与机械组成的环形祭坛，祭坛边缘排列着十二具玻璃棺，每具棺内都浸泡着一个钱颢哲的克隆体，"你的疼痛很有价值，我们用它培育了足够多的'钥匙胚'。"
钱颢哲手腕上的血肉腕表突然收紧，表盘数字疯狂跳动：
"05:59:59"
2. 逆向献祭
刻度推动轮椅来到房间中央。地面旋涡中升起一根青铜柱，柱顶放着一把造型诡异的手术刀——刀刃是半透明的晶体，刀柄却缠绕着暗红色的神经纤维。
"血祭台倒计时结束前，你需要完成三件事。"她取下手术刀，刀尖突然延长成一条发光的数据链，链节上刻满渊民文字，"第一，取出自己三分之二的脑组织。"
数据链突然刺向钱颢哲的太阳穴！
他侧身闪避，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地面旋涡牢牢吸住。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左眼的神经网络迸发出一道红光，将数据链熔断成两截。
刻度晶体化的右眼闪过一丝诧异："有趣，这个变量居然能干扰渊民的手术协议。"
地面突然震动，十二具玻璃棺同时开启。克隆体们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瞳孔里跳动着珍珠色的火苗，齐声念诵：
"请观测者就位。"
钱颢哲的后颈疤痕突然裂开，暗红色的光流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全息地图——那是终焉之海的神经网络，每个节点都连接着一个人类文明的重大转折点：石器时代的第一次杀戮、工业革命的第一座工厂、核爆时广岛上空的蘑菇云......
"第二件事。"刻度的声音变得机械化，"选择三个时间节点进行血祭。"
血肉腕表的滴答声突然放大百倍，钱颢哲的耳膜被震出血丝。表盘数字开始倒流：
"05:30:00"
3. 时间褶皱
婴儿的神经网络左眼突然投射出影像：
公元前480年，温泉关战役前夕，列奥尼达将最后一片橄榄叶塞进阵亡士兵口中
1945年8月5日，广岛原子弹装载完毕，投弹手在舱门上画下女友的名字
终焉之海形成前一秒，归墟号大副李成义将锈蚀的船徽扔进大海
"这三个时刻的疼痛足够纯粹。"刻度晶体化的手指划过全息地图，三个节点顿时亮起暗红色光芒，"但血祭需要载体——"
她突然抓住钱颢哲的手腕，血肉腕表像水蛭般蠕动起来，表盘上的血珠凝聚成三枚指针。
"用你的时间线做祭品。"
钱颢哲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脊椎搅拌。他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三个画面：
画面一：他站在温泉关的悬崖边，手里攥着那片干枯的橄榄叶。波斯军队的箭雨遮蔽天空，每支箭的尾羽上都刻着渊民文字。
画面二：他坐在B-29轰炸机的驾驶舱，仪表盘显示高度9630米。投弹按钮上的指纹正在渗血，舱门涂鸦里的女孩长相酷似林夏。
画面三：他漂浮在终焉之海上空，看着归墟号被珍珠色的浪潮吞没。李成义扔出的船徽在漩涡中变形，化作一把青铜钥匙。
三枚指针同时刺入这三个时刻！
4. 疼痛回响
温泉关的悬崖突然崩塌。
钱颢哲坠落时看见列奥尼达的盾牌裂开，裂缝中涌出暗红色的光。波斯士兵的身体像蜡像般融化，他们的惨叫在空气中凝结成珍珠色的结晶，又被坠落的橄榄叶击碎。
"第一祭品完成。"刻度的声音从时间尽头传来。
B-29轰炸机的舱内突然结冰。
钱颢哲的手指冻在投弹按钮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寸寸龟裂。广岛的天空出现巨大的渊民文字，原子弹在脱离弹舱的瞬间变形——它成了一只由锁链组成的金属章鱼，每条触须都缠绕着一个哭泣的孩童。
"第二祭品就位。"
归墟号的甲板上，李成义突然转头看向钱颢哲。
"你终于来了。"他的断腕处伸出数据链，刺入钱颢哲的胸口，"第三祭品需要活体锚点。"
钱颢哲的心脏被拽出体外，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变成一盏青铜灯。灯芯是暗红色的火苗，火中浮现出婴儿的脸。
"00:00:01"
血肉腕表发出最后的滴答声。
5. 终焉分娩
血祭台开始旋转。
十二具玻璃棺中的克隆体同时爆裂，他们的血肉在祭坛上汇聚成一条暗红色的河流。刻度推动轮椅来到河边，晶体化的右手插入血水：
"以观测者的时间为柴。"
"以三个纪元的疼痛为火。"
"请沉睡之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钱颢哲怀中的婴儿突然漂浮到空中，它的神经网络左眼彻底变成暗红色，右眼则渗出珍珠色的泪滴。泪滴坠落在血河里，整条河流瞬间沸腾！
"不对......"刻度晶体化的身体出现裂纹，"火种怎么会......"
婴儿张开嘴，发出的却是陈雯的声音：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血河倒灌进青铜轮椅，刻度的身体像糖人般融化。祭坛下方传来某种巨型生物痛苦的嘶吼，十二个旋涡突然反向旋转，喷出被吞噬的时间线碎片。
钱颢哲接住坠落的婴儿，发现它的左眼里跳动着归墟号的残影，右眼则是终焉之海崩溃的瞬间。
血肉腕表啪嗒一声脱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生根发芽，长出一株半米高的青铜树。树梢挂着一块崭新的表盘，时针和分针组成一个完美的首角。
表盘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现在，轮到我们制定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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