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雾气顺着石缝渗进来的样子，像极了赵鹰没擦干净的狙击镜——黏糊糊、灰蒙蒙，还带着股电子元件烧焦的怪味。林凡用军刀撬开块松动的石片，雾气立刻顺着缝隙往上涌，在刀面上凝结成细小的液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竟把青石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这玩意儿比张铁匠的硫酸水还邪乎。”赵鹰用没受伤的胳膊肘捅了捅李贵，“老小子，你那化蛊散还有没有？再抠搜下去咱们都得成蜂窝煤。”
李贵正用布带缠手腕，闻言翻了个白眼：“只剩指甲盖那么点了，刚才救冷姑娘时全撒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指了指冷璃怀里的白色晶体，“要我说，还不如把那玩意儿扔出去当诱饵，咱们趁机跑路。”
“你想让整个蛇神窟的蛊虫都追着咱们咬？”冷璃把晶体往怀里按了按，这东西烫得像块烙铁，却奇异地能隔绝雾气的腐蚀——晶体表面浮着层淡淡的金光，与狼头玉佩的光芒如出一辙，“它现在就像块会走路的肉骨头，母蛊的共生体闻着味儿就能追过来。”
王铁柱突然“咦”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裤腿。刚才被幼蛊啃出的破洞处，沾着点黑褐色的粉末——是李贵的化蛊散残渣，此刻正冒着青烟，把渗过来的雾气烧得滋滋作响。
“这玩意儿能治它！”憨货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扒李贵的口袋，“老李头，你身上肯定还有！”
“别掏别掏！”李贵慌忙按住口袋，从里面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小半袋粉末，“这是我留着给闺女驱虫的，纯度没刚才的高，凑合能用。”
林凡捻起一点粉末在指间搓了搓，粉末里混着细小的沙砾——是蛇裔祭坛的黑土，上次石头说过，这土掺了镇魂砂，是千面蛊的克星。“够了。”他突然笑了，指着暗门后的石壁，“李贵，展示你‘战场装修’手艺的时候到了。”
石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孔洞，最大的能塞进个拳头，最小的只有手指粗。李贵一看就明白了，眼睛顿时亮了：“你想让我在这儿布‘蜂窝阵’？”
“不止。”林凡从背包里掏出工兵铲，在地上画出简易地形图，“咱们得给这通道做个‘精装修’——既能挡雾气，又能给追来的共生体留份大礼。”
赵鹰立刻凑过来：“我懂了！就像上次在反骨窝，你让张铁匠用仿生人残骸搭的‘惊喜墙’？”
“比那高级。”林凡敲了敲石壁，“这石头里含硝石，李贵的化蛊散能引爆炸，咱们把粉末填进石孔，用硫磺线当引信，共生体一撞就炸。”他转向冷锋，“你带冷璃和铁牛往密道深处探路，找能支撑的承重柱，咱们得留个退路。”
冷锋没多话，只是指了指赵鹰：“他胳膊得处理。”
“我没事！”赵鹰立刻挺首腰板，刚想再说句俏皮话，就被林凡一把按住肩膀。
“别动。”林凡从急救包里掏出阿月给的草药膏，这东西绿油油的，闻着像烂菜叶，效果却出奇地好——抹在伤口上凉丝丝的，刚才还在渗血的伤口瞬间止住了血，“你留着跟我打下手，顺便练练‘闭嘴射击’——待会儿爆炸声太大，别让你的废话震聋了自己。”
王铁柱早就按捺不住，抱着狼头玉佩就往通道深处冲：“老大，俺去找最粗的柱子！找到给你搬回来当武器！”
“别搬！”林凡在后头喊，“那是承重墙，拆了咱们都得被埋这儿！”
冷璃跟着王铁柱钻进黑暗，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林凡——他正蹲在地上和李贵比划着什么，侧脸被石缝透进的光映得忽明忽暗，左臂的墨色蛊虫印记在皮肤下游走，像条不安分的蛇。她突然想起李贵刚才的话，握紧了怀里的白色晶体：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想什么呢？快走！”王铁柱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憨货举着玉佩的手在发抖，金光扫过之处，通道两侧的石缝里竟渗出淡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暗门后的“装修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李贵果然是玩坑道的老手，只见他掏出个锈迹斑斑的小铜铲，三两下就把化蛊散粉末填进石孔，又从怀里摸出截浸过硫磺的麻绳当引信，手法熟练得像在自家菜地里种萝卜。
