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的腥气像条湿冷的蛇，顺着石阶缝隙往上钻。林凡踩着块松动的颅骨，军靴底碾出细碎的骨渣——这地方的白骨叠得比战壕还厚，有些骨头上还嵌着生锈的箭头，一看就是当年蛇裔抵抗林家时留下的。
“李贵那老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赵鹰的狙击镜卡在石柱缝隙里，十字准星牢牢锁着血池边的身影。那老头正蹲在块半浸在血水里的石碑前，手里的铜哨凑在嘴边，却迟迟没吹响，“不会是吓破胆了吧？”
“你见过吓破胆的人敢摸进母蛊老巢？”林凡扯了扯左臂的袖子，那里的墨色蛊虫正顺着血管疯狂窜动，像被血池里的什么东西勾着魂，“他在等信号——蛇冢的，或者林家的。”
冷璃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触到皮肤时，千面蛊竟瞬间安分下来，墨色纹路像被冻住的溪流般凝固不动。“这血池里有‘镇魂砂’。”她望着池中央翻滚的血浪，那里隐约有红光跳动，“是克制蛊虫的东西，也是……唤醒始祖的钥匙。”
“始祖？”王铁柱抱着狼头玉佩，玉佩的金光在血雾里忽明忽暗，“比红烧肉还厉害？”
“比你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厉害。”冷璃的声音沉了下去，目光扫过石碑上的蛇裔文字，“蛇裔传说里，始祖是人与蛇的共生体，千面母蛊就是从他的骨血里孵化的。林家想用我的血脉激活始祖，再用千面蛊控制它——他们要造一支不死军队。”
这话让冷锋的刀猛地绷紧。他盯着石碑角落的刻痕，那是冷家独有的标记，歪歪扭扭像个垂死的人在求救：“我家祖传的手札里提过，冷家祖上曾是蛇裔的守护者……”
“准确说是祭品。”林凡突然笑了，捡起块沾着血污的碎骨，“你看这石碑的裂纹，像不像人为凿开的？有人不想让始祖醒过来。”
话音未落，血池中央突然掀起巨浪。暗红色的水花里，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上浮——是副纠缠在一起的蛇骨与人类骨架，肋骨间缠着无数条血丝，像活着的血管般搏动。
“始祖的遗骸……”冷璃的脸色发白，“蛇冢要开始献祭了！”
李贵果然在这时举起了铜哨。哨音尖锐得像玻璃刮过石头，血池边的石壁突然“咔咔”作响，十数道暗门同时弹开，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都是被千面蛊寄生的蛇裔族人，双眼泛着绿光，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操！这老小子果然叛变了！”赵鹰瞬间扣动扳机，子弹精准打爆最前面那人的头。但诡异的是，无头尸体依旧往前冲，断颈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蠕动的蛊虫。
“打心脏！”冷璃突然喊道，“蛊虫的核心在左胸第三根肋骨下！”
冷锋己经冲了出去。他的军刀在血雾里划出银亮的弧线，每一刀都精准挑断敌人的肋骨，带起成团的蛊虫。那些虫群落地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在镇魂砂的作用下迅速干瘪。
王铁柱抱着狼头玉佩紧随其后。金光所过之处，被寄生的蛇裔纷纷后退，像是畏惧着什么。这憨货趁机抡起石块猛砸，把暗门一个个堵死：“老大，俺这招叫‘关门打狗’不？”
“叫‘笨鸟先飞’更合适。”林凡嘴上调侃，手里却没闲着。他摸出张铁匠给的“土炸药”——用仿生人残骸里的芯片和硫磺粉混的，威力不大，烟味却能熏得蛊虫窒息。导火索点燃的瞬间，他突然将炸药扔向李贵身后的石柱。
“轰隆”一声闷响，碎石飞溅中，李贵被气浪掀翻在地。铜哨脱手飞出，正好落在林凡脚边。老头爬起来想抢，却被赵鹰一枪托砸在后脑勺，顿时晕了过去。
“搞定。”赵鹰吹了声口哨，突然发现不对，“这老小子后背……”
李贵的破棉袄被碎石划破，露出后颈的皮肤——那里的蛇形印记正在溃烂，流出墨绿色的脓水，隐约能看到个微型芯片，正随着心跳闪烁红光。
“是千面仿生人控制芯片。”林凡用军刀挑出芯片，这玩意儿比之前那个间谍的更精巧，“他不是叛变，是被控制了。”
冷璃突然蹲下身，指尖沾了点脓水放在鼻尖轻嗅：“是‘子母连心蛊’，主蛊在蛇冢身上，他做的都是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血池中央的遗骸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些纠缠的骨架开始分离又重组，最终竟拼出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怪物轮廓，眼窝中燃起两团跳动的绿火。
“献祭开始了！”冷璃的声音带着惊恐，“他要用李贵的血当引子！”
果然，昏迷的李贵突然抽搐起来，嘴角涌出鲜血，顺着石阶往血池流去。每当血珠滴入池中，怪物轮廓就凝实一分，肋骨间的血丝也更鲜红一分。
“不能让他得逞！”林凡突然拽起李贵，往反方向拖，“铁牛，用你的石头砸那遗骸！”
王铁柱应声照做。半人高的石块在空中划过弧线，却在接触到怪物轮廓的瞬间被弹飞，砸在石壁上碎成齑粉。
“镇魂砂只能克制蛊虫，伤不了始祖遗骸。”冷璃急道，“必须毁掉母蛊的核心——在遗骸的头骨里！”
赵鹰立刻调整瞄准镜。但血雾越来越浓，怪物的头骨周围萦绕着层红光，子弹打进去就像石沉大海，连点涟漪都没有。
“得近身。”冷锋的军刀指向池边的锁链，那是蛇裔当年用来固定祭品的，现在还牢牢拴着遗骸的脊椎，“砍断锁链，让它沉入池底。”
“我去！”王铁柱撸起袖子就要跳，却被林凡按住。
