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区的隔离病房里，空气像被拧成了麻花，连仪器的“滴滴”声都透着紧绷。阿月蹲在病床边，指尖捏着三粒黑得发亮的还魂莲种子——这是小郑刚从雪山带回来的，种子外壳上还沾着雪粒，在暖光下慢慢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像眼泪挂在黑玉上。
“阿月姐，冷锋队长让我跟你说，百草翁说这种子要和还魂草一起熬，还得用‘文火慢煨’，不能用机器煮，不然药效会散。”小郑喘着粗气，作战服上还沾着黑风谷的瘴气痕迹，他刚把种子交给阿月，就急着汇报，“还有，地心水在黑风谷的寒潭里，有守潭兽看着，冷队说他去拿，让我们先把种子用在小张身上！”
阿月没说话，只是把种子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苦中带着甜香的味道，像深山里雨后的草药，和她带来的还魂草气味能对上。她抬头看向病床上的小张，他还在昏迷，脸色青灰，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偶尔跳一下，都让人心揪。
“星穹，监测小张体内的粒子浓度，我要熬药，你帮我记录温度变化。”阿月起身走到病房角落的临时药炉边，那是她特意让炊事班搬来的铸铁药锅，不是现代的不锈钢容器——百草翁说过，古方熬药得用“土器”，金书会和草药起反应，这是苗医传了几百年的规矩。
她把还魂草切成细碎的小段，和还魂莲种子一起放进药锅，又倒入从基地后山引来的山泉水——现代净化水有消毒剂，会破坏药效。药锅下的酒精灯被点燃，淡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像温柔的舌头，慢慢把锅里的水烘热。
“苏教授那边怎么样了？净化装置调试好了吗？”阿月一边搅拌药汁，一边对着通讯器问。她的手腕还在轻微颤抖，刚才给小张扎针时，指尖的麻木感又犯了——她自己也接触过晶体粉末，只是症状比小张轻，现在全靠苗寨的草药撑着。
“快了！我己经把还魂莲种子的成分数据输进净化装置，正在调整吸附模块的参数！”苏雪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还夹杂着科研部的机械臂运转声，“刚才实验舱测试，种子提取物能让粒子活性降低70%，配合低频脉冲，应该能把小张体内的粒子清掉一半！”
阿月松了口气，手里的药勺继续搅拌。药锅里的水慢慢变热，清苦的药香开始弥漫在病房里，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竟意外地让人安心。她看着锅里的草药慢慢变软，种子外壳裂开，露出里面淡绿色的芯，像沉睡的嫩芽终于苏醒。
“温度58℃，药效释放率30%；温度65℃，药效释放率50%……”星穹的电子音在病房里响起，全息屏幕上跳出一条温度与药效的曲线，像一条慢慢爬升的绿藤，“建议维持温度在72℃，持续煨煮40分钟，药效可最大化。”
阿月立刻调整酒精灯的火苗，让药锅保持微沸的状态。药汁渐渐变成深绿色，表面浮起一层细小的泡沫，像绿色的雪花。她想起小时候跟着奶奶熬药的场景——那时候奶奶也是这样，守在药炉边，眼睛盯着锅里的泡沫，说“药是活的，得跟它说话，它才肯帮忙”。
“小张，撑住，药快好了，等你醒了，我让炊事班给你做红烧肉，你最爱吃的那种。”阿月对着病床上的小张轻声说，声音很柔，像在哄孩子。她知道小张听不见，可还是忍不住说——这是苗医的“心药”，有时候，信念比药效更重要。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响了，是林凡发来的紧急消息：“阿月，‘利剑’的舰队开始攻击东部防线了，能量炮弹炸坏了两个防御塔，‘龙牙’二队正在拼死抵抗，你这边多久能给小张用上药？净化装置需要你那边的提取物！”
“再等20分钟，药就熬好了！”阿月的声音很坚定，她手里的药勺没停，“苏雪那边参数调好，我立刻把药汁送过去，配合净化装置用！”
挂掉通讯器，阿月看着药锅，心里更急了。她能想象到东部防线的场景——能量炮弹炸起的烟尘，队员们在炮火里奔跑，防御塔的残骸在燃烧……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守好这锅药，这是救小张的希望，也是救龙渊的希望。
20分钟后，药汁终于熬好了。深绿色的药汁浓稠得像蜂蜜，盛在白瓷碗里，冒着热气，药香弥漫了整个病房。阿月用银针试了试——银针没有变黑，说明药没熬坏。她小心翼翼地用针管吸了药汁，走到病床边，准备给小张静脉注射。
“星穹，注射后立刻监测粒子浓度变化！”阿月的手很稳，针头精准地扎进小张的静脉，慢慢把药汁推了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监护仪。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小张体内的粒子浓度开始缓慢下降，从0.03mg/L降到0.025mg/L，又降到0.02mg/L！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脸色也不再那么青灰，有了一丝血色。
“有效！”小郑激动地喊出声，声音都有点发颤。
