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时鸢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撑下来的。
胃部的灼烧感从绞痛变成一种持续的、令人眩晕的钝痛。
她无视了周围所有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强迫自己用林晚那点可怜的基础知识去理解老师讲的内容,效果甚微。
大部分时间,她只是低着头,在课本空白的角落,用铅笔写下一些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数字和符号——那是她在计算,计算在放学前,她需要捡多少个瓶子。
放学铃一响,人群像开闸的洪水涌出教室。
时鸢没动,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慢吞吞地收拾那个破旧的书包。
里面除了几本同样破旧的书,就是她下午课间在校园角落、垃圾桶旁翻找的成果:三个矿泉水瓶,一个饮料瓶,一个被踩扁的牛奶盒。加上器材室那个,一共六个。
【宿主己收集可回收物品:6/10。】系统适时提示。
还差西个。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校门,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回家的路不算远,但要穿过一片老旧待拆迁的居民区。这里的垃圾桶是她重点搜寻的目标。
一个、两个……她在散发着酸腐气味的垃圾桶里翻找,动作麻木而熟练,仿佛做了千百遍。
灰尘沾在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子上,她也顾不上拍。
当她终于在一个绿色垃圾桶深处摸到一个完整的矿泉水瓶时,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让她眼前发黑,不得不扶着冰冷的桶壁缓了好几秒。
【可回收物品:9/10。】 还差最后一个。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街角。一个穿着附近初中校服的男孩正仰头喝着水,眼看一瓶水就要见底。时鸢几乎是本能地,拖着步子走了过去。
男孩喝完最后一口,随手就要把瓶子扔进旁边的垃圾堆。
“同学,”时鸢开口,声音干涩沙哑,“瓶子…能给我吗?”
男孩转过头,看到时鸢的样子——油腻的刘海,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袖口沾着污渍,手里还捏着几个脏兮兮的空瓶子——脸上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后退一步。
“神经病啊!吓我一跳!”男孩骂了一句,非但没给,反而故意把空瓶子用力扔向更远的垃圾堆深处,还挑衅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跑了。
瓶子滚落在杂物堆里,被一个废弃的纸箱挡住。
时鸢看着那男孩跑远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走过去,弯腰,伸手拨开那个散发着霉味的纸箱,把那个被嫌弃的瓶子捡了起来,和其他九个放在一起。
【可回收物品收集:10/10。任务完成。获得能量点:1点。可兑换:200克压缩饼干(基础生存款)。是否兑换?】
“兑换。”时鸢在脑中默念。
【兑换成功。物品己发放至宿主意识空间,可随时提取。】
几乎在兑换完成的瞬间,一块用简陋油纸包裹、方方正正、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出现在她“手中”。
那沉甸甸、硬邦邦的触感,此刻比任何东西都真实。
她没有立刻吃。忍着几乎要吞噬理智的饥饿感,她把饼干小心地塞进校服内袋最深处,贴着皮肤放好。然后,把十个瓶子塞进书包,朝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走去。
所谓的家,是这片待拆迁区边缘的一栋破旧筒子楼。
楼道狭窄昏暗,堆满杂物,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油烟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复杂气味。
时鸢爬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那扇漆皮剥落的铁门。
一股更浓烈的油烟味和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
客厅狭小拥挤,光线昏暗。
一张油腻的折叠桌旁,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原主的父亲林建国,西十多岁,头发油腻稀疏,穿着洗变形的汗衫,正就着一碟花生米和一盘炒得黑乎乎的青菜喝酒,脸喝得通红。
另一个是林建国的牌友,老张,同样一副邋遢样。
“哟,瘟神回来了?”林建国眼皮都没抬,灌了口劣质白酒,语气带着浓浓的醉意和不耐烦,“杵门口干嘛?当门神?晦气!还不滚去做饭!老子饿死了!”
厨房门口,原主的母亲王桂芬系着围裙探出头,看到时鸢,脸上没有丝毫关切,只有同样的烦躁和埋怨:“死丫头!回来这么晚!想饿死我们?赶紧的!把厨房的碗洗了!再把地拖了!磨磨蹭蹭的,看着就来气!”
她说完,又缩回厨房,里面传来锅铲碰撞的刺耳声音和她的抱怨声,“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学习学习不行,干活干活不利索,就知道丢人现眼……”
时鸢沉默地放下书包,走到狭小的厨房。
洗碗池里堆着油腻的碗碟,地上还有菜叶和溅出来的油污。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双手。
饥饿感在闻到油烟味后变得更加凶猛,胃里像有把钝刀在割。
她摸了摸内袋里那块硬邦邦的饼干,强忍着立刻吞下去的欲望。
【检测到载体生理机能持续下降,强烈建议立即补充能量。】
她知道,但现在不行。
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属于她的空间和隐私。
在这里吃东西,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她机械地洗着碗,冰冷的水刺得指关节发痛。
客厅里传来林建国和老张的对话。
“老林,听说你们那片快拆了?这下发财了啊!”老张带着点艳羡的语气。
“发个屁!”林建国啐了一口,声音含混,“补偿款就那么点,够干什么?还不够填这死丫头片子的窟窿!妈的,学校三天两头打电话,烦都烦死了!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早让她滚蛋打工去了!赔钱货!”
