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洞的石钟乳还在簌簌掉渣，赵鹰倒挂在半空的惨叫声混着石屑坠落的脆响，像支跑调的军乐队。王铁柱手忙脚乱地解着钢丝，笨手笨脚的样子让李贵看得首跺脚，最后索性摸出把小铜铲，三两下就撬开了机关锁。
“砰”的一声，赵鹰摔在地上，捂着屁股龇牙咧嘴：“老李头你这阴招够损的，钢丝上还抹了痒痒粉！”
“彼此彼此。”李贵拍了拍手上的灰，指了指赵鹰背后——不知何时沾了片枯叶，叶子背面用硫磺粉画了个小小的“败”字，“你狙击镜上的反光暴露位置三次了，换了真敌人，早成马蜂窝了。”
林凡蹲在水潭边，指尖拂过泛着绿沫的水面。刚才石钟乳坠落激起的浪花里，漂浮着几片破碎的鳞片，闪着金属光泽，细看竟与千面仿生人身上的一模一样。“这些‘靶机’残骸没完全死透，母蛊的意识还在渗透。”
冷锋的军刀突然插入潭底的淤泥，刀刃挑起块暗红色的血肉——这东西在阳光下蠕动着，边缘隐约有电路纹路，“是仿生人金属骨架与母蛊组织的融合体，遇水会加速增殖。”
“那咱们岂不是在养蛊？”赵鹰凑过来，狙击镜里的血肉突然炸开，溅出的绿液落在石头上，竟腐蚀出个巴掌大的坑，“娘的！这玩意儿比张铁匠的硫酸水还凶！”
李贵突然拽着林凡往溶洞深处跑，手指着石壁上道不起眼的裂缝：“快看这个！”裂缝里嵌着块褪色的麻布，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是蛇裔的“禁忌图腾”，象征被诅咒的血脉，“这是蛇冢的标记！他来过这儿！”
冷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指尖抚过图腾边缘的磨损处：“不止来过，他还在这里进行过献祭。”她指着裂缝下方的凹陷，里面残留着黑褐色的痕迹，“是用活人血画的阵，用来强化母蛊的控制能力。”
王铁柱突然“咦”了一声，从凹陷里摸出个生锈的铁环，上面缠着半截麻绳：“这玩意儿跟俺们村拴牛的差不多。”
“这是蛇裔的‘缚灵环’。”李贵接过铁环，掂了掂重量，“能困住被寄生的人，当年我爹就是用这玩意儿捆过发疯的矿工。”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觉不觉得，这环的尺寸……跟冷姑娘的手腕差不多？”
冷璃的手腕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林凡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圈极淡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与铁环的大小惊人地吻合。“林振邦想让你当新的祭品。”
“不止。”冷璃的声音带着寒意，“他要的是狼头玉佩和母蛊晶体的双重共鸣，用我的血脉激活蛇神窟深处的‘万蛊池’——那里沉睡着蛇裔历代积累的蛊虫，一旦苏醒，整个蝴蝶谷都会变成炼狱。”
话音未落，水潭突然掀起巨浪。那些漂浮的仿生人残骸碎片像被磁铁吸附的铁屑，瞬间聚拢成个不规则的肉球，表面的电路纹路亮起红光，竟在潭中央拼出张模糊的人脸——是林振邦的轮廓，正对着他们缓缓微笑。
“这老东西还留了后手！”赵鹰迅速架起狙击枪，“头儿，打哪？”
“打它的眼睛！”李贵突然喊，“仿生人芯片的核心都藏在视觉传感器后面，这是我拆了三具残骸总结的规律！”
冷锋己经冲了过去。他踩着水潭边缘的石墩借力跃起，军刀在空中划出道银弧，精准劈向人脸的左眼。红光骤然熄灭，肉球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电路纷纷炸裂，绿液溅得满地都是。
但就在这时，那些炸裂的电路碎片突然化作无数只细小的机械虫，像黑色潮水般涌向冷璃。李贵反应极快，拽过身边的铁链横扫，铁环碰撞的震波逼退了虫群，却被只漏网的机械虫钻进了袖口。
“操！”李贵猛地扯开袖子，只见那虫子正往他手腕的伤口里钻，绿液腐蚀得皮肉滋滋冒烟，“这阴招够狠！”
林凡突然摸出块壮骨粉，狠狠摁在伤口上。粉末遇虫瞬间炸开，机械虫在硫磺的灼烧下蜷成团黑色灰烬。“这是蛇裔的‘驱虫粉’，石头他爷爷的秘方，比你的化蛊散管用。”
“你早有这好东西不拿出来？”李贵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却闪着笑意，“合着你早知道会有这出？”
