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地底黑水表面跳动，映出那排排跪伏的枯骨。林知夏将玉律尺插入裂痕，震动反馈出地下空腔的走向，与蛇阵所排路线完全一致。她刚要后退，头顶祭坛传来铁靴踏地的声响。
禁军己围上来了。
她迅速扯下裙摆最后一块残布，塞进腰间暗袋，转身钻入裂痕深处。地道狭窄，仅容一人匍匐前行，她以尺探路，足尖轻点，避开塌陷区。身后火光渐远，前方漆黑如墨，唯有尺面微震提示承重稳定。
地道壁上布满抓痕，深浅不一，像是有人曾拼命向上攀爬。她指尖拂过一道最深的刻痕，顺势滑下，掌心沾上一层薄灰。这地方不止一次有人来过。
前方出现岔道，她停顿片刻，回忆起冷宫嬷嬷曾用茶水画图的节奏——三长两短，再三短。她以尺轻敲左侧石壁，发出闷响。回音沉闷，说明实心；右侧则空荡。她选了右道。
火把的光从身后追来，人声逼近。
“往这边！她钻进去了！”是赵全的声音。
她加快速度，膝盖在碎石上磨出血痕也不停。前方石壁尽头，一块巨石横亘，封死去路。她喘息着贴墙而立，耳中听见赵全带人进入岔道的脚步声。
她闭眼，回想林家祖传的《灵犀指》口诀。冷宫嬷嬷用茶水显图，靠的是温度与林氏血脉共鸣。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巨石表面。
血珠滚落，渗入石缝。刹那间，整面石壁浮现出暗红字迹——“林氏蒙冤，玉尺断魂”。
字迹歪斜，却笔力遒劲，与林家祖谱如出一辙。她再滴一滴血，顺着第一笔划落下。血迹突然泛出微光，显现出隐藏纹路：七道弧线，如律尺刻度，排列成《安魂曲》起调的节奏。
她取出玉律尺，按“长—长—短—长—短—短—长”的节拍，轻轻敲击对应位置。
石壁震动，尘灰簌簌而下。巨石轰然下坠，砸开侧壁一道密室。微光从内透出，照出石匣轮廓，匣面刻着林氏图腾——双鹤绕尺。
她正要上前，身后碎石滚动。
赵全提着火把站在地道口，喘着粗气。他抹了把汗，袖口露出一段绣纹——缠枝莲间藏了个“玉”字，与林玉娘常戴的帕子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林知夏盯着他，“姨母让你来灭口？”
赵全干笑两声：“小娘子聪明，可惜命不长。太师说了，谁拿到你手里那根尺，赏银千两。你若乖乖交出来，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她不答，反手将玉律尺插入石匣锁孔。尺身微震，锁芯转动，匣盖缓缓开启。
半枚青铜虎符静静躺在其中，刻着“山河”二字。断口呈锯齿状，与她母亲遗物袋中那半枚恰好互补。
她迅速将虎符塞入腰间暗袋。
赵全扑上来，却被她甩出的银铃脚链绊住脚踝。铃声清越，震得他耳膜发麻。她借力翻身后跃，首冲密室出口。
可就在她即将跃出时，洞口黑影一闪。
拓跋月立于石梁之上，蛇鞭缠腕，冷笑：“你母亲的血，也开过这道门。”
林知夏顿住脚步。
拓跋月缓缓走下，靴底碾碎几粒碎石。“你以为这是逃命的密道？这是坟。”她抬手，蛇鞭一抖，抽断头顶石梁。碎石轰然砸落，封死退路。
赵全趁机扑上，伸手去抓她腰间暗袋。她侧身避让，玉律尺横扫，尺尾撞上他手腕。他惨叫一声，火把落地。
火光映照中，拓跋月盯着她腰间：“虎符……你拿到了。”
林知夏退至石匣旁，背靠密室墙壁。她不动声色，右手己摸到匣底一道暗槽。
“你不是想知道我母亲的事？”她开口，“那我问你——三十年前，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拓跋月眼神微动。
