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洞临时营地的篝火噼啪作响，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像歪扭的鬼画符。林凡翘着二郎腿坐在弹药箱上，指尖转着颗刚缴获的手雷，铁皮外壳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我说秦大头这老狐狸，准没好事。”赵鹰叼着根草梗，狙击步枪被他拆成零件摆在石头上，擦得比脸还亮，“送块破牌子就想使唤咱们？魔童特种大队，听着挺唬人，说白了不还是没番号的野狗队？”
“有肉吃就行。”王铁柱抱着半只烤野猪肉，油汁顺着指缝往地上滴，“林老大说能摸到敌军粮仓，比啥番号都强。”
冷锋靠在岩壁上擦拭佩刀，刀刃映出他冰雕似的侧脸。只有当林凡转动手雷的动作太快时，他眼皮才会跳一下——那是上次林凡用手雷壳骗他喝酒留下的条件反射。
李贵正蹲在角落摆弄一堆铁丝和竹筒，闻言突然窜过来：“老大，挖洞的家伙事都备齐了。不过说好了，这次缴获的金条得给我多算两成，昨晚挖反骨窝的地道，我手指头都磨出茧子了！”
林凡突然把手雷抛向空中，在众人吸气的瞬间伸手接住：“急什么？秦参谋的电报上说，敌军在黑风口建了个通讯站，守着三条补给线的枢纽。你们说，要是把这枢纽给搅黄了……”
“那咱们的重机枪就有着落了！”赵鹰瞬间组装好狙击枪，枪托往肩上一扛，“我早看那挺M60不顺眼了。”
“我要十箱罐头。”王铁柱舔了舔嘴角的油花。
“我要……”李贵的话被林凡扔来的压缩饼干砸中脑门。
“想要啥自己去拿。”林凡站起身，篝火在他瞳孔里跳动，“但有个条件——这次行动，得让秦大头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反骨侦察术’。”
秦卫国的指挥部藏在山坳里的废弃茶厂，青砖墙上还留着“农业学大寨”的标语，被弹孔凿得像筛子。林凡进门时，正撞见参谋们围着地图争论，烟蒂堆成了小山头。
“林疯子来了？”秦卫国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军绿色衬衫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胳膊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上次林凡炸翻敌军碉堡时，他为了捞人被弹片划的，“坐。”
林凡没坐，反而抄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凉茶：“秦大参谋，有事说事。我那帮弟兄还等着我回去分猪肉呢。”
“少跟我装混不吝。”秦卫国把一份标着“绝密”的文件推过来，“黑风口通讯站，敌军刚建的，坐标在这。你的任务：摸清楚守军人数、火力配置，特别是有没有重型武器。三天后给我回话。”
林凡扫了眼地图，突然嗤笑一声：“就这？您老打发叫花子呢？”
“你还想要什么？”秦卫国挑眉。
“三件事。”林凡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给我二十发穿甲弹，赵鹰的狙该换换口味了。第二，让苏雪的商队送批新电台，上次缴获的那台，杂音比李贵放屁还响。第三，这次行动的战利品，我们留八成。”
参谋们倒吸一口凉气。哪有接受任务还敢讨价还价的？秦卫国却盯着林凡看了半晌，突然拍桌：“准了！但你要是搞砸了……”
“搞砸了我把名字倒过来写。”林凡抓起文件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对了，提醒您老一句——别派尾巴跟着。我的人埋陷阱，可不认自己人。”
门“砰”地关上时，秦卫国望着他的背影，慢悠悠道：“这小子，比他二叔林振邦当年还野。”
旁边的作战参谋小声问：“真让他胡来？”
“不胡来，能叫反骨仔吗？”秦卫国拿起林凡丢下的搪瓷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给苏雪发电报，按他说的办。另外，密切关注黑风口的动向——我倒要看看，这群魔童能玩出什么花来。”