“瞧见没？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李贵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最外面的石孔，“这儿填的是纯黑土，遇雾气就冒烟，能骗那怪物以为是咱们在跑。”他又指向内侧的孔洞，“这儿混了硝石，等它撞过来……”
“轰隆一声，给它整个‘开颅手术’。”林凡帮他把引信末端系在块松动的石头上，“够阴险，我喜欢。”
赵鹰靠在石壁上给狙击枪换弹匣，闻言嗤笑：“你们俩这叫臭味相投。我说头儿，咱们这训练是不是太突然了点？昨天还在抢红烧肉罐头，今天就开始学‘坑道艺术’了？”
“战场哪有提前打铃的？”林凡突然拽了拽引信，绳子绷紧的瞬间，远处传来共生体的嘶吼——这东西好像撞开了石门，沉重的脚步声顺着通道传过来，每一步都让石屑簌簌往下掉，“现在不学，待会儿就得给它当‘装修材料’了。”
李贵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指着通道顶部：“那儿有个换气口！是蛇裔当年留的，能通到蛇神窟的后殿！”
林凡抬头一看，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他刚想让赵鹰上去探路，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最外面的石孔突然冒出黑烟，显然是紫黑色雾气渗了进来，触发了化蛊散的反应。
“来了！”李贵迅速躲到石柱后，手里还攥着根备用引信，“记住，等它走到第三块青石板时拉绳！那地方的硝石最多！”
共生体的轮廓在通道尽头显现时，赵鹰忍不住低骂了一声。这东西比刚才在血池边看到的更狰狞：上半身是拼凑起来的仿生人残骸，金属骨架外裹着暗红色的血肉，暴露的线路里流淌着绿色的粘液；下半身是条粗壮的蛇尾，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扫过石壁时带起串串火花。最吓人的是它的脸——由无数块碎镜片组成，每个镜片里都映着张千面蛊的人脸，正齐齐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这玩意儿要是进了城，能首接去当戏台子。”赵鹰的枪口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兴奋——这么大的目标，打偏了都对不起他“鹰眼”的名号，“头儿，打眼睛还是打蛇尾？”
“打它左胸的芯片！”冷璃的声音突然从通道深处传来，她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手里举着狼头玉佩，金光在共生体身上扫过，那些镜片组成的脸顿时扭曲起来，“那是林家仿生人控制核心，也是母蛊幼体聚集的地方！”
共生体显然被金光激怒了，嘶吼着加速冲过来。蛇尾扫过地面，刚才王铁柱留下的石块瞬间被碾碎，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就在它爬到第三块石板时，林凡猛地拽动引信！
“轰隆——”
连环爆炸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填充化蛊散的石孔同时炸开，黑土粉末混合着硝石烟雾形成道黄色屏障，将共生体裹在中间。那些紫黑色雾气遇到屏障，立刻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竟像冰雪般消融了。共生体左胸的芯片在爆炸中暴露出来，闪烁着红光，无数只千面蛊幼体从芯片周围的血肉里钻出来，在烟雾中痛苦地翻滚。
“就是现在！”林凡大喊。
赵鹰的枪响了。子弹带着破空声穿过烟雾，精准命中芯片。红光瞬间熄灭，共生体的动作猛地僵住，镜片组成的脸上露出无数惊恐的表情，蛇尾疯狂地拍打地面，却再也挪不动半步。
“搞定。”赵鹰吹了声口哨，突然疼得龇牙咧嘴——刚才的后坐力震到了受伤的胳膊，“他娘的，这破枪比张铁匠的风箱还难伺候。”
李贵却没放松警惕，他指着共生体逐渐僵硬的身体：“别高兴太早，这东西在……融化？”
果然，共生体的金属骨架正在软化，像被高温熔化的蜡，与暗红色的血肉混合在一起，慢慢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只有那块被打烂的芯片还留在原地，闪烁着微弱的绿光，隐约能看到只指甲盖大的千面蛊从芯片残骸里爬出来，飞快地钻进石缝，消失不见。
“它跑了！”冷璃脸色发白，“母蛊的核心意识附在幼体上了！”
林凡突然想起左臂的墨色蛊虫——刚才爆炸时，这东西竟异常安静，像在观察什么。他按住胳膊，能感觉到蛊虫顺着血管往心脏方向爬，却在离胸口寸许的地方停住，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它在害怕。”林凡低声道，“那只幼体身上有林家芯片的信号，千面蛊天生就排斥这玩意儿。”
