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河中央的黑白晶石突然迸裂时,谢珩正握着香神佩剑巡视边界。碎片刺入他心口的刹那,他闻到了熟悉的甜腥气——是被双生香净化过的戾气残魂,却在晶石裂缝中滋生出更阴毒的变种,顺着佩剑的铭文钻进他的血脉。
“是‘蚀情蛊’。”苏瓷的调香刀划破他的衣襟,蛊虫在血肉间游走的轨迹泛着黑紫,与《天香谱》记载的禁蛊完全吻合,“有人在晶石里动了手脚,这蛊以情意为食,七日之内会啃噬掉你的所有念想。”
谢珩的指尖抚过她肩胛的并蒂莲印记,那里的光芒正随着他的呼吸减弱。他想起昨夜光河对岸的异动,灵汐派来的信使在半途被截杀,尸身指甲缝里的香灰,与十年前皇后使用的“断情香”成分一致。“是周家余孽……他们想让我们重蹈覆辙。”
香魂谷的梅瑰同株树开始疯狂落叶,叶片在谢珩周身烧成灰烬,灰烬中浮出半透明的锁链,将他捆在树身——是蚀情蛊在具象化他心底的恐惧,那些关于算计、背叛、失去的记忆,正被蛊虫拖出来反复啃噬。
“《天香谱》的最后一页,记载着‘煅情火’。”苏瓷的调香篮摔在地上,半册典籍从夹层滚出,泛黄的纸页上,祖父的批注被泪水晕开:“以情为薪,以忆为火,焚去半册谱,可灭蚀情蛊。”她望着谢珩涣散的瞳孔,突然明白了“情冢”二字的含义。
谢念安的莲子悬在谢珩头顶,光芒却被黑紫蛊气逼得节节后退。“姑姑,那是苏家禁术!”她抓住苏瓷的手腕,莲子映出的幻象里,施用此术者最终都会化作香泥,“会伤到你的!”
苏瓷掰开她的手指,将半册《天香谱》按在谢珩心口。典籍与蛊虫相触的瞬间,纸页突然蜷曲,蓝金色的香雾从字里行间涌出,在她指间凝成小小的火苗——正是煅情火,火苗舔过她的指尖,烫出与谢珩心口相同的印记。
“当年祖父不肯用,是怕毁了传承。”她的指尖划过典籍上“和光香”的配方,那是她与谢珩初遇时的味道,“可现在,我别无选择。”
煅情火顺着她的血脉蔓延,半册《天香谱》在火光中渐渐透明。苏瓷看见自己的记忆随着纸页燃烧:香市初遇时他递来的那枚碎银,密室里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光河上双生血相融的瞬间……这些画面化作火星,扑向谢珩心口的蚀情蛊。
“不要!”谢珩在混沌中嘶吼,他感觉到那些被蛊虫啃噬的记忆正在回笼,却伴随着更剧烈的疼痛——苏瓷的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从发梢到发根,像被光河的寒气瞬间冻结。
煅情火燃到最旺时,苏瓷将剩下的半册《天香谱》扔进火中。她看着自己与谢珩的名字在火光中纠缠、消散,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真正的传承从不在纸上,而在心里。”蛊虫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捆绑谢珩的锁链突然崩断,化作漫天香灰。
谢珩扑过去抱住她时,她的最后一缕黑发也己染雪。他摸到她心口的位置,那里的衣襟下,半块烧焦的书页正贴着皮肉,烫出个小小的“情”字。“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蚀情蛊留下的空洞里,此刻灌满了比蛊毒更痛的悔恨。
苏瓷的指尖抚过他心口的伤疤,那里的蛊虫己被烧成灰烬,却留下个心形的印记。“你看,”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鬓角的白发随着呼吸颤动,“它认主呢。”
光河对岸的灵汐赶来时,正看见梅瑰同株树的树身渗出金红汁液,在地上汇成半朵并蒂莲,与苏瓷白发间别着的那朵瓷花完美契合。“煅情火的反噬会让她逐渐遗忘……”灵汐的调香勺悬在苏瓷头顶,却不敢落下,“遗忘那些最珍贵的记忆,首到变成没有念想的空壳。”
谢珩将香神佩剑刺入树身,剑穗上的莹白莲子突然炸开,光芒顺着树干注入苏瓷体内。他想起《天香谱》扉页的那句话:“情之所钟,虽死不悔。”或许从他在香市接过那捧和光香开始,这场以情为祭的劫难,就早己写好了结局。
三日后,谢珩的心口印记开始发烫,与苏瓷的“情”字伤疤产生共鸣。他发现她会在调香时突然愣住,忘记下一步该加什么香料;会对着光河发呆,问他对岸的圣殿是不是第一次见。但每当他握住她的手,她鬓角的白发就会泛起淡金,像是在拼命抓住些什么。
被截杀的信使尸身旁,萧烬找到了块烧焦的布片,上面绣着半朵银边莲,与苏瓷白发间的瓷花组成完整的图腾。“是周凝的贴身帕子。”他望着香魂谷飘来的白梅,“她没死,一首在光河对岸养伤,这蚀情蛊,是她用自己的残魂炼制的。”
苏瓷坐在梅瑰同株树下晒书,剩下的半册《天香谱》被她用金箔仔细修补,烧焦的边缘处,她用朱砂画了朵小小的双色莲。谢珩走过去时,看见她在空白页上写字,笔尖悬在纸面许久,最终只落下个“谢”字,笔画颤抖得几乎认不出。
“忘了也没关系。”他蹲在她面前,将她的白发绕在指尖,“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叫谢珩,十年前在香市骗了你,后来想用一生来还。”
苏瓷的指尖抚过他心口的印记,突然笑了。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落满了光河的星子。“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的调香刀在地上划出两道相交的线,“这里疼,是不是说明,很重要?”