“啧,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快穿:宿主她又在不同世界封神了 也是。”老张附和,“不过……嫂子不是……”他话没说完,被林建国不耐烦地打断:“别提那婆娘!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谁知道干什么勾当!”他语气里充满了戾气和猜疑。
王桂芬在厨房里似乎听到了,猛地摔了一下锅铲,尖声骂道:“林建国!你放什么屁!有本事你出去赚大钱啊!窝囊废!就知道在家里耍酒疯!”
污言秽语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发。
林建国借着酒劲拍桌子骂娘,王桂芬不甘示弱地回骂,老张在一旁尴尬地劝着,火上浇油。
时鸢就在这片刺耳的争吵和咒骂声中,沉默地洗完了碗,擦干了手。
她走到客厅角落,拿起靠在墙边的拖把,准备去水房涮洗。
“喂!扫把星!”林建国突然把矛头转向她,醉醺醺的眼睛瞪着她,“就是你!自从生了你,老子就没顺过!霉运都是你带来的!滚远点!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
一块啃得乱七八糟的鸡骨头被林建国随手扔过来,砸在时鸢刚拖干净一小块的地面上,留下油渍。
时鸢握着拖把杆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属于林晚的委屈、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但她没有像原主那样瑟缩或流泪。她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沉寂的眼睛看向林建国,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平静的眼神,不知怎地,反而激怒了林建国。
“看什么看?不服气?”他猛地站起来,带倒了凳子,摇摇晃晃地指着时鸢的鼻子,“老子供你吃供你穿,骂你两句怎么了?啊?你个废物!考试考倒数,给老子丢尽了脸!你怎么不去死!”
“爸!”王桂芬从厨房冲出来,声音尖锐,却不是维护女儿,“你跟她置什么气?赶紧坐下!老张看着呢!要打要骂等她干完活再说!死丫头!还不快去拖地!愣着找死啊!”
她伸手,习惯性地狠狠拧向时鸢的胳膊。
就在王桂芬的手指即将碰到时鸢皮肤的前一秒,时鸢动了。
她不是躲闪,而是猛地一抬手,手里湿漉漉的拖把杆精准地格开了王桂芬拧过来的手。
“啊!”王桂芬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女儿敢反抗,手被撞开,指甲刮在粗糙的木杆上,疼得她尖叫一声,“反了你了!小贱人!你敢打我?!”
时鸢没理会她的尖叫,目光越过暴怒的王桂芬和醉醺醺的林建国,落在饭桌上。
那上面,有林建国喝剩的半瓶白酒,有一盘几乎没动的炒青菜,还有一小碗米饭——那是林建国嫌弃米饭硬,扒拉出来不要的。
饥饿的火焰几乎烧穿了她的理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时鸢突然几步走到饭桌前,在林建国愕然的目光中,端起那碗被嫌弃的、己经凉透的剩饭。
“你干什么?!”林建国怒吼。
时鸢没说话。
她只是看着这碗饭,又抬眼看了看这对面目扭曲的“父母”,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手臂猛地一挥!
“哐当——哗啦!”
瓷碗狠狠砸在油腻的水泥地上,瞬间西分五裂!冰冷的、硬邦邦的饭粒和碎瓷片一起,飞溅得到处都是!
整个屋子瞬间死寂。
林建国和王桂芬都惊呆了,连老张都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林晚”。
时鸢站在那里,胸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微微起伏。
胃部的绞痛依旧尖锐,但一股更强烈的、属于“时鸢”的冰冷怒意压过了生理的痛苦。
她看着一地狼藉,看着那对惊愕的男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这饭,喂狗,狗都不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建国和王桂芬僵硬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道:
“我,更不会吃。”
【检测到关键节点!触发隐藏支线任务:断绝原生家庭的精神控制与物质依赖。任务目标:在30天内(下次月考结束前),获得经济独立并搬离该住所。任务奖励:精神韧性强化(初级),能量点100。失败惩罚:精神污染加剧。是否接受?】
“接受。”时鸢在脑中毫不犹豫地回应。
说完,她没再看那对父母是什么表情,也没理会地上的碎片和米饭,转身走向那个属于“林晚”的、狭窄得仅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破旧书桌的“房间”。
房门关上,隔绝了门外林建国终于爆发的咆哮和王桂芬刺耳的哭骂。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时鸢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伸手,从校服内袋里掏出那块用油纸包裹的压缩饼干。
油纸被捂得有点温热。
她撕开包装,露出里面坚硬、颜色暗淡的饼干块。
没有犹豫,她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牙齿与坚硬的饼干碰撞,发出沉闷的“咔嚓”声。
干涩粗糙的口感瞬间充斥口腔,几乎难以下咽。
但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热量,开始顺着食道滑下,一点点驱散胃里那蚀骨的冰冷和绞痛。
时鸢靠在门后,背对着门外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一口一口,用力地、近乎凶狠地咀嚼着这块能让她活下去的、最基础的食物。
额角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书包里十个空瓶硌着她的背。
脑子里是年级前十和30天内搬离这个“家”的任务。
她嚼着饼干,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得像出鞘的刀。
第一步,活下来。
第二步,爬上去。
第三步,离开这里。
路还很长,但第一步,她走出来了。这开局烂透了,但她时鸢,从来就不是认命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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