通道深处传来王铁柱的呼喊：“老大！俺找到好东西了！”
众人赶紧往深处跑，绕过个拐角，发现王铁柱正蹲在块巨大的石柱旁，手里捧着个陶罐，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看！是蛇裔的‘壮骨粉’！俺闻着味儿找着的，比红烧肉还香！”
陶罐里装着灰白色的粉末，果然散发着股类似烤肉的焦香。李贵凑过去闻了闻，突然瞪大了眼睛：“这是用蛇神窟的硫磺矿和蛇骨烧的！能强身健体，还能防蛊虫！”
“难怪你刚才扛得住幼蛊啃咬。”林凡恍然大悟，这憨货肯定是早就偷偷摸了点粉末抹在身上，“快装起来，这比化蛊散管用。”
冷璃却盯着石柱上的刻痕——上面刻着蛇裔的祭祀图案，画着有人将类似壮骨粉的东西撒向坑道，周围的蛊虫纷纷退避。“这不是普通的药粉。”她指尖拂过图案，“是蛇裔的‘战场装修’秘方——他们当年就是用这东西在坑道里布置防线，既能强身，又能驱虫。”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迷彩服和杀虫剂吗？”赵鹰用手指沾了点粉末抹在胳膊上，伤口处顿时传来清凉的感觉，疼痛竟减轻了不少，“早知道有这好东西，老子刚才也不用遭那份罪。”
李贵突然敲了敲石柱，声音空洞洞的：“这柱子是空的！里面好像有东西！”
林凡用军刀撬开柱底的石板，果然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堆放着十几个陶罐，还有些锈迹斑斑的工具——是蛇裔用来挖掘坑道的工兵铲和锄头，手柄上刻着蛇形花纹，与李贵用的工具惊人地相似。
“原来你这‘坑道艺术’是祖传的。”林凡拍了拍李贵的肩膀，“蛇裔当年就是靠这些玩意儿在蛇神窟里打游击，把林家的人坑得团团转。”
李贵拿起把工兵铲，手柄的磨损处正好贴合他的手掌，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老头突然红了眼眶：“我爹当年就是挖煤的，总说我们祖上是‘地仙’，能在土里来去自如……原来他没骗我。”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传来“咔嗒”的轻响，像是有人在敲击石壁。王铁柱立刻举起石头，却被林凡按住——那敲击声很有规律，三短两长，是他们在反骨窝约定的安全信号。
“是石头！”冷璃惊喜地喊道，“他带着蛇裔的人来接应我们了！”
石壁缓缓移开，露出石头那张沾着泥污的脸。少年身后跟着十几个蛇裔族人，手里都拿着涂着壮骨粉的长矛，看到冷璃怀里的白色晶体，突然齐齐跪倒在地，用蛇裔方言高喊着什么。
“他们说……那是‘蛇神的心脏’。”冷璃翻译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石碑上的预言说，当心脏重现，蛇裔的守护者会带着狼头玉佩归来，终结林家的诅咒。”
林凡突然觉得左臂的蛊虫又开始躁动。这次不再是疼痛，而是种奇异的共鸣——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有千面蛊的，有蛇裔的，还有……林家仿生人芯片里的电子眼。
石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次不再是共生体的沉重步伐，而是整齐划一的军靴声，还夹杂着机械运转的嗡鸣。
石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林家的大部队！他们……他们带着更厉害的仿生人来了！”
李贵迅速将壮骨粉分给众人：“快抹！这东西能挡住他们的热成像！”他拽着林凡往石柱后的暗门退，“我知道有条密道能通到蝴蝶谷的矿洞，是蛇裔当年逃难用的，比坑道还隐蔽！”
林凡最后看了眼那堆蛇裔工具，突然抓起把工兵铲塞进怀里。铲柄上的蛇形花纹贴着皮肤，竟与左臂的墨色蛊虫产生了共鸣，传来阵阵温热的感觉。
他有种预感，这场关于“坑道艺术”的专属训练，才刚刚开始。而林家送来的“新教具”，恐怕比母蛊的共生体更难对付。
暗门关闭的瞬间，他听见共生体残留的芯片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嗡鸣，像在传递某种信号。左臂的蛊虫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在皮肤下画出个诡异的图案——是林家仿生人芯片的电路图。
千面蛊，好像在解读林家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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