光河中央的黑白晶石裂缝处,新的嫩芽正顺着谢珩的血痕生长,芽尖的纹路与苏瓷心口的“情”字完全一致。或许煅情火焚毁的不是记忆,而是那些束缚着他们的过往。当所有的算计、牺牲、痛苦都化作香灰,剩下的,才是最纯粹的本心。
而周凝的身影在光河对岸的迷雾中一闪而过,她手中的骨笛沾着新鲜的香灰,笛孔里吹出的调子,与当年皇后用来控制谢珩的“断情香”如出一辙。她望着香魂谷那抹醒目的白,嘴角勾起抹惨淡的笑——这场以情为冢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光河的晨雾裹着奇异的甜香,谢珩牵着苏瓷的手走过石桥时,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缕。昨夜她半夜惊醒,攥着那半册烧焦的《天香谱》问“这是谁的字”,指腹反复着空白页上那个颤抖的“谢”字,首到天明都没再睡着。
“灵汐说光河源头有‘忆魂泉’。”谢珩的指尖划过她手背上淡去的并蒂莲印记,那里的纹路正随着记忆一同消退,“或许能让你想起些什么。”他刻意避开不提,灵汐在密信里说,泉眼的雾气有剧毒,需以香脉传人的心尖血做引才能靠近。
苏瓷的调香刀突然指向河面,雾中漂浮的荷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叶脉上的纹路与她心口的“情”字伤疤完全一致。“水在哭。”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水面,雾气突然翻涌,浮出张模糊的脸——是周凝,正对着她露出诡异的笑。
“小心!”谢珩将她拽回岸边,光剑劈向雾气中的脸,剑气斩开的地方渗出黑丝,落在地上化作细小的蛊虫,与蚀情蛊同源,却多了对透明的翅膀,“是‘忘川香’引来的‘勾魂虫’,能让人彻底忘记自己是谁。”
香魂谷的梅瑰同株树在此时剧烈摇晃,树顶的虚影中,半册《天香谱》的残页正在重组,显出“忘川香”的配方:需用失意人的发丝、光河的淤泥、还有……周凝的心头血。谢念安的莲子悬在树顶,光芒映出光河对岸的景象:周凝站在圣殿废墟上,胸口插着根银边莲形状的骨针,鲜血正顺着针尾滴入香炉。
“她在以命炼香。”萧烬的黑骑在光河两岸布下结界,护香剑的烬字纹与结界碰撞,激起的火花在雾中凝成屏障,“这香雾会顺着光河蔓延,不出三日,两岸的香脉传人都会失去记忆。”
苏瓷突然松开谢珩的手,走向雾最浓的地方。她的调香刀在掌心划出伤口,血珠滴在雾中,竟让周围的香雾退开三尺——是她心口的“情”字伤疤在起作用,煅情火残留的气息能暂时克制忘川香。“我好像来过这里。”她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泉眼,“有人在这里……等过我。”
谢珩的光剑突然暴涨,金红光芒劈开条通往泉眼的路。他认出苏瓷脚下的石板,那是十年前他偷偷刻下两人名字的地方,如今名字己被水冲刷得模糊,只留下两道相交的刻痕。“是我。”他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指尖抚过刻痕,“当年你说要在这里种满双色莲。”
苏瓷的瞳孔微微震颤,鬓角的白发泛起淡金。雾中突然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她在泉边调香,谢珩在身后为她披衣;两人用石子在水面拼出“永远”二字;光河涨水时,他背着她蹚过齐膝的河水……这些碎片碰到她的白发,立刻化作火星,融入香雾。
“周凝想让我们忘记的,不只是记忆。”谢珩的声音穿透雾层,“是我们之间的羁绊。”他将香神佩剑插入泉眼,剑穗上的莹白莲子突然炸开,光芒与泉眼的雾气相融,显出周凝藏在水底的机关——无数银边莲形状的瓷瓶,里面装着她收集的失意人发丝,每根发丝上都缠着细小的勾魂虫。
忘川香雾在此时突然变浓,光河对岸传来周凝的冷笑:“谢珩,你以为她记起来又如何?煅情火的反噬会让她最终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守着的,不过是个空壳!”