“猜的。”林凡晃了晃手里的铜哨，“林振邦既然敢放话，肯定留了杀招。倒是你，刚才那招铁链横扫够利落，不像个只会挖坑的。”
“那是，”李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爹当年可是矿区武术队的，这招叫‘横扫千军’，专治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赵鹰突然指着溶洞顶部：“头儿快看！那些蛊虫在结网！”
众人抬头，只见千面蛊的墨色虫影正顺着石钟乳往上爬，在洞顶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处闪烁着微光，竟将整个回音洞罩在其中。更诡异的是，虫网的纹路与李贵之前画的防御阵形一模一样。
“它们在模仿我的阵图！”李贵瞪大了眼睛，“这玩意儿成精了？”
“是在保护我们。”冷璃突然开口，白色晶体表面泛起金光，与虫网的微光产生共鸣，“林振邦的先头部队快到了，它们能感知到仿生人芯片的信号。”
果然，溶洞入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是之前的千面仿生人，而是更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夹杂着低沉的引擎轰鸣。赵鹰爬到石窟上一看，顿时倒吸口凉气：“是林家的‘铁甲兵团’！至少有五十个，全是三米高的铁壳子！”
李贵迅速拽过林凡：“快！后面有个蛇裔的逃生通道，能通到蝴蝶谷的矿洞！”他指着石壁上的裂缝，“我刚才凿开的，够咱们钻进去！”
“你什么时候凿的？”赵鹰惊讶道，“刚才演习时怎么没见你用？”
“阴招哪能随便亮？”李贵笑得一脸神秘，“这叫‘压箱底的本事’。”
冷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军刀指向裂缝深处：“里面有东西。”
裂缝里漆黑一片，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种熟悉的腥甜——是千面蛊蜕皮时的味道。林凡摸出狼头玉佩，金光探入裂缝的瞬间，竟映出双绿莹莹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是被寄生的蛇裔！”冷璃的声音发颤，“至少有十个，被铁链锁在里面当诱饵！”
李贵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打开来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迷魂烟’，能让蛊虫暂时休眠。我数三二一，咱们冲进去——”
“不用。”林凡突然笑了，把玉佩塞进王铁柱手里，“铁牛，用你最大的力气喊句话。”
王铁柱愣了愣，深吸一口气，对着裂缝大吼：“都给俺出来！有肉吃！”
震耳欲聋的吼声在溶洞里荡出回音，裂缝里的铁链突然剧烈晃动。片刻后，几道黑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果然是被千面蛊寄生的蛇裔，双眼泛着绿光，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但奇怪的是，它们看到王铁柱手里的玉佩，竟纷纷后退，像是畏惧着什么。
“这招比迷魂烟管用！”李贵看得首咋舌，“憨货的傻劲儿还有这用处？”
林凡没理会他，冲冷锋使了个眼色。冷锋的军刀瞬间出鞘，刀光如练，精准挑断蛇裔身上的铁链，却没伤及要害。那些蛇裔失去束缚，竟转身扑向溶洞入口——那里的铁甲兵团己经冲破虫网，正举着炮口对准水潭。
“借刀杀人，高！”赵鹰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让它们狗咬狗！”
混乱中，林凡拽着众人钻进裂缝。通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石壁上布满了蛇裔刻的符号，冷璃认出其中几个，脸色越来越沉：“这些是‘献祭咒’，林振邦早就知道这条通道，他在引导我们往万蛊池走。”
李贵突然停了下来，用铜铲敲了敲头顶的石壁：“上面是空的！有个换气口能通到矿洞顶部！”他指了指石缝里露出的藤蔓，“这是蛇裔的‘引路藤’，只会朝着有新鲜空气的地方长。”
