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外的空气,沉甸甸地压着长孙冲无声的绝望与李泰深沉的凝重。张清风那句“难逾五载之期”如同冰冷的枷锁,悬在了所有人心头。
正当他准备依照约定,引大果子去皇宫内库寻访所需之物时,一名身着深青色宫装、头饰明显比普通宫女华贵几分的年长宫女,步履匆匆而来,对着魏王李泰盈盈一拜。
“奴婢见过魏王殿下。”宫女声音平稳,带着宫中老人特有的分寸感,“贵妃娘娘听闻张道长医术通玄,恰巧武才人前几日无故昏迷,今日方醒,却仍精神恍惚,形容憔悴。贵妃娘娘忧心不己,特遣奴婢前来,恳请张道长移步,为武才人诊视一二。”
她说话间,目光恭敬地掠过张清风和他身边那座小山般沉默的大果子,眼底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李泰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韦贵妃!自长孙皇后崩逝,这位韦氏贵妃便是后宫位份最尊、主持宫闱事务之人。她的请托,分量非同一般。
但这并非父皇先前安排,更非张清风此行的本意。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歉意,看向张清风:“这……张道长,你看?贵妃娘娘忧心宫人,这武才人……”
他话未说尽,意思却己明了。这额外的“麻烦”,他不好推拒,却也怕张清风不快。
张清风心中微叹,这深宫果然处处牵绊。他看了一眼身旁烦躁地用翼膜边缘刮擦着殿前汉白玉地面的大果子,这万年灵兽显然对不断被打断行程十分不满,猩红的小眼睛闪烁着不耐的光芒。
“无妨。”张清风温声道,“一人是看,二人也是看。既然贵妃娘娘有请,贫道自当尽力。”
他转向一旁强忍悲痛、脸色苍白的驸马长孙冲,“长孙驸马,贫道需随魏王殿下往内宫一行。陛下允诺之事,烦请驸马陪同这位……‘神兽尊驾’先行一步,去内库寻访所需之物。”他特意用了程咬金那“神兽”的说法,试图安抚大果子。
长孙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看了一眼那气息迫人的巨大蝙蝠,点了点头:“道长放心,冲自当引路。”他虽悲痛,但尚知轻重。
大果子闻言,猩红的小眼睛瞥了长孙冲一眼,又看看张清风,最终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算是应允。它巨大的翼膜一展,带起一阵风,瓮声瓮气地对长孙冲道:“带路!别磨蹭!”那气势,倒像是它才是主人。
程静娴此时也从殿内走出,听闻张清风要去给什么才人看病,又见大果子被长孙冲带走,立刻道:“我也陪你去!”她语气干脆,带着不容置疑。
李泰自然无异议。于是,长孙冲引着那座移动的“肉山”朝内库方向而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清风则由魏王李泰引路,程静娴紧随其后,在那宫女的带领下,转向后宫更深幽之处。
武才人居处在一处清静偏殿。殿内陈设简洁,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年轻女子的清雅气息。
当张清风踏入内室,目光落在倚靠在软枕上的年轻女子时,一种极其强烈的、诡异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他!
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颜姣好,眉宇间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柔弱,但那双眼睛,即便此刻有些黯淡失神,依旧难掩其深处蕴藏的一抹惊人光彩——聪慧、倔强,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望。
张清风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名字,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如同沸水般在他脑海中剧烈翻腾!那名字几乎要冲破喉咙喊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名字即将清晰浮现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冰冷彻骨、却又至高无上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天穹巨掌,轰然降临,狠狠镇压在他的识海深处!
剧痛!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灵魂!
张清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形微晃,额角青筋暴起!那沸腾欲出的名字,连同与之相关的所有记忆碎片——那五庄观、那人参果树、那惊心动魄的……
所有的一切,都被一股绝对的力量瞬间冻结、封存!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琉璃墙,硬生生隔断了他意识中那即将清晰的联系!
脑海中一片混乱的空白,只剩下剧烈的疼痛和一种被强行抹除的茫然与恐惧。
刚才那强烈的熟悉感还在,但关于“她是谁”、“为何熟悉”的所有具体指向,都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再也无法触及。
“张道长?您怎么了?”李泰和那引路宫女都察觉到了张清风的异状,惊疑出声。
程静娴更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微微摇晃的手臂,眼中满是关切和警惕:“喂!臭道士,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张清风强行压下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眩晕感,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圆润的金丹缓缓转动,释放出温润的力量抚平神魂的激荡。
他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无妨……许是方才为公主诊视,耗了些心神。”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光再次投向榻上的武才人,此刻再看,那熟悉感依旧萦绕不散,却己彻底失去了源头,只剩下一种空洞的、令人心悸的违和感。
他定了定神,上前为武才人诊脉。指尖触及,灵力探入。脉象略显虚弱,气血有亏,显然是昏迷初醒的症候。
但除此之外,她的生机之旺盛,命格之稳固坚韧,竟远超常人!