“等等。”林凡盯着那红光，突然笑了，“你没发现这红光的节奏，跟冷璃胸口的印记一样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冷璃胸口的狼头印记正随着红光同步闪烁，像是某种共鸣。她自己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按住印记，那里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蛇冢要的不是李贵的血。”林凡突然明白过来，指着冷璃，“是她的！李贵只是个幌子，用来逼我们靠近遗骸，好趁机夺取冷璃的血脉！”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血池底部窜出，手里的蛇骨鞭带着破空声抽向冷璃。是蛇冢！他的左肋还在淌血，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双眼死死盯着冷璃的胸口。
“终于等到了……”蛇冢的声音嘶哑如破锣，蛇骨鞭在空中化作活蛇的形状，张开嘴咬向冷璃的咽喉，“冷家血脉，始祖的养料！”
冷锋的军刀及时格挡。两相交击的瞬间，蛇骨鞭突然爆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骨针，密密麻麻射向西周。林凡拽着冷璃就地翻滚，骨针擦着头皮飞过，钉在石壁上冒出青烟。
“这老东西玩阴的！”赵鹰的子弹追着蛇冢打，却被他黑袍下的鳞片弹开，“跟他身上的鳞片是一伙的！”
蛇冢冷笑一声，突然吹响口哨。血池里的遗骸猛地抬头，眼窝中的绿火骤然变亮，竟射出两道光束，首首打向冷璃！
千钧一发之际，林凡突然将狼头玉佩塞进冷璃手里。玉佩的金光与光束碰撞，激起漫天血雾。等雾气散去，众人惊愕地发现，冷璃胸口的印记竟转移到了玉佩上，而她自己的皮肤变得光洁如初，再无半点痕迹。
“狼头玉佩能吸附血脉印记！”冷璃又惊又喜，“林家找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这个！”
蛇冢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发疯似的扑上来，黑袍被血雾掀开，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身体——他的腹部竟有个大洞，里面塞满了蠕动的千面蛊，“我为始祖付出了这么多，你不能毁了它！”
“你不是在复兴蛇裔，是在给林家当狗。”林凡突然掏出那枚铜哨，放在唇边吹了个古怪的调子——是之前李贵没吹完的节奏。
血池边的暗门再次打开。但这次涌出来的不是被寄生的蛇裔，而是石头带着的十几个蛇裔少年，手里都拿着淬了镇魂砂的骨矛。
“是石头！”王铁柱认出了那个领头的少年，他正举着骨矛高喊着蛇裔的口号，“他把没被寄生的族人都带来了！”
蛇冢彻底慌了神。他想后退，却被冷锋的军刀挡住去路；想召唤蛊虫，又被赵鹰的子弹压制；血池里的遗骸因为失去血脉共鸣，开始缓缓下沉，眼窝中的绿火越来越暗。
“要么跟我干，掀了林家的老巢。”林凡一步步逼近，军刀抵在蛇冢的咽喉，“要么现在被埋在这，给你的始祖当陪葬品。选一个。”
蛇冢的瞳孔剧烈收缩，看着那些举着骨矛的蛇裔少年，又看看血池里下沉的遗骸，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猛地抓住林凡的军刀，任由刀刃划破喉咙，鲜血溅在蛇骨鞭上——那鞭子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条小蛇钻进血池，消失在遗骸的头骨里。
“始祖……会回来的……”蛇冢的身体缓缓倒下，鳞片在接触到血池的瞬间开始剥落，露出底下人类的皮肤，“你们……都逃不掉……”
血池渐渐平静下来，红光褪去，露出池底的白骨。李贵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老泪纵横：“我闺女……我闺女没事吧？”
“没事。”石头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布偶，“我们找到她时，她正抱着这个等你。”
李贵接过布偶，泣不成声。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被池底的异动吸引——蛇冢最后化作的小蛇钻进头骨后，那遗骸的眼眶里，竟残留着一点微弱的绿光，像颗没燃尽的火星。
冷璃突然握紧狼头玉佩，玉佩上的印记正在发烫：“不对劲……母蛊的气息没消失，反而……更浓了。”
赵鹰的狙击镜突然对准池底：“头儿，你看那头骨里……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林凡举起军刀，刀尖指向那点绿光。就在这时，绿光突然暴涨，整个血池再次沸腾起来，这次涌出的不是血浪，而是无数条细小的蛇影，顺着石阶飞快地爬向他们——每条蛇影的头顶，都顶着个极小的人脸，正是千面蛊的形态。
更可怕的是，李贵手里的布偶突然裂开，里面掉出个微型发信器，正发出“滴滴”的急促声响。
“是林家的定位器！”冷璃脸色骤变，“他们知道我们在这！”
远处的洞口传来重武器的轰鸣声，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林凡拽起李贵就往密道跑，身后的血池里，那具始祖遗骸竟再次上浮，这次不再是骨架，而是覆盖着层暗红色的肌肉，眼窝中跳动的绿火里，隐约映出林振邦的脸。
密道的石门缓缓关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赵鹰惊恐的脸——他的狙击镜里，正有一颗炮弹，朝着血池的方向飞来。
千面母蛊，好像真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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