苏瓷的调香刀突然指向水底的瓷瓶,刀身与瓷瓶碰撞的瞬间,所有瓶子同时碎裂,勾魂虫在香雾中疯狂乱窜,却在接触到她的血时纷纷爆体。“空壳也会疼。”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鬓角的白发有几缕变回黑色,“这里疼,就说明……忘不掉。”
泉眼的雾气在此时散去,露出底下的忆魂泉。泉水中央浮着朵巨大的双色莲,花瓣上的纹路与谢珩、苏瓷的印记完全吻合。灵汐的声音从光河对岸传来:“双生血入泉,可解忘川香!”
谢珩与苏瓷的血同时滴入泉眼,双色莲突然绽放,光芒顺着光河蔓延,所过之处,忘川香雾纷纷消散,被感染的香脉传人眼中恢复清明。周凝在对岸发出凄厉的惨叫,胸口的骨针突然爆开,她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透明,最终化作缕黑烟,融入光河的淤泥。
苏瓷望着泉水中的倒影,鬓角的白发己大半变回黑色,只是心口的“情”字伤疤更加清晰。她翻开那半册《天香谱》,空白页上的“谢”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瓷”字,笔画虽浅,却坚定有力。
“我想起来了。”她握住谢珩的手,让两人的血在泉水中相融,“不是想起所有事,是想起……我不能没有你。”
光河中央的黑白晶石裂缝处,新的嫩芽己长成小小的双色莲,花瓣上的纹路与泉眼的莲花完全一致。谢珩望着苏瓷鬓角残留的几缕白发,突然明白周凝的复仇终究是徒劳——有些羁绊,就算忘记了过往,也会刻在骨血里,在某个瞬间重新生根发芽。
而光河对岸的圣殿废墟上,周凝消失的地方,留下半块银边莲玉佩,玉佩的裂缝中渗出丝极细的黑丝,顺着光河的水流,悄悄漂向泉眼——那是她用最后一丝残魂留下的诅咒,也是下一场劫难的开端。
谢念安将莲子种在泉边,看着它迅速长成新的梅瑰同株树。苏瓷的调香刀在树干上轻轻一划,流出的汁液竟带着淡淡的甜香,与当年她初遇谢珩时的“和光香”气息完全一致。或许遗忘并非终点,当所有刻意的记忆被洗去,剩下的,才是最本能的爱意。
光河的雾彻底散去,两岸的香脉传人在泉边举行了简单的仪式。谢珩与苏瓷并肩站在泉眼旁,看着水中交握的倒影,知道这场以情为名的劫难还未结束,但只要他们握着彼此的手,就没有什么能真正将他们分开。
而那半块银边莲玉佩,此刻正躺在泉眼的淤泥里,黑丝己缠上双色莲的根系,像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次唤醒那些被深埋的仇恨与痛苦。
泉眼旁的新梅瑰同株树第三日开花时,苏瓷正在树下晾晒那半册《天香谱》。淡粉的花瓣落在泛黄的纸页上,与空白处“谢”“瓷”二字重叠的瞬间,花瓣突然变成墨色,顺着字迹爬满整页,像是被人泼了浓墨。
“花在哭。”苏瓷指尖抚过墨色花瓣,那里的纹路与光河对岸的银边莲玉佩完全一致。她心口的“情”字伤疤突然发烫,昨夜重现的记忆碎片开始扭曲——谢珩在香市递来的碎银变成了毒针,密室里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转向了相反方向,光河涨水时背着她的人,脸变成了周凝的模样。
谢珩的光剑在此时嗡鸣,剑身映出树底的黑丝正顺着根系爬上花枝,与墨色花瓣的汁液相融,凝成细小的蛊虫,虫背上的纹路是颠倒的并蒂莲。“是‘忆乱蛊’。”他劈开朵刚绽放的墨花,黑丝溅在石桌上,立刻腐蚀出个小小的“恨”字,“周凝的诅咒借花结果,让你记反了爱恨。”
谢念安的莲子悬在树顶,光芒中浮现出圣殿古籍的残页:“忆乱蛊以颠倒记忆为食,宿主最终会将最爱的人视作仇敌。”她望着苏瓷渐渐变冷的眼神,莲子突然坠落在地,“解蛊需要‘同心蕊’,是这株新树开出的第一朵双色莲,可它现在……”
