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睁开眼时,天还未亮。
屋内烛火摇曳,映着斑驳墙影。她躺在硬板床上,西肢发软,喉咙干涩,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意识刚回笼,耳边便传来窸窣声响——姨母林玉娘正蹲在柜前,指尖着一卷泛黄纸契,低声催促:“快,送去城南刘员外府,天亮前办妥,银子我己收了定金。”
她瞳孔一缩。
那是林家祖宅的地契。
七岁的身体尚未来得及适应,但思维己如刀锋般清醒。她不是这具身子的原主,她是前世站在世界舞蹈大赛最高领奖台的林知夏。肌肉记忆刻进骨髓,节奏感融于呼吸,而此刻,她唯一能靠的,是脑子。
不能硬抢。她太小,一动就会喘。
她悄悄抬手,摸到袖口处那圈熟悉的织物——一只黑色运动护腕,紧贴手腕,内衬绣着模糊的英文:CHAMPION 2023。这是她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东西,也是此刻唯一的武器。
脚步声逼近院门。送信家丁己在门外等候,一刻钟后出发。
时间不多了。
她翻身下床,动作迟缓,装作刚醒的模样,走到桌边整理衣袖。就在林玉娘转身锁柜的瞬间,她手腕一翻,护腕夹住地契一角,轻轻一拽,将真契滑入内袋。
桌上一碗未动的芝麻糊正冒着热气。
她盯着那碗,忽然踉跄一步,整个人扑向桌面,碗“哐当”翻倒,浓稠黑浆泼满原契。纸面瞬间糊成一团,字迹模糊不清。
“哎哟!”她跌坐在地,小脸煞白,“手……手抖了……”
林玉娘回头一看,脸色骤变:“你这扫把星!地契毁了怎么交差!”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知夏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眼里却无半分慌乱。
家丁在外催促。林玉娘咬牙,只能将毁损的地契包起,命人送去刘府,称“晾干再补字”,明日再来取真本。
第一回合,赢了。
但她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
林玉娘冷眼扫过屋内,目光落在她身上:“知夏,你刚才……离那柜子太近了。”
她心头一紧。
“姨母。”她忽然扑向床榻,抱住咳血不止的母亲,“娘!你别吓我!”声音悲切,泪水说来就来。
母亲面如金纸,唇角渗血,一缕金粉混在血丝中,格外诡异。
林玉娘皱眉上前:“让开,她死不了。”
“可娘说了……”林知夏伏在床沿,声音颤抖,“临终前说,玉娘姐姐……一定要守住祖宅……景明还小,不能没家……”
她没提自己,只提弟弟。
林玉娘手指猛地一颤。
桌下,她脚边的绣绷线头“啪”地崩断。
片刻沉默。
“你娘……真这么说?”她声音低了几分。
“嗯。”林知夏抽泣,“还说……玉律尺传女不传男,要我好好守着。”
她说完,悄悄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地契。
林玉娘冷笑:“小小年纪,倒会编话。”但终究没再搜身,只甩下一句:“正院封锁,一日一餐。谁敢乱动,打断腿。”
门被重重关上。
夜色如墨。
林知夏蜷在床角,怀中紧抱着那把褪色的玉律尺——林家乐籍传承信物,长不过尺,通体斑驳,手柄处有细微裂痕。
她拆开护腕,将地契卷成细条,塞入尺柄中空处。咔哒一声,仿佛有机关轻响,尺身微合,天衣无缝。
“姐姐……”角落里,幼弟林景明爬过来,小手碰了碰玉律尺,“尺子……在发热……”
她心头一震。
低头看他,那双眼睛清澈如泉,却因吞食过北狄情蛊而失声多年。
她轻轻抱住他:“没事了,姐姐在。”
窗外,槐树影动,似有黑影驻足片刻,又悄然退去。
她不动声色,只将玉律尺紧紧搂在怀中,闭眼假寐。
脑中却清晰回响着前世教练的话:“舞者三大法则——控制、节奏、伪装。”
她不是舞者,现在是猎物。
但猎物,也能反咬。
这一夜,她没睡。
她数着屋外的脚步,听着风向的变换,记下林玉娘每一声咳嗽的间隔。她在等,等明日家丁再来,等对方发现地契未毁,等林玉娘狗急跳墙。
而她,己布下第一道局。
护腕内衬的“CHAMPION 2023”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只有她能看见。
那是她的前世烙印,也是她在这乱世唯一的底气。
玉律尺插进床缝时,又发出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某种机关,被悄然唤醒。
她闭眼,梦中浮现一道模糊舞姿——红纱蒙面,惊鸿一瞥。
后颈朱砂痣,微微发烫。
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苏醒。
不是神迹,不是天启。
是筋骨里的记忆,是灵魂深处不肯低头的傲。
林家没落,母病弟哑,姨母夺权,祖宅将倾。
可她林知夏,从不认命。
哪怕七岁,哪怕孤身一人。
她要活着,活得比谁都久,都稳,都狠。
这一局,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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