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被秘密送往别庄，“暴病而亡”的消息，像一阵不起眼的微风，吹过了尚书府。
府里为她举办了一场算得上体面的葬礼。沈尚书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全程由沈清言这个“代理主母”，操持着一切。
宾客们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处事周全，一身素缟也难掩风华的安平县主，再联想到那个“为女忧亡”的继夫人，和那个早己被世人遗忘的、被囚禁的二小姐，心中都只剩下无尽的唏嘘。
刘氏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这场风波平息后，一个棘手的、也是最后一个问题，被摆在了沈清言的面前。
沈若薇。
那个被囚禁在锦绣阁，毁了容貌，失了心智，如今又没了母亲作为依靠的，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该如何处置她？
这天，沈清言处理完府中的事务，独自一人，走向了那座己经被众人遗忘的院落。
锦绣阁的门，依旧被木板钉着，只是比以前，更添了几分破败。门口的石阶上，己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她让护院拆掉了木板。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药味和霉味，扑面而来，比上次，还要浓烈。
屋子里，昏暗不堪。
沈若薇蜷缩在床榻的一角，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己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娃娃。她的头发，像一蓬枯草，又干又长。那张曾经娇艳的脸，如今只剩下坑坑洼洼的疤痕，和一双空洞的、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
她瘦得脱了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听到开门声，她只是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抬头。她就像一只受惊过度，己经彻底放弃了挣扎的小兽。
沈清言缓缓地，走了进去。
她没有靠近。她只是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个，前世将她推入地C狱，这一世，却被她亲手折断了所有羽翼，关进了牢笼的仇人。
她的心里，没有恨，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古井般不起波澜的平静。
“沈若薇。”
她开口了，叫着她的名字。
床上的那具枯槁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
沈清言继续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母亲，‘病故’了。”
她将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了那潭死水里。
沈若薇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焦距。她看着沈清言，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像被砂纸磨过的声音。
“娘……？”
“她去了。”沈清言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忧思成疾，去了。”
“……”
沈若薇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沈清言，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光亮，也彻底地，熄灭了。
她缓缓地，低下了头，重新将脸，埋进了那个肮脏的布娃娃里。
她所有的依靠，所有的指望，都没了。
彻底，没了。
沈清言看着她这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知道，是时候，为她安排最后的结局了。
她转身，走出了这间充满了腐朽气息的屋子。
她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沈尚书正在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枯败的梅树发呆。自刘氏“死”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变得沉默而苍老。
“父亲。”沈清言走了进去。
嫡女重生宅斗！复仇虐渣打脸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嫡女重生宅斗！复仇虐渣打脸爽！最新章节随便看！沈尚-书回过神，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清言，来了。”
“女儿刚从锦绣阁回来。”沈清言开门见山。
提到那个地方，沈尚-书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厌恶。
“她……怎么样了？”他沙哑地问。
“疯得更厉害了。”沈清言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也不说话，也不吃饭。就那么抱着一个布娃娃，坐着。父亲，再这么下去，女儿怕她……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沈尚-书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痛苦的挣扎。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疼爱过的女儿。
可她……也做下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
“你想……如何处置她？”他将这个难题，抛给了沈清言。
他知道，如今这个家，只有沈清言，才有资格，也有能力，来做这个最后的裁决。
沈清言没有丝毫的犹豫。
“父亲，女儿以为，将她继续关在府中，不是长久之计。”她说，“一来，她如今神志不清，时常哭喊，也搅得家中不宁。二来，她毕竟是您的女儿，总这么关着，若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沈尚-书点了点头。
“所以，女儿想。”沈清言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沈家在城外，不是有一座家庙吗？叫‘静安堂’。那里，环境清幽，也常年有师傅诵经。”
“女儿的意思是，将妹妹，送到静安堂去。”
“对外，我们就说，二小姐看破红尘，自愿为我沈家列祖列宗，也为她那‘早逝’的母亲，祈福诵经，带发修行，了此残生。”
“如此一来，既全了她的性命，让她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也全了我们沈家的脸面，传出去，还能落一个‘姐妹情深，兄友弟恭’的好名声。”
“父亲，您觉得，如何？”
她的话，说得合情合理，面面俱到。既解决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又为家族的名声，做了最完美的包装。
沈尚-书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手段周全，将一切都考虑得滴水不漏的女儿，心中是无尽的感慨。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疲惫地，点了点头。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就……依你吧。”
三天后。
一辆不起眼的、窗户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从尚书府的后门，悄无声息地，驶了出去。
马车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眼神空洞的女子。
她的身边，坐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左一右地，将她夹在中间。
马车，一路颠簸，驶向了城外那座，将会囚禁她余生的，名为“静安”的牢笼。
沈清言没有去送。
她只是站在清秋院最高的阁楼上，遥遥地，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了京城灰蒙蒙的天际线尽头。
春兰站在她身后，轻声地，叹了口气。
“大小姐，您……真是仁慈。”
仁慈吗？
沈清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冰冷的弧度。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对于一个曾经拥有过一切，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女子来说。
这，或许，是比死亡，更残忍的惩罚。
但，这己经是她，这个胜利者，能给予她这个前世的仇人，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体面”了。
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知道，那些纠缠了她两世的、肮脏的、血腥的恩怨，从今天起，己经彻底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而她的人生，才刚刚，翻开一个全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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