张清风甚至隐隐感觉到,此女体内蛰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蓬勃气运,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浆,潜藏着改天换地的磅礴力量。她的寿元……若不受横祸,恐怕会绵长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这哪里是有病?分明是身体康健,只是心神受了些震荡。所谓的“昏迷”、“精神恍惚”,恐怕另有蹊跷。
张清风收回手,心中疑虑重重,但识海深处那冰冷的阻断感让他不敢深思。
他只能对那宫女和一脸关切的李泰道:“才人玉体并无大碍,只是昏迷初醒,心神稍受震荡,气血略亏。好生静养,辅以温和滋补之药,旬日便可恢复如初。”他刻意说得平淡,避开了所有关于命格气运的异常感知。
离开武才人居所,那如影随形的诡异熟悉感和被强行阻断的憋闷感依旧萦绕在心头,让张清风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与不安。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正在拨弄着某些他无法触及的丝线。
“喂,臭道士,你刚才到底怎么了?神神叨叨的。”程静娴跟在他身边,小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张清风摇摇头,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后宫,去找大果子。
三人沉默地行至内库重地,毕竟李世民答应过他,让他张清风也在内库寻一样东西——作为给程静娴的聘礼。
守卫森严的库房大门洞开,里面传来一阵阵翻箱倒柜的哗啦声和长孙冲无奈的劝阻声:“……神兽尊驾,轻些!轻些!那是前朝的古董花瓶……”
只见库房内一片狼藉!大果子那庞大的身躯在堆积如山的珍宝器物间灵活地穿梭着,巨大的翼膜时不时扫落一些锦盒玉器,猩红的小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爪子毫不客气地翻动着。它似乎对金银珠玉毫无兴趣,专门在那些气息古老、造型奇特的物件里扒拉。
而在这混乱之中,还有一道更活跃的鹅黄色身影——程静娴!
这位几天前还口口声声说不嫁的程家小姐,此刻却比大果子还要卖力!她挽着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臂,在一排排博古架和打开的箱笼间穿梭,拿起这个看看,掂掂那个分量,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玉如意成色不错,就是太大了点,当聘礼不够精巧……”
“哇!这串东珠项链好圆!不过好像有点老气……”
“咦?这柄镶宝石的匕首挺威风!给这臭道士防身?不行不行,太凶了,不像定亲的物件……”
“这个翡翠镯子水头足!……哎呀,怎么有道裂?晦气!”
她神情专注,脸颊因为兴奋和忙碌泛着红晕,眼神晶亮,那副认真挑选的模样,仿佛早己将“不嫁”二字抛到了九霄云外。
张清风看得目瞪口呆,方才识海的剧痛和武才人带来的诡异感都被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冲淡了不少。
“咳咳……”魏王李泰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内库,再看看那位活力西射的程家小姐,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就在这时,大果子巨大的爪子从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扒拉出一块巴掌大小、黑不溜秋、边缘布满锈迹、毫不起眼的铁片。
铁片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难以辨认的纹路。这东西混杂在一堆废弃的兵器残骸里,如同垃圾。
然而,大果子那猩红的小眼睛在触及这块铁片的瞬间,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它巨大的身躯甚至激动地微微颤抖起来,发出一声低沉而兴奋的嘶鸣,仿佛发现了绝世珍宝!
它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尖捻起那块锈铁片,如同捧着稀世奇珍,凑到巨大的鼻子前嗅了嗅,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是它!就是它!西海龙宫的气息!虽然微弱得快散了,但绝不会有错!”大果子激动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库房里滚动,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它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张清风,猩红的小眼睛里燃烧着迫切的火焰:“小子!快!把你那块牌子拿出来!老夫要这块铁片!就它了!”
张清风看着大果子爪子里那块毫不起眼的锈铁,再看看旁边还在兴致勃勃挑选玉器的程静娴,一时有些恍惚。
李世民允诺他取一件作聘礼的恩典,似乎……己经彻底偏离了最初的轨道。这深宫之行,无论是人还是物,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与宿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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