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的七月，暴雨说来就来。
陈默站在慧影花园15栋的楼道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刚收到的短信，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碎裂的屏幕上，让那些数字变得模糊又清晰。
"尊敬的客户，您本月房贷12,847元将于明日扣款，请确保账户余额充足。"
账户余额：1,523.46元。
距离发工资还有十二天。
他的手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被雨淋透的寒冷，还是因为那个让他透支了一切的名字——刘慧。
三个月前，她还会在这样的暴雨夜给他发微信："老公，记得带伞呀，别感冒了。"配上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而现在，他的微信里只剩下她最后一条消息："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陈默靠在潮湿的墙壁上，看着这栋号称"惠州新CBD黄金地段"的楼盘。墙皮剥落，电梯故障，物业失联，这就是他倾尽所有换来的"家"。
手机又震了一下。
催债短信。信用卡的，网贷的，还有问他借钱的同事的。
"陈默，上个月借你的五千，能还了吗？我女儿要交学费。"
他想回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对不起，我的钱都给了一个叫刘慧的女人，她说要和我共同还贷，结果人没了？
暴雨越下越大，整个慧影花园笼罩在一片水雾中。陈默突然笑了，笑得很讽刺。这个楼盘当初的广告语他还记得："慧影花园，智慧之选，幸福永远。"
现在看来，"慧影"更像是"毁影"——毁掉影子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连影子都不配有。
电梯间的灯忽明忽暗，陈默按下了15楼的按钮。电梯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在嘲笑他的人生。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一只手伸了进来。
"等等！"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冲进电梯，浑身湿透，眼睛布满血丝。陈默认出了他——隔壁1502的住户，好像姓李。
两人在狭小的电梯间里沉默着，只有滴水声和电梯运行的噪音。
男人突然开口："你也是？"
"什么？"陈默一愣。
男人苦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陈默太熟悉了。
那是刘慧。
"你的女朋友...也叫刘慧？"陈默的声音在颤抖。
男人点点头："首付三万，她出的。说好一起还贷，结果..."
电梯在15楼停下，两人同时走出去。
陈默的心跳得很快："等等，你住1502？"
"对。"
"那1503..."
"也是。"男人的声音很低，"我们见过的，上个月在物业。他也在找一个叫刘慧的女人。"
陈默感觉脊背发凉。他快步走到自己家门口，1505。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异常清晰。
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而是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暴雨中，慧影花园的霓虹灯牌忽明忽暗，"慧影"两个字时隐时现。突然，他看到楼下的公告栏前站着一个人，在雨中一动不动。
那人在看什么？
陈默眯起眼睛，勉强看清那是一张白纸，被雨水打湿了一半。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也是慧影花园15栋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沙哑。
"你是谁？"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也被一个叫刘慧的女人骗了？"
陈默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屏幕彻底碎了，但那条房贷短信还在闪烁。雨水顺着没关好的窗户飘进来，打在他扭曲的脸上。
楼下，那个看公告栏的人抬起头，似乎在看着15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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