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静娴的惊呼声被巨大的撞击声淹没！
张清风在巨震袭来的瞬间，己本能地将身旁的程静娴猛地拉向自己身后，用身体作为屏障！同时体内金丹疯狂运转，一层微弱的清光覆盖体表，硬抗那恐怖的冲击力！即便如此，他也被撞得气血翻腾，后背重重砸在另一侧尚未完全破裂的车厢壁上！
烟尘弥漫，碎木簌簌落下。
借着车外远处灯笼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清那砸入车厢的庞然大物！
正是玄翼！
它此刻的状态凄惨无比。左侧翼膜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边缘残留着微弱的金色光芒（皇道龙气侵蚀），幽暗如同玄冰的血液（妖气精华）正汩汩涌出，滴落在华贵的车毯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大半个车厢，将原本宽敞的空间挤压得逼仄不堪。那双猩红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痛苦、虚弱和……一丝绝望的茫然。
程静娴被张清风护在身后，惊魂未定地从他肩头探出半个脑袋。当看清眼前这头狰狞恐怖的巨大蝙蝠妖时，饶是她胆气过人，经历过西市妖乱，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俏脸煞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腰间的短匕！
“别动！”张清风强忍着后背的剧痛，低喝一声，死死按住程静娴的手腕。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玄翼那凄惨的伤口和眼中纯粹的痛苦，又感应到它身上那虽然阴冷却并无寻常妖物血腥暴戾的、精纯的先天玄气……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静娴！别怕！”张清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和……一丝刻意的镇定，他转向惊怒交加、随时可能拔刀的程静娴，用最快的语速解释道，“这……这位不是敌人！更不是坏妖！它……它是我师父在终南山上的一位……朋友！受了重伤！快！我们得救它！”
“你师父的……朋友？”程静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头气息奄奄、狰狞可怖的巨大蝙蝠，又看看张清风那焦急而认真的眼神，只觉得荒谬绝伦！张紫阳的朋友……是一只大蝙蝠妖？！
玄翼似乎也听懂了张清风的解释，那双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错愕和……一丝微弱的希冀。它挣扎着想抬起头，却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更多的幽暗血液涌出。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张清风当机立断，不顾程静娴的震惊，一把推开车门（幸好车门还没完全坏掉），对着外面同样被惊呆的车夫吼道：“回府！以最快的速度！程府有药！”
车夫如梦初醒，看着车厢里那骇人的巨大黑影，吓得魂飞魄散，但听到张清风的命令，又看到自家小姐还在里面，只能咬紧牙关，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
“驾——！”
受惊的马匹拉着破损严重、里面还塞着一只巨大蝙蝠妖的马车，在寂静的朱雀大街上狂奔起来，留下一路狼藉和刺鼻的妖血气息。
程静娴蜷缩在张清风身后，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看着眼前这头占据了大半个空间、气息奄奄的庞然大物，又看看挡在自己身前、背影坚定的张清风，只觉得今晚的经历比她过去十几年加起来都要离奇。师父的朋友？一只差点拆了马车的……大蝙蝠？
马车在深夜里狂奔，终于看到了卢国公府那熟悉的、灯火通明的府门。府门早己打开，显然是被刚才巨大的动静惊动。
程咬金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正提着他那柄门板般的宣花巨斧，如同怒目金刚般矗立在台阶之上，豹眼圆睁，死死盯着那辆破破烂烂、散发着浓重妖气的马车疾驰而来！
程静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父亲二话不说，一斧子劈过去！张清风也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护住身后气息奄奄的玄翼。
然而，当车帘被张清风猛地掀开，车厢内那巨大、狰狞、左翼撕裂、流淌着幽暗妖血的蝙蝠妖躯彻底暴露在明亮灯光下时——
程咬金脸上的暴怒和杀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凝固、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混杂着巨大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久别重逢般狂喜的复杂神情！
“大……大果子？！”程咬金那破锣嗓子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变调的尖锐，如同见了鬼般指着车厢里的玄翼，“你……你个不要命的老东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大果子？！
张清风和程静娴同时呆滞！
程静娴更是如同被雷劈中，小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她看看父亲那张写满“见了鬼”和“老熟人”的脸，又看看车厢里那头气息奄奄、狰狞恐怖的巨大蝙蝠妖……父亲……管这玩意儿叫……“大果子”？还“老东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清风也是心头剧震！程咬金认识玄翼？！而且听起来……关系匪浅？！师父张紫阳从未提起过！他在终南山十几年，也从未见过玄翼离开过蝙蝠洞！
这老蝙蝠和程咬金……一个在终南深山，一个在长安朝堂，一个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先天妖灵，一个是人间开国大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除非……张清风脑中闪过李靖那如山岳般的威严身影，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除非程咬金，也如同李靖一般，根本就不是纯粹的凡人！而是……某位星宿神圣，托生人间，历劫而来！
“说好的！老子替你找你要的东西！你他娘的就在你那破山洞里安心等着！谁让你自己跑长安城这龙潭虎穴里来的？！”
程咬金的声音如同连珠炮，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怒其不争，“这下好了！栽了吧？！说！谁把你伤成这熊样？是不是……”
他那双豹眼猛地转向张清风，凶光毕露，巨大的宣花斧“嗡”地一声指向张清风的鼻子，“是不是你小子？！就算你他娘的是老程我女婿，要是敢碰老子的老朋友一根汗毛，老子也饶不了你！把你削棍信不信？！”
张清风更是哭笑不得，连忙摆手：“程公爷息怒！真不是我！玄翼前辈是在皇宫内库受的伤！似乎是惊动了陛下……”
“惊动了陛下？！”程咬金眉头拧成了疙瘩，似乎也觉得这解释合情合理。他不再理会张清风的辩解，目光重新落回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玄翼身上，那眼神里的焦急和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命！”程咬金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将那柄骇人的宣花斧随手往地上一杵，“咔嚓”一声，坚硬的花岗岩地砖应声碎裂！他看也不看那价值不菲的地砖，魁梧的身躯弯下腰，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
在张清风和程静娴更加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程咬金竟如同抱一只受了伤的大狗熊般，小心翼翼却又异常熟练地，将车厢里那庞大沉重的蝙蝠妖躯……抱了起来？！动作虽然略显笨拙，但那份小心翼翼和生怕牵动伤口的谨慎，却做不得假！
玄翼巨大的蝠翼无力地耷拉着，猩红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着程咬金那张近在咫尺、胡子拉碴、写满担忧的粗犷大脸，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依赖和委屈的呜咽。
“好了好了，别哼唧了！死不了！有老子在呢！”程咬金像安抚宠物般嘟囔了一句，抱着这头比他整个人还大一圈的恐怖妖物，转身就往府里大步流星地走，那沉重的脚步踩得地面咚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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