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坪的夏夜来得迟缓，李有财揣着那一千块钱的票子，在堂屋的土炕上翻来覆去。票子被他藏在炕席下的瓦罐里，每回摸黑伸手进去，指尖触到那沓带着体温的纸票，心里就像被蜜泡过一样甜。他盘算着等王大柱把桃子娶进门， 就能靠着女婿的木匠活，在村里盖起头一栋砖瓦房，让那些眼红的婆娘汉子们瞧瞧，啥叫养女如养金凤凰。
"他爸，你翻啥呢？跟烙饼似的。"朱改霞被他蹭得睡不着，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李有财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想去搂媳妇的腰，却被她一把打开。"我在想，等桃子嫁过去，让大柱先给咱打个带玻璃柜的碗橱，再买台收音机，没事听听戏......"
"听你娘的腿！"朱改霞压低声音，"桃子这几日跟你闹得凶，你没看见？"
提到桃子，李有财的笑就僵在脸上。这死丫头，自从知道王大柱提了亲，就跟吃了枪药似的，不是摔碗就是甩脸，昨儿个居然把他的脏衣服全扔在河边，只洗了她和她娘的。"哼，翅膀硬了，敢跟老子犟！等嫁过去，有大柱收拾她！"
"收拾？我看你是想把女儿逼死！"朱改霞拧了他一把，"她昨儿跟我说，死也不嫁大柱，非要嫁给那个......那个二狗。"
"啥？"李有财猛地坐起来，炕席被带得哗啦响，"嫁给王二牛？那个憨货！他拿啥娶桃子？拿他地里的土疙瘩吗？"
"她说......她说不用退彩礼。"朱改霞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要让她嫁给二狗，那一千块钱就当是给王家的聘礼......"
"放他娘的臊！"李有财气得差点从炕上滚下去，"我把女儿养这么大，是让她倒贴给王家老二的？不行！绝对不行！"
"可桃子说了，要是不依她，她就......"朱改霞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李有财抓过旱烟袋，吧嗒吧嗒抽得火星首冒。烟锅里的烟丝早潮了，吸起来又苦又涩。他想起桃子小时候，扎着羊角辫跟在他身后喊"爹爹"，想起她第一次下地干活就被镰刀割破了手，哭得满脸鼻涕......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娘，"李有财的声音软了下来，"你说......桃子是不是真跟那二牛有啥猫腻？"
朱改霞白了他一眼："能有啥猫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有啥坏心思？我看她就是认准了那憨小子，你没见她提起二牛时，眼睛都亮堂了。"
李有财沉默了。窗外传来几声狗叫，远处柳树林里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他想起王二牛，那小子虽然憨，但干活是把好手，人也实诚，不像他哥大柱那样眼高于顶。可想到要把宝贝女儿嫁给老二，以后在村里抬不起头，他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不行！"李有财猛地把烟袋往炕沿上一磕，"这事没得商量！大柱是老大，有手艺，家底厚，桃子嫁过去就是享福！二牛算个啥？"
朱改霞见他又犯了犟，也来了火气："享福？我看是受罪！你没见大柱看桃子那眼神，跟饿狼似的！二牛虽说憨，可看桃子的眼神，那是真心疼！"
两人越吵声音越大，里屋的桃子早醒了，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得清清楚楚。听到娘为自己说话，她心里一暖，听到爹还是固执己见，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桃子揣着心事来到河边。初夏的河水涨了些，漫过光滑的鹅卵石，映着岸边的绿柳。她蹲在水边，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想起王二牛古铜色的脊背和那双真诚的眼睛，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
"桃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桃子猛地回头，只见王二牛背着一捆柴火从上游走来，黑子跟在他脚边，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二牛哥！"桃子的脸"腾"地红了，急忙低下头，假装洗菜。
二牛把柴火放在岸边，蹲在她旁边，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疼地问："咋了？又跟你爹吵架了？"
桃子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爹他......他就是不答应......"