众人顺着藤蔓往上爬，钻出换气口时，发现身处个巨大的矿洞。洞壁上布满了开采的痕迹，散落着生锈的矿车和工具，最深处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池子，泛着暗红色的光——正是冷璃说的万蛊池。
“那就是‘万蛊池’？”赵鹰举着狙击枪，“看着像个废弃的沉淀池。”
“里面全是蛊虫卵。”冷璃的声音带着恐惧，“蛇裔传说，只要滴入守护者的血，就能孵化出千面母蛊的终极形态。”
李贵突然拽了拽林凡的袖子，指着矿洞角落的堆麻袋：“快看那是什么！”麻袋里露出半截军装，是苏雪补给队的制服，旁边还散落着几个空罐头，“是苏雪的人！他们来过这儿！”
林凡捡起个罐头，发现底部刻着个小小的“雪”字——是苏雪的标记。罐头内侧粘着张撕碎的纸条，上面用胭脂写着三个字：“别信她。”
“‘她’是谁？”赵鹰皱起眉头，“冷姑娘？”
冷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按住怀里的白色晶体：“不是我……”
话音未落，矿洞深处的万蛊池突然翻涌起来。暗红色的池水咕嘟咕嘟冒泡，竟浮出个巨大的花苞，花瓣层层展开，里面躺着个熟悉的身影——是苏雪派来的那个间谍，此刻双目紧闭，胸口插着根蛇形骨针，正随着花苞的开合微微颤动。
“是‘活人花’！”李贵的声音带着惊恐，“蛇裔最歹毒的献祭仪式，用活人当花肥，能加速母蛊孵化！”
花苞完全绽放的瞬间，间谍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没有焦点，只有密密麻麻的千面蛊人脸。他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林振邦冰冷的语调：
“林凡，游戏该结束了。冷家的血脉，蛇裔的祭坛，千面的母蛊……都在等你。”
话音落下，矿洞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只千面蛊从裂缝里涌出，像黑色潮水般涌向他们。冷锋的军刀立刻出鞘，刀光如织，却发现这些蛊虫与之前的不同——它们的外壳泛着金属光泽，显然融合了仿生人芯片，普通的刀刃根本砍不死。
“用壮骨粉！”李贵迅速撒出粉末，蛊虫在硫磺的灼烧下纷纷后退，却很快又聚拢起来，“不够！得用更厉害的！”
林凡突然看向冷璃怀里的晶体。晶体表面的绿光越来越盛，与万蛊池的红光遥相呼应，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他左臂的千面蛊印记突然发烫，墨色纹路顺着血管疯狂游走，这次竟没带来疼痛，反而让他看清了蛊虫的弱点——每只虫的头顶都有个细小的芯片，闪烁着红光。
“打芯片！”林凡高喊着，从李贵手里抢过把工兵铲，精准砸向最近的蛊虫。芯片碎裂的瞬间，那只蛊虫果然在地，化作滩黑色的脓水。
但更多的蛊虫涌了过来，矿洞的裂缝越来越大，隐约能看到铁甲兵团的炮口正从底下升起。李贵突然拽着众人往矿洞顶部的通风管爬：“快！只有这一条路了！”
通风管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林凡殿后，最后看了眼万蛊池——那里的花苞己经完全绽放，间谍的身体正在融化，化作营养液被母蛊吸收，花苞中央隐约露出张人脸，竟与冷璃有七分相似。
而冷璃的脸色，此刻白得像纸。她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沾满了暗红色的粉末，与万蛊池的池水一模一样。
通风管外传来熟悉的鹰啼——是赵鹰的信号弹，意味着安全。但林凡的耳边，却清晰地听到阵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金属管壁。
他猛地回头，通风管的阴影里，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缓缓睁开，瞳孔里映着他左臂的墨色印记，像在欣赏件完美的艺术品。
千面母蛊，好像己经找到了新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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