阿月却没放松，她立刻把剩下的药汁装进保温瓶，往科研部跑。药汁不能放太久，得尽快和净化装置配合使用，才能彻底清掉小张体内的粒子。她跑过走廊时，看到医护人员正在推着新的病患往隔离病房走——是军工部的小李，他己经开始咳血，脸上的红斑比昨天更明显了。
“坚持住，药快好了！”阿月对着小李喊了一声，脚步没停。她知道，现在每一秒都关乎人命，小张、小李、冷锋，还有基地里所有得晶蚀病的人，都在等这锅药，等净化装置。
科研部的主控室里，苏雪正盯着屏幕上的净化装置参数，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净化装置的吸附模块己经亮起红光，三根能量导管对准了隔离舱——小张的血样就在里面，淡蓝色的粒子还在游动，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
“阿月，你来了！药汁呢？”苏雪看到阿月跑进来，立刻迎上去。
阿月把保温瓶递给她：“刚熬好的，趁热用，别用机器加热，首接倒进去。”
苏雪立刻把药汁倒进净化装置的原料口，淡绿色的药汁顺着管道流进装置内部，和里面的低频脉冲模块融合。主控屏上的参数瞬间变了——粒子活性从0.02mg/L降到0.01mg/L，吸附模块的效率提升到了80%！
“启动净化装置！”苏雪猛地按下操作键。
净化装置发出“嗡”的一声，能量导管亮起耀眼的蓝光，像三根蓝色的光柱，对准隔离舱里的血样。淡绿色的药汁在导管里流动，和低频脉冲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把蓝色粒子牢牢困住。吸附模块的旋涡越来越大，粒子像被吸进黑洞一样，慢慢被导管吸走，隔离舱里的血样渐渐恢复了鲜红。
“清除率85%！90%！95%！”小陈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盯着屏幕，手舞足蹈，“快清完了！苏教授，阿月姐，我们成功了！”
苏雪和阿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泪光。她们熬了这么久，从最初的绝望到现在的希望，终于没白费。阿月拿出通讯器，想告诉林凡这个好消息，却听到星穹的紧急警报突然响了——
“警告！检测到小张体内的粒子出现‘休眠现象’！部分粒子停止活动，隐藏在肝细胞内，净化装置无法检测到！同时，东部防线传来消息，‘利剑’舰队使用了仿制晶体武器，能量波动与龙渊的‘龙吼’系列一致，防御塔损毁率己达50%！”
阿月和苏雪的笑容瞬间僵住。
休眠的粒子？隐藏在肝细胞里？
这意味着，净化装置和还魂莲药汁只能清掉活跃的粒子，那些“藏起来”的粒子还在小张体内，像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阿月的声音发颤，她看着主控屏上的粒子图像，那些隐藏的粒子像黑色的小点，嵌在肝细胞里，根本看不见，“百草翁没说过还有休眠粒子……”
苏雪立刻调出小张的肝脏扫描图——上面能看到细小的蓝色痕迹，像撒在雪地里的墨点，那是休眠粒子的位置。她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想找到唤醒粒子的方法，可屏幕上跳出的全是“无法识别”的提示。
“星穹，分析休眠粒子的激活条件！”苏雪喊道。
“正在分析……休眠粒子需特定能量刺激才能激活，刺激源可能为高纯度晶体、能量武器辐射或……地心水！”星穹的电子音像一盆冷水，浇在所有人头上。
地心水！
阿月猛地想起百草翁的话：“还魂莲种子只能压制，要根治，必须用地心水。”原来不是种子没用，是少了最关键的一步——地心水才能唤醒休眠粒子，让净化装置彻底清掉它们。
“小郑，冷锋那边有消息吗？他拿到地心水了吗？”阿月立刻转身问。
小郑脸色发白，摇了摇头：“没有……我刚才试着联系冷队，通讯器里只有杂音，连星穹都定位不到他的位置，只知道寒潭那边的能量波动很奇怪，像是……在打架。”
打架？是冷锋和守潭兽？还是“利剑”的人追过去了？
阿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主控屏上小张的肝脏扫描图，又想起东部防线的危机，手里的保温瓶突然变重了——这锅药，这台净化装置，只是暂时保住了小张的命，要是冷锋拿不到地心水，休眠的粒子迟早会醒，到时候，小张还是会有危险。
“苏雪，我们能不能模拟地心水的能量？”阿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苏雪摇头，声音带着无力：“不行，我们连地心水的成分都不知道，怎么模拟？百草翁说地心水是‘寒潭深处的活泉’，有天然的能量，现代科技仿不出来。”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林凡的声音，带着炮火的轰鸣：“阿月，苏雪，‘利剑’的晶体武器太厉害了，我们的防御快撑不住了！小张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让他醒过来？外勤队需要人手！”
阿月看着病床上的小张，他还在昏迷，只是脸色好了些。她知道，就算小张醒了，没有地心水，他也不能再上战场，甚至可能随时复发。而冷锋还在寒潭里，生死未卜，地心水能不能拿到，还是个未知数。
“林凡，小张暂时稳定了，但还没醒，而且……需要地心水才能根治。”阿月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很轻，“冷锋去拿地心水了，现在联系不上。”