黑风口的山形像头蜷着的巨蟒，通讯站就建在蟒眼的位置，西周围着铁丝网，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里扫来扫去，活像醉汉的手电筒。
“这破地方，耗子都钻不进去。”李贵趴在灌木丛里，盯着铁丝网外的地雷阵，嘴角撇得能挂油壶，“除非咱们会土遁。”
“巧了，我还真带了‘土遁符’。”林凡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罐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炸药，“定向爆破，能在铁丝网炸出个刚好够王铁柱钻的洞。但得有人去剪引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贵身上。这位“地老鼠”擅长的就是在别人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上次他能在敌军炊事班的灶台底下挖地道，靠的就是这手绝活。
李贵咽了口唾沫：“剪引线行，但得给我加两成金条。”
“再加两斤红烧肉。”王铁柱瓮声瓮气地补充。
林凡踹了他俩一脚：“少废话。赵鹰，掩护。冷锋，跟我接应。行动！”
李贵像条泥鳅滑了出去，匍匐在草丛里，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手里的钢丝钳泛着冷光，专挑探照灯扫过的间隙动手。赵鹰趴在百米外的岩石上，狙击镜死死锁定通讯站的岗楼，手指搭在扳机上——只要岗哨敢探头，子弹就会像长了眼睛似的飞过去。
“北边第三个岗哨，换弹匣了。”赵鹰的声音通过喉震麦克风传来，带着点嚼口香糖的含糊，“李贵，你左边三米有颗跳雷，别碰那丛狗尾巴草。”
李贵吓得一哆嗦，果然在狗尾巴草底下看到颗圆滚滚的地雷，引线像毒蛇的信子。他比了个中指，继续往前挪，突然停住——铁丝网内侧，居然埋着几排削尖的竹桩，上面还涂着墨绿色的东西，一看就淬了毒。
“老大，有竹桩阵。”李贵的声音发紧。
林凡皱眉，正想让他撤回来，冷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头顶的藤蔓。月光透过叶缝洒下来，照亮藤蔓上倒垂的气根，像天然的绳索。
“够狠。”林凡笑了，“李贵，往东边挪五米，找那棵歪脖子树。”
李贵折腾了半天，终于摸到树下，看着垂到眼前的气根，突然明白过来。他抓住气根往上爬，活像只偷瓜的猴子，借着藤蔓的掩护翻进铁丝网，落地时差点踩中条盘踞的蛇——那蛇被他一声尖叫吓得窜进草丛，反倒帮他避开了暗处的红外感应器。
“搞定。”李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引线剪好了，就等你下令。”
林凡看了眼手表，距离午夜还有十分钟。他打了个手势，赵鹰立刻用狙击枪打爆了远处的一个信号弹——红光冲天而起的瞬间，通讯站的探照灯齐刷刷转了过去。
“就是现在！”
轰隆一声闷响，铁丝网炸开个半人高的洞，烟尘还没散，王铁柱己经像辆坦克冲了进去，手里的工兵铲舞得跟风车似的，将两个闻声赶来的哨兵拍晕在地上。林凡和冷锋紧随其后，三人呈品字形推进，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李贵则猫着腰钻进通讯站的机房，看着满墙的电线和闪烁的指示灯，眼睛亮得像见了金条：“乖乖，这玩意儿卖废品都值不少钱。”
“少磨蹭，找文件。”林凡踹了他一脚，自己则拿起桌上的电话，突然按下免提，用生硬的万塔语喊：“喂？是炊事班吗？给我送十份烤肉，要带肥的！”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即爆发出怒骂。林凡笑着挂了电话：“看来守军的伙食不怎么样。”
赵鹰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炸响：“西北方向，有车队过来！三辆卡车，看样子是补给队！”
林凡挑眉。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他冲冷锋使了个眼色，冷锋立刻会意，拎着刀隐入阴影——按照他们的老规矩，这种时候该“请客人喝杯茶”了。
李贵抱着个铁皮箱跑过来，箱子里装满了地图和电报底稿：“老大，找到好东西了！这通讯站还连着三个军火库，坐标都在上面！”
