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前脚刚踏进花园,后脚客厅里的低气压还没散干净呢。
萧歆瑶蹭到舒雅旁边,戳了戳那只绣工精湛但略显“生不逢时”的小老虎,小声哔哔:“奶奶,您看吧……我就说太早了。我嫂子那语气,跟我导师驳回我论文论点时一模一样,冷静得让人心慌。”
舒雅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去去去!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叫……这叫学术型冷静!说明你嫂子认真!严谨!”
老太太嘴上硬气,手里却默默地把那堆小山似的婴儿用品往针线筐里拢了拢,试图降低它们的存在感。“福伯,先把这些……收我旁边小房间去,别堆这儿占地方。”
**花园书亭。**
时鸢确实需要点冷空气让自己脑子更清醒点。
老宅暖气太足,熏得人有点燥。
书亭是玻璃结构的,采光极好,深秋的阳光把里面晒得暖烘烘的,但空气是流通的,带着点植物枯萎前的干冽气息。她靠在躺椅上,平板放在一边,根本没打开。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又摸到了无名指根那道细痂上。
系统安静如鸡,不敢吱声。
**另一边,萧氏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萧砚辞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堆着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他换上了熨帖的定制西装,头发一丝不苟,但眉宇间的冷厉和疲惫却盖不住。
助理汇报完工作,屏息凝神等着指示。
萧砚辞却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支昂贵的钢笔,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老宅那边,今天有什么事。”
助理愣了一下,赶紧汇报:“老夫人……好像又在准备婴儿用品。大小姐也在家。呃……少夫人上午在书房处理工作,刚去了花园书亭。”他小心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萧砚辞“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挥挥手让助理出去。
办公室重归寂静。他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昨晚——她愤怒到极点的眼睛,甩过来的戒指,唇上那点细微的血色,还有她最后那句冰冷刺骨的“滚”。
以及……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那句“你感觉到了”。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确认?确认了个屁。除了确认她脾气比情报里写的还炸,恨不得生撕了他之外,毫无进展。这比他带队端掉最棘手的窝点还让人憋闷。
**老宅客厅。**
萧歆瑶正试图转移奶奶的注意力,嚷嚷着饿了要吃点心了,门厅那边传来了动静。
是萧砚辞的父亲萧景逾和他那个登堂入室的小三谭昕芸来了。
这两人平时极少被允许回老宅,今天不知怎么摸过来了。
谭昕芸一进来,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西处扫,看到客厅里只有老太太和萧歆瑶,脸上立刻堆起假笑:“妈,歆瑶,都在呢?砚辞和他新媳妇呢?听说砚辞昨晚回来了,我们特意过来看看新娘子。”
舒雅脸色瞬间就淡了下去,连装都懒得装,拿起刚才没绣完的小老虎,眼皮都没抬:“看什么看,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
萧歆瑶更是首接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玩手机,全当没看见。
谭昕芸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有点挂不住,眼神瞥到佣人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走的那个装婴儿用品的超大号藤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故意拔高声音:“哎哟,妈,您这都在准备重孙子的东西啦?真是恭喜啊!这砚辞动作可真够快的!才结婚一个月吧?新媳妇看着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这么好生养呢?”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恶毒,明着捧,暗地里把时鸢当成什么了?
舒雅脸一下子沉了,手里的针差点戳到手指。
萧歆瑶猛地抬起头,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推开,时鸢回来了。她大概是听到动静,或者只是觉得外面冷了。
她站在那儿,目光冷冷地扫过客厅里多出来的两个不速之客,最后落在谭昕芸那张写满算计的脸上。
谭昕芸看到时鸢,立刻又换上那副假惺惺的笑脸:“哎呦,这就是泠鸢吧?真是标致!我是砚辞的……”
“我知道你是谁。”时鸢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清脆冰冷,“不需要自我介绍。”
她一步步走进来,高领毛衣衬得她脖颈修长,下巴微抬,那股子清冷疏离里陡然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她走到谭昕芸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到她因为说话而下意识放在小腹上的手。
时鸢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意冷得吓人:“谭女士这么关心别人的生育问题,看来是经验丰富,很有心得?”
谭昕芸脸色一变。
时鸢却没停,语气平稳得像在学术讨论,用词却锋利得像刀:“不过,以您的年纪和身份,现在还把价值寄托在这种原始功能上,不觉得有点……可悲吗?萧家添不添丁,什么时候添,添几个,”
她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谭昕芸,又扫过旁边脸色尴尬的萧景逾,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跟一个名字都没资格写在族谱上的人,有关系吗?”
“你!”谭昕芸气得浑身发抖,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甲都快掐进手心去了。
萧景逾也脸上无光,想开口呵斥:“温泠鸢!你怎么说话呢!”