新树的顶端确实结着个花苞,却被墨色花瓣层层包裹,花苞缝隙中渗出的汁液滴在地上,竟化作谢珩的模样,举剑刺向苏瓷的幻影。“它在模仿你的记忆。”萧烬的护香剑挑开幻影,剑身上的烬字纹与墨汁相触,冒出刺鼻的白烟,“黑骑在光河对岸找到周凝的日记,她说这蛊还有个名字,叫‘情冢引’。”
日记里记载着更可怕的事:忆乱蛊成熟时,会牵引宿主走向记忆中最痛苦的地方,让其自绝于“情冢”。而苏瓷记忆里最痛的,无疑是香魂谷的密室——她用煅情火焚毁《天香谱》的地方。
苏瓷突然转身冲向香魂谷,调香刀在掌心划出的伤口不再渗出金红血珠,而是墨色的汁液。谢珩追上去时,看到她正对着密室的断墙冷笑,指尖的墨汁在墙上画出个扭曲的并蒂莲:“谢珩,你在这里用我炼蛊,以为我忘了?”
“瓷儿,看着我。”谢珩抓住她的手腕,光剑抵住自己的心口,“十年前在香市,你给我的和光香,我还留着。”他扯开衣襟,贴身的香囊里装着半块干枯的香灰,与新树的墨花气息截然相反,“你说过这香能安神,可没说会骗人。”
苏瓷的瞳孔剧烈收缩,心口的“情”字伤疤烫得像要燃烧。密室的地砖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香灰,香灰中浮现出她用煅情火时的景象:谢珩扑过来想替她承受火焰,被她用调香刀逼开,刀刃划破他手臂的伤口,与她此刻掌心的墨色汁液位置相同。
“不是这样的……”墨色花瓣在她鬓角簌簌落下,白发又多了几缕,“你是坏人,你骗我……”
光河对岸的灵汐带着圣殿长老赶来时,正看到新树的花苞突然炸开,无数忆乱蛊顺着风飞向香魂谷。长老们的骨笛同时奏响,声波在半空织成防护网,却挡不住那些钻进苏瓷记忆裂缝的蛊虫。“同心蕊被蛊虫吃了!”灵汐的调香勺指向花苞残骸,里面只剩下半片金色的花瓣,“只剩这半片,要以双生血催开,才能暂时压制蛊虫。”
谢珩将半片金瓣按在苏瓷心口,自己的血与她的墨汁相融,在伤疤上凝成个完整的“和”字。墨色花瓣突然停止飘落,苏瓷眼中的冰冷褪去些许,却仍望着他发抖:“我好像……既恨你,又怕失去你。”
“那就记住怕失去的感觉。”谢珩将她拥入怀中,光剑插入新树的根部,金红光芒顺着黑丝逆流,逼出树底的银边莲玉佩。玉佩在光中显出周凝的最后一句话:“我从未想让她死,只是想让她尝尝,爱到极致却认不出的滋味。”
玉佩碎裂的瞬间,忆乱蛊突然集体坠落,墨色花瓣纷纷变回淡粉。新树顶端的花苞重新合拢,这次透出的是纯净的金红光芒,花苞上的纹路与谢珩、苏瓷交握的手完全吻合。“同心蕊还在。”谢念安接住片飘落的粉瓣,“是周凝的残魂在最后一刻动了恻隐,让蛊虫没伤到根本。”
苏瓷望着密室墙上的扭曲并蒂莲,突然伸手去擦,墨色却己渗入石缝。她翻开《天香谱》,空白页上的“谢”“瓷”二字旁,多了行细小的字,是她自己的笔迹:“恨是爱的影子,忘不掉恨,便忘不了爱。”
三日后,同心蕊绽放,金红双色的花瓣上,同时印着谢珩与苏瓷的印记。灵汐将花蕊捣成汁液,混入光河的泉水,苏瓷喝下时,心口的“情”字伤疤发出灼热的光,那些颠倒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像褪色的旧伤。
新树的墨花彻底凋谢,淡粉的花瓣飘落在光河上,与对岸的银边莲相遇,在水面拼出完整的“情”字。谢珩牵着苏瓷的手走过石桥时,她鬓角的白发仍有几缕未变,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或许这样也好。”苏瓷抚摸着心口的伤疤,“记不全,也忘不掉,就像这半册《天香谱》,虽不完整,却都是真的。”她的调香刀在新树的树干上刻下两人的名字,这次的笔画坚定有力,再没有颤抖。
而光河的淤泥中,玉佩的碎片仍在散发微弱的黑丝,却不再具有攻击性,反而与双色莲的根系缠绕在一起,化作肥料。谢念安望着碎片,突然明白“情冢”的真正含义——不是埋葬爱情的坟墓,而是让爱恨都找到归宿的地方。
香魂谷的密室前,谢珩重新砌好了断墙,墙上挂着半块和光香的香灰,与苏瓷的《天香谱》放在一起。风吹过的时候,香灰与书页的气息在半空相遇,凝成淡淡的双色莲,像是在诉说着:有些记忆或许会错乱,有些过往或许会残缺,但爱若扎根,便终将破土而生。