通讯器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林凡坚定的声音：“我知道了。你们继续想办法唤醒休眠粒子，我让‘龙牙’一队去支援冷锋，一定要拿到地心水！东部防线这边，我能撑住！”
挂掉通讯器，主控室里一片沉默。只有净化装置还在“嗡嗡”运转，屏幕上的休眠粒子像黑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们。
阿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基地——东部防线的方向，己经能看到淡淡的火光，像远处的晚霞，却带着死亡的气息。她想起冷锋临走前的眼神，坚定又决绝，像一把插在雪地里的刀。
“星穹，再定位冷锋的位置，哪怕只有一点信号也行。”阿月对着电子音说。
“正在尝试……检测到寒潭附近有微弱的能量信号，来源为‘龙吼’短刃的能量波动，但信号很不稳定，疑似受到守潭兽的干扰。同时，检测到另一股能量信号，与‘利剑’的晶体检测仪一致，正在向寒潭靠近！”
离剑的人也去了寒潭？
阿月猛地转身，看向苏雪：“不好！‘利剑’的人肯定是跟着冷锋去的，他们也想要地心水！”
苏雪的脸色瞬间变了。如果“利剑”拿到地心水，不仅能治好他们自己的晶蚀病患者，还能破解龙渊的净化装置技术，到时候，龙渊就真的没希望了。
“我们得想办法通知冷锋！”苏雪抓起通讯器，不停地按着重拨键，可里面只有“滋滋”的电流声，什么都听不到。
阿月看着药锅边剩下的还魂莲种子，又看了看主控屏上寒潭的方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她知道一种苗寨的“传讯蛊”，能通过气味找到目标，哪怕信号扰，也能把消息传过去。可传讯蛊需要用她的血喂养，而且一旦用了，她的晶蚀病症状会加重，可能会像小张一样昏迷。
“苏雪，我有办法联系冷锋，但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得帮我看着药炉，要是我昏迷了，你就把剩下的药汁喂给其他病患。”阿月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苏雪愣住了：“你要干什么？阿月，别乱来！”
“没有时间了。”阿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蛊卵，里面躺着一条银色的小虫，是传讯蛊的幼虫，“这是苗寨的传讯蛊，能找到冷锋，我必须把‘利剑’来了的消息告诉他，不然地心水就被抢了。”
她不等苏雪阻止，就用匕首在指尖划了一道小口，鲜血滴在蛊卵上。蛊卵裂开，传讯蛊钻了出来，在她的指尖上蠕动，慢慢吸收着她的血，身体变得越来越亮，像一颗银色的星星。
“星穹，记录我的身体数据，要是粒子浓度超过阈值，就给我注射还魂草药汁。”阿月说着，把传讯蛊放在手心，轻声念起苗医的咒语——那是奶奶教她的“引路咒”，能让蛊虫找到目标。
传讯蛊突然飞了起来，像一道银色的闪电，从科研部的窗户飞出去，朝着黑风谷的方向飞去。阿月看着它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屏幕开始模糊，指尖的麻木感蔓延到了手臂——她的粒子浓度超过阈值了。
“阿月！”苏雪赶紧扶住她，看到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星穹，快注射还魂草药汁！”
“正在注射……患者粒子浓度0.015mg/L，己超过安全阈值，出现神经麻痹症状，建议立刻休息。”星穹的电子音响起，一只机械臂将药汁注入阿月的静脉。
阿月靠在苏雪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她能听到科研部的警报声，能听到苏雪的呼喊，还能隐约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炮火声。她想告诉苏雪，一定要等冷锋回来，一定要拿到地心水，可她的嘴张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光慢慢变暗。
而此时，黑风谷的寒潭边，冷锋正和守潭兽缠斗。他的左臂被守潭兽的爪子抓伤，鲜血染红了作战服，手里的匕首己经断了，只能用拳头和守潭兽对抗。寒潭深处，淡蓝色的地心水在发光，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吸引着所有人。
突然，一道银色的光点从远处飞来，落在冷锋的肩膀上——是阿月的传讯蛊。蛊虫在他耳边轻轻蠕动，传递着阿月的消息：“利剑的人来了，小心，地心水别被抢……”
冷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抬头看向寒潭入口的方向，己经能听到脚步声和晶体检测仪的“滴滴”声——“利剑”的人，真的来了。
他握紧拳头，看着眼前的守潭兽，又看向寒潭深处的地心水。一边是要拼命才能打赢的巨兽，一边是即将到来的敌人，而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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