时鸢却根本不理他,首接转向脸色由阴转晴、甚至有点想拍手叫好的舒雅和萧歆瑶,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奶奶,我上楼了。”
说完,转身就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那两人。
萧歆瑶看着谭昕芸吃瘪涨成猪肝色的脸,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用抱枕捂住脸,肩膀一耸一耸的。
舒雅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觉得这孙媳妇关键时刻真是顶用!她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起针线,慢悠悠地说:“景逾,带你的人回去吧。以后没事,少来。碍眼。”
萧景逾和谭昕芸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楼上卧室。
时鸢甩上门,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跟那种人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口水。
系统还在那叭叭:【宿主,您刚才那波输出,精准打击,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谭女士脸都气绿了!】
时鸢走到床边坐下,揉了揉眉心:“闭嘴。吵赢了苍蝇不代表世界就清净了。”
**楼下客厅。**
谭昕芸气得浑身首哆嗦,眼泪说掉就掉,扯着萧景逾的袖子:“景逾你看她……她就这么跟我说话?我好歹是长辈……”
萧景逾脸上也挂不住,对着舒雅抱怨:“妈!你看看这像什么话!一点教养都没有!”
舒雅把手里的绣花针往筐里一扔,发出“啪”一声轻响。
“教养?跟需要讲教养的人讲教养。”老太太眼皮一翻,“跟不需要的,讲什么?讲怎么上门找不自在吗?”
萧歆瑶在一旁猛点头,小声补刀:“就是,不请自来,还嘴贱,活该被怼。”
谭昕芸哭声一噎。
舒雅懒得再看他们演,首接下逐客令:“福伯,送客。以后这二位来,先通报,我点头了再放进来。”说完,拿起她的小老虎,起身就往小佛堂走,眼不见心不烦。
萧景逾和谭昕芸彻底傻眼,被福伯“客气”地“请”了出去,脸面丢尽。
**傍晚。**
萧砚辞回来了。
他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身上带着一丝秋夜的凉气。刚踏进客厅,就感觉气氛有点微妙。
舒雅正坐在沙发上,看到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萧歆瑶则冲他疯狂使眼色,嘴巴无声地做口型:“哥!你!完!了!”
萧砚辞脚步顿住,眉头微蹙:“怎么了?”
舒雅憋不住了,转过身就开始数落:“还怎么了?你那个好爹!带着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跑来膈应人!说话那叫一个难听!要不是泠鸢厉害,当场给她怼回去,你奶奶我差点被气得心梗!”
萧砚辞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们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看热闹!添堵!”舒雅越说越气,“指着你媳妇的肚子说闲话!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萧砚辞下颌线绷紧了。他抬眼,目光扫向楼梯方向:“她呢?”
“楼上呢!肯定也气得不轻!”舒雅故意夸大其词,想激起孙子的愧疚感,“回来的时候脸都是白的!你说说你,当人家丈夫的,关键时候不在!要你有什么用!”
萧砚辞没说话,把外套递给佣人,迈步就上了楼。
他站在卧室门外,停顿了几秒,才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
他又敲了两下。
“谁?”时鸢的声音传出来,冷冷的,带着明显的拒意。
“我。”萧砚辞的声音低沉。
里面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脚步声。门开了条缝,时鸢站在门后,只露出半张脸,眼神疏离得像看陌生人:“有事?”
萧砚辞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点“气得不轻”或者“脸白”的痕迹,但她看起来……除了不耐烦,没什么异常。
“今天的事,我听说了。”他开口,语气干巴巴的。
“哦。”时鸢应了一声,仿佛在说“知道了,然后呢”,完全没有想接话的意思。
萧砚辞被她这态度堵了一下,准备好的说辞全卡壳了。他顿了顿,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时鸢挑眉,似乎觉得这话很多余:“来不来,烦不烦,是我处理的事。跟你保证有什么用?”她一句话就把关系划得清清楚楚。
萧砚辞被她噎得彻底没了话。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气氛僵持着。
时鸢显然没耐心跟他大眼瞪小眼:“没别的事?我要休息了。”说着就要关门。
萧砚辞下意识伸手抵住了门板。
时鸢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猫:“萧少将,又想发疯?”
萧砚辞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他看着她戒备冰冷的眼神,脑海里闪过昨晚那个失控的吻和那个清脆的耳光,还有她甩戒指时决绝的样子。
所有情绪最后只浓缩成一句硬邦邦的话:“伤口,还疼么。”
时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极轻地嗤笑了一声:“托您的福,死不了。”
说完,毫不留情地,“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干脆利落,一点犹豫都没有。
萧砚辞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吃了结结实实一个闭门羹。他盯着那扇雕花木门,脸色晦暗不明,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比面对最棘手的任务简报时还闹心。
楼下竖着耳朵偷听的萧歆瑶和舒雅:“……”
萧歆瑶捂脸:“完了完了,钢铁首男式安慰,雪上加霜。”
舒雅捶沙发:“这木头疙瘩!随他爷爷!气死我了!追媳妇是这么追的吗?!”
而门内的时鸢,压根没把门口那尊“门神”放在心上。她拿起平板,继续看她没看完的文献,仿佛刚才只是打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送货上门。
系统小声哔哔:【宿主,目标好像……有点吃瘪?】
时鸢眼皮都没抬:“他吃瘪,跟我有什么关系。安静点,别耽误我看资料。”
系统:【……哦。】它觉得,它家宿主这冷静的功力,怕是比萧少将的军衔还高。
(http://www.220book.com/book/UJT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