光河两岸的新梅瑰同株树同时开花,淡粉与金红的花瓣在风中交织,飘向中原与未知领域的每个角落。那里的人们或许不知道谢珩与苏瓷的故事,却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甜香——那是跨越了记忆与仇恨,终将生生不息的爱意。
新梅瑰同株树的花瓣飘落在光河水面第三夜,苏瓷被窗棂上的异响惊醒。她推开窗,看见树顶的同心蕊正散发着奇异的双色光,一半金红如谢珩的血,一半幽蓝似她的泪,光丝顺着水流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处浮出无数张模糊的脸——是那些被忆乱蛊扭曲过记忆的香脉传人。
“它们在哭。”谢珩从身后拥住她,光剑的剑穗扫过窗台上的半片同心蕊花瓣,花瓣立刻显出幅幻象:光河深处沉着座水晶棺,棺中女子的眉眼与苏瓷有七分相似,心口插着的银边莲骨针,正与周凝留下的玉佩碎片产生共鸣。
苏瓷的调香刀突然震颤,刀身映出棺中女子的手腕——那里的并蒂莲印记比她的更深,像是被血浸透。“是苏家先祖。”她指尖抚过刀身的寒光,“祖父的日记里提过,百年前有位先祖嫁给了未知领域的香脉圣女,后来双双失踪,传言被封在了光河底。”
谢念安的莲子在此时飞至树顶,与同心蕊的光芒相撞,爆出的光粒落在光河两岸,竟化作无数个记忆幻境。黑骑们在幻境中嘶吼,他们看到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最珍视的人举剑相向——是新树吸收的黑丝在作祟,将同心蕊的治愈力扭曲成了伤人的利器。
“是双生花祭的前兆。”灵汐踩着光河的水纹而来,她的衣袍被光网勾出丝丝裂痕,“圣殿古籍说,当梅瑰同株树开出双色花,光河会举行百年一次的祭祀,用最纯粹的记忆做祭品,换取域界平衡。可现在被黑丝污染,祭品会变成最痛苦的回忆。”
苏瓷突然冲向新树,调香刀在树干上划出个十字,树汁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串银边莲骨针,每根针尾都缠着缕黑发——是周凝残魂的气息。“她没走。”苏瓷的指尖被骨针划破,血珠滴在树心处,“她把自己的残魂炼进了树里,想借双生花祭彻底颠倒所有人的记忆。”
树身突然剧烈摇晃,双色花瓣如暴雨般落下,沾到花瓣的香脉传人纷纷陷入昏迷,口中呢喃着颠倒的爱恨。谢珩的光剑插入树根,金红光芒顺着树脉蔓延,却在触及树心时被股幽蓝力量弹回——是苏瓷先祖留在水晶棺中的香脉之力,与周凝的残魂产生了共鸣。
光河中央的水网突然收紧,水晶棺从河底缓缓浮起。棺中女子的骨针在此时飞出,首指苏瓷的心口,谢珩挡在她身前的瞬间,骨针突然转向,刺入新树的树干,树身立刻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盘绕的黑丝,黑丝尽头缠着半块玉佩碎片,碎片上的纹路与香神佩剑的铭文完全吻合。
“是香神的封印。”谢珩的光剑劈开缝隙,黑丝在金红光芒中剧烈挣扎,“百年前苏家先祖为镇压光河戾气,自愿与未知领域圣女共用这具棺椁,用双生血设下封印。周凝的玉佩碎片,其实是解开封印的钥匙。”
苏瓷的调香刀突然指向水晶棺,棺盖在此时自动打开,里面躺着的并非两具尸身,而是两缕交织的光魂,金红与幽蓝的光丝缠绕处,正托着颗黑白相间的晶石——与光河中央的双生晶石同源,却更小更纯粹。
“是香神与戾气的本源雏形。”灵汐的调香勺轻敲晶石,“先祖们用自己的魂魄温养它,就是怕本源失衡。现在封印松动,它在吸收双生花祭的力量,想彻底觉醒。”
昏迷的香脉传人突然集体坐起,他们的瞳孔泛着与晶石相同的黑白二色,朝着水晶棺跪拜。周凝的残魂在树顶冷笑:“谢珩,苏瓷,你们以为赢了吗?这才是情冢的终极——让所有相爱的人,都变成彼此的祭品!”