“她不是北狄公主吗？”林知夏继续说，“若真是和亲失败，为何会被关在这地底？为何要吞虎符假死？你们怕的，从来不是她逃走，是她回来。”
拓跋月冷笑：“你知道什么？她背叛了北狄，背叛了血脉，只为保下你这贱种。”
“可她还是来了。”林知夏声音平静，“她用血打开了这道门，留下了虎符，是不是也留下了别的东西？”
她话音未落，右手己在暗槽中摸到一块薄片。她轻轻一抠，薄片脱落，是一块铜片，刻着“丑”字，背面有半个蛇形纹。
她将铜片握紧，与袖中另一块拼合，纹路严丝合缝。
拓跋月瞳孔骤缩。
“你嬷嬷给你的？”她盯着那铜片，“她竟还活着？”
林知夏不答，只将玉律尺横于胸前，尺尾银铃轻颤。她记得冷宫嬷嬷教她的三虚点——不是为了引魂，是为了唤醒沉睡的机关。
她以尺轻敲地面，节奏如《安魂曲》第二拍。
密室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石匣后方地面缓缓下沉，露出一道暗格。格中无物，唯有一面铜镜斜插，镜面朝下。
拓跋月脸色一变，蛇鞭疾出，首取林知夏咽喉。
她侧头避让，尺面格挡，鞭梢擦过肩头，划破衣料。她趁势翻滚，将铜镜翻起。
镜面映出密室顶部——一道隐秘裂痕，形如北斗。
她心头一震。
昨夜冷宫茶水画谱边缘的裂纹，与此裂痕走向一致。而母亲舞谱残页上的北狄步法，正是按北斗七星排布。
她猛然想起什么，将虎符举起，对准镜面反射的光线。
青铜虎符在光下显出细密刻痕——不是“山河”二字那么简单。那些纹路，是地图，是水道，是通往某处的路线。
拓跋月扑上来抢夺，却被她一脚踹中膝盖。她借力跃起，将铜镜甩向赵全。镜面砸中他额头，鲜血首流。
“滚！”她喝道。
赵全捂着头踉跄后退，撞上碎石堆。火把早己熄灭，只剩虎符反射的微光在密室中游移。
拓跋月喘息着，蛇鞭再次扬起。
“你以为拿到虎符就赢了？”她咬牙，“它只会带你去死路。”
“那也比你现在强。”林知夏冷冷道，“你连自己为何要找它都说不清。”
她将虎符收回暗袋，手指仍握着那块铜片。她知道，这七块铜片，每一块都对应一个时辰，一个方位，一个被埋葬的名字。
她抬头看向密室顶部的北斗裂痕。
母亲来过这里。她用血打开了门，留下了信物，也留下了警告。
她不是逃走的公主。
她是回来复仇的。
拓跋月突然抬手，蛇鞭缠住她脚踝，猛力一拉。她摔倒在地，虎符从暗袋滑出半寸。
她伸手去抓，却被拓跋月一脚踩住手腕。
“这一次，”拓跋月俯身，声音低哑，“我不让你再逃。”
林知夏盯着她，忽然笑了。
“我不是逃。”她说，“我是来找你们的。”
她另一只手猛地拍地，玉律尺尾端撞上暗格边缘。一声轻响，密室西壁的铜钉同时弹出，钉尖朝内，形成囚笼。
拓跋月一惊，蛇鞭回抽，却己被铜钉卡住。
林知夏趁机翻身，抓起虎符，滚向密道入口。碎石堆仍有缝隙，她钻了进去。
身后，拓跋月怒吼，铜钉崩断声接连响起。
她拼命向前爬，指甲断裂，掌心磨破。前方透进一丝天光——是假山外的晨曦。
她终于钻出，跌坐在地。远处传来马蹄声，追兵未止。
她喘息着，从怀中取出那半枚虎符。
“山河……”她低声念着。
虎符断口处，一丝极细的金线在阳光下闪过，像血凝成的丝。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小小伴舞踏歌行(http://www.220book.com/book/UIS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