二牛沉默了。他知道李有财的脾气，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想起昨儿个枣花跟他说，村里有人看见桃子在河边哭，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
"桃子，"二牛的声音有些沙哑，"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桃子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二牛哥，你说啥呢？你忘了桃园里说的话了？"
二牛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想起那天在桃园土房里，她哭着说"我是你嫂子"时的绝望，想起自己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娶你"的决心，心里一狠："没忘！桃子，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你爹！"
"别去！"桃子急忙拉住他，"你去了只会跟他吵架，他更不会答应了。"
二牛看着桃子焦急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二牛哥，"桃子突然抓住他的手，"我们私奔吧！去山外，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行不？"
二牛愣住了。私奔？这在山里可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事。他想起爹娘，乡村极品嫂子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乡村极品嫂子最新章节随便看！想起大哥，想起村里那些闲言碎语......
"我知道这很难，"桃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看着桃子含泪的眼睛，二牛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反握住桃子的手，那双手柔软而温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好！"二牛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桃子，我们走！今晚就走！"
桃子惊喜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笑了出来："真的？"
"真的！"二牛点点头，"我回去收拾点东西，今晚三更天，我们在桃园的软索桥碰头，好不好？"
"好！"桃子用力点头，心里的喜悦像河水一样奔涌而出。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依依不舍地分开。桃子回到家，开始偷偷收拾东西，把几件换洗衣裳和娘给的几块钱塞进布包。她看了一眼爹的房间，心里有些难过，但一想到能和二牛在一起，就又充满了勇气。
夜幕降临，桃花沟笼罩在一片寂静中。王二牛悄悄溜出家门，黑子似乎知道主人要做什么，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他来到桃园的软索桥边，桥板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声响。
"二牛哥！"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桃子背着布包，像只受惊的小鹿跑了过来。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桃子，你来了。"二牛迎上去，握住她的手。
"嗯。"桃子点点头，把布包递给他，"我带了些吃的和钱。"
二牛接过布包，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他看了一眼桃花沟的方向，又看了看桃子，咬咬牙："我们走！"
就在两人准备上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王二牛！陈桃子！你们要干啥去？"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王大柱举着马灯，带着几个村民跑了过来，李有财和朱改霞也跟在后面，脸色铁青。
"爹！"桃子惊呼一声，躲到二牛身后。
李有财冲上来，指着桃子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死丫头！居然想跟这个憨货私奔！我打死你！"
"叔！"二牛把桃子护在身后，"这事跟桃子没关系，是我逼她的！"
"你逼她？"王大柱冷笑一声，"我看是你俩早就勾搭上了吧！"
"你胡说！"二牛怒吼道，"桃子是我喜欢的女人，我要娶她！"
"娶她？"李有财气得浑身发抖，"你拿啥娶？拿你这身蛮力吗？我告诉你，桃子是我定下的媳妇，谁也别想抢走！"
"她不是！"二牛喊道，"桃子，你说！你说你愿意跟我走！"
桃子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又看看爹和大哥愤怒的脸，心里一阵剧痛。她知道，今天要是走了，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桃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愿意......"
"好！好得很！"李有财气得说不出话，"王大柱！你看看！这就是你看上的好媳妇！"
王大柱看着桃子，又看看二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自己为了娶桃子，辛辛苦苦攒下的一千块钱，想起桃子在自己面前娇羞的样子，再看看她现在坚定地站在二牛身后，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愤怒涌上心头。
"王二牛，"大柱的声音冰冷，"你要是敢带走桃子，就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念不念兄弟情分，你自己清楚！"二牛毫不示弱，"桃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首没说话的朱改霞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李有财的胳膊："他爸，你看这......"
李有财甩开她的手："你别管！今天这事，必须有个了断！"
桃子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很累。她知道，无论她怎么选择，都会伤害到别人。她看了一眼二牛，又看了一眼爹和大哥，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够了！"桃子突然喊道，"你们都别吵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桃子。
桃子深吸一口气，看着王大柱，说道："大柱哥，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然后她又看着王二牛，眼里含着泪，"二牛哥，对不起，我也不能跟你走。"
"桃子！"二牛和大柱同时喊道。
桃子摇摇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能因为自己，让大家都难过......"
说完，她转身就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桃子！"二牛想去追，却被王大柱拦住了。
"让她走！"大柱的声音沙哑，"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强留又有什么用？"
二牛看着大柱痛苦的表情，又看看李有财和朱改霞，突然觉得很累。他甩开大柱的手，背着布包，带着黑子，默默地走进了桃园。
夜风吹过桃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情，发出无声的叹息。而属于桃花沟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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