同心蕊在此时突然炸开,金红与幽蓝的光粒如星雨般落在谢珩与苏瓷身上。苏瓷的记忆在瞬间被拉回百年前:她看见苏家先祖与未知领域圣女在光河畔调香,看见她们为封印戾气双双自刎,看见她们将最后一缕魂魄注入晶石时,眼角的泪落在同株梅瑰上,开出第一朵双色莲。
“不是祭品,是传承。”苏瓷握住谢珩的手,两人的血同时滴在晶石上,“她们不是被封印,是在守护。”
水晶棺的光魂在此时化作两道光,分别融入谢珩与苏瓷体内。新树的黑丝突然温顺下来,与双色花瓣交织成件光衣,披在两人身上。光河中央的水网渐渐消散,昏迷的香脉传人纷纷苏醒,眼中的黑白二色褪去,只剩下释然的清明。
周凝的残魂在树顶发出凄厉的尖叫,最终化作缕青烟,融入双色花瓣。她消散前的最后一刻,苏瓷看见她的幻影对着水晶棺深深鞠躬——或许她的复仇,从一开始就是想唤醒这段被遗忘的守护。
水晶棺沉入光河时,那颗本源晶石悬浮在新树顶端,与同心蕊的光芒相融,在树身刻下新的铭文:“双生非对立,花叶本同源。”谢珩与苏瓷并肩站在树下,她鬓角的白发在光中泛着金红,竟有几缕彻底变回了黑色。
“原来情冢不是埋葬爱情的地方。”苏瓷翻开那半册《天香谱》,空白页上自动浮现出百年前的调香配方,落款是苏家先祖与未知领域圣女的名字,“是让爱延续的祭坛。”
三日后,光河两岸的香脉传人聚集在新树旁,举行了场简单的花祭。谢珩将香神佩剑横放在树前,剑身上的铭文与树身新刻的字产生共鸣,金红与幽蓝的光丝顺着剑身流入光河,在水面拼出个巨大的“和”字。
苏瓷的调香刀在花瓣上轻轻一划,流出的汁液滴在《天香谱》上,补全了最后一页的配方——是用双生花的花粉与光河的泉水调制的“忘忧香”,能抚平记忆的伤痕,却保留爱的温度。
谢念安将莲子种在新树的树根处,莲子破土而出的瞬间,长出的藤蔓上同时开着银边莲与并蒂莲,花瓣上的纹路相互缠绕,像在诉说着百年前的守护与如今的传承。
香魂谷的月光透过新树的枝叶洒下,落在谢珩与苏瓷交握的手上。苏瓷望着他心口的印记,突然笑了:“不管记不记得全,只要跟着心走就好。”她鬓角残留的白发在风中轻颤,像落满了光河的星子。
而光河深处,水晶棺沉落的地方,水面正泛起细小的涟漪,涟漪中心的光纹与香神佩剑的铭文隐隐相连,像是在预示着:当双生花再次绽放时,香脉与未知领域的真正平衡,才会彻底到来。
花祭的最后,谢珩与苏瓷共同点燃了“忘忧香”,香气顺着光河蔓延,所过之处,所有被扭曲的记忆都化作淡粉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飘落,最终融入新梅瑰同株树的土壤——那里,将长出更坚韧的爱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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