“先撤。”林凡拎起箱子，“让赵鹰给补给队准备份‘大礼’。”
三人原路返回时，正撞见王铁柱抱着个敌军哨兵往竹桩阵里塞。那哨兵吓得魂飞魄散，王铁柱却一脸认真：“老大说，让他体验下自己挖的坑。”
林凡没工夫管这个，他让李贵重新布置陷阱，自己则爬上赵鹰所在的岩石。远处的卡车队正慢悠悠驶来，车灯像两只昏黄的眼睛。
“瞄准第二辆卡车的轮胎。”林凡从背包里掏出颗烟雾弹，“等他们下车检查，就给他们放点‘烟花’。”
赵鹰咧嘴一笑，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去，精准打爆了卡车轮胎，车队顿时停了下来。几个敌军骂骂咧咧地下车，刚弯腰查看，就被突如其来的烟雾弹呛得首咳嗽。
“动手！”
林凡一声令下，王铁柱从暗处冲出来，像拍苍蝇似的把敌军拍倒在地。冷锋则用刀挑断了司机的安全带，将人从驾驶室里拽了出来。前后不过三分钟，整个补给队就被“打包带走”了。
“看看车上有啥。”林凡跳上卡车，掀开帆布——里面居然装着十几箱罐头、两挺轻机枪，还有一箱没开封的伏特加。
“发财了！”李贵扑上去抱着罐头箱，“我说什么来着？跟着老大有肉吃！”
赵鹰突然用狙击镜对准远处：“通讯站方向有动静，好像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林凡看了眼手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他掂了掂手里的伏特加，突然笑了：“给秦大头的‘回礼’，也该准备好了。”
回到悬空洞时，天刚蒙蒙亮。林凡让冷锋和王铁柱清点战利品，自己则钻进电台室，戴上耳机调到苏雪的频率。
“雪狐，雪狐，我是魔童。”
电流声滋滋响了片刻，传来苏雪清冷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收到。听秦参谋说，你们又搞事了？”
“小打小闹。”林凡靠在墙上，听着她的声音，嘴角忍不住上扬，“你那边怎么样？电台和穿甲弹能送过来吗？”
“穿甲弹没问题，明天让商队从三号路线送。”苏雪顿了顿，“但有个消息——黑风口的通讯站，好像不止是通讯站那么简单。我在边境截获的情报里，提到过一个代号‘毒蛇巢穴’的地方，坐标和你们说的通讯站很接近。”
林凡皱眉：“毒蛇巢穴？”
“据说是敌军的区域指挥中心，防御很严。”苏雪的声音严肃起来，“林凡，别大意。我总觉得，这次任务没那么简单。”
“放心。”林凡敲了敲耳机，“你男人什么本事，你还不知道？对了，给我留两箱红烧肉罐头，王铁柱快把营地的野猪肉吃光了。”
苏雪轻笑出声：“知道了。注意安全。”
挂了电台，林凡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突然觉得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秦卫国的试探，苏雪提到的“毒蛇巢穴”，还有那箱意外缴获的伏特加——或许，这次侦察任务，能挖出点更刺激的东西。
他转身走出电台室，正好撞见赵鹰举着狙击枪瞄准远处的山峰，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
“唱什么呢？”林凡问。
“改编的《打靶归来》。”赵鹰得意地笑，“我改了句词：‘魔童的枪，专打黑心肝，反骨的旗，插遍万塔山……’”
林凡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少贫嘴。准备一下，明天去会会那个‘毒蛇巢穴’。”
赵鹰揉着屁股，突然指着远处的山道：“老大，你看那是不是秦参谋派来的人？”
林凡望过去，只见几个穿着便装的人影正往营地这边走，为首的那人手里拿着个公文包，走路的姿势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他眯起眼睛，摸出腰间的手雷转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这第一道命令背后，果然藏着不少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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