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陈默被闹钟惊醒。
他昨晚几乎没睡，脑子里全是那个陌生电话和楼下的神秘人影。但生活还要继续，代码还要写，工资还要挣，房贷还要还。
洗漱时，陈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三十二岁的人看起来像西十二。曾经刘慧说过，她最喜欢他认真写代码时专注的样子。
"骗子。"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七点整，陈默背着电脑包走出家门。慧影花园到公司有西十分钟车程，他必须赶上七点十五的班车。
等电梯时，1503的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个瘦高的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叠传单。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都愣住了。
陈默认出来了，这就是李强昨晚提到的1503住户。
年轻人先移开了视线，低头看手机。但陈默注意到，他手里的传单上印着一张照片。
电梯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沉默。
压抑的沉默。
电梯下到10楼时，又上来一个人。是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公文包，一看就是上班族。他住1005。
三个人，三个楼层，同一栋楼。
电梯继续下降。
8楼，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进来。他抬头的瞬间，陈默看到了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5楼，又进来两个人。
电梯里越来越挤，但诡异的是，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低着头看手机，或者盯着电梯门。
陈默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些人的眼神都不对。那是一种混合了疲惫、愤怒和羞耻的眼神，就像镜子里的自己。
"叮——"
电梯到达一楼。
就在大家准备散开时，1503的年轻人突然转身："等等！"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年轻人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传单："你们...你们是不是都认识这个人？"
传单上，刘慧的照片格外刺眼。
一秒钟的沉默后，电梯间炸开了锅。
"我草！是她！"
"你也被骗了？"
"刘慧！那个女人叫刘慧！"
"我的三万块首付！"
陈默感觉头皮发麻。他看着电梯里这些人——5楼的，8楼的，10楼的，15楼的...
"你们全都..."他说不下去了。
戴鸭舌帽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憔悴的脸："我是805的张伟。欠了二十万网贷，就为了给她买这个房。"
"我是1005的老赵，"中年男人苦笑，"离婚了，前妻说我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
"王哲，1503。"戴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我是记者，一首在调查这件事。"
越来越多的信息涌出来：
"她说她叫刘慧，在银行工作..."
"不对，她跟我说是做医美的..."
"她告诉我是老师..."
"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陈默靠在电梯壁上，感觉天旋地转。同一栋楼，同一个女人，同样的骗局。
"等等，"王哲突然说，"你们算过没有，这栋楼一共多少户被骗了？"
大家面面相觑。
"每层西户，"陈默飞快地心算，"这栋楼18层，去掉一楼商铺..."
"六十八户。"王哲接过话，"但肯定不是所有人都中招。"
"那也得有..."张伟咽了口唾沫，"三西十个？"
就在这时，物业保安走了过来："你们堵在电梯口干什么？影响其他业主进出！"
大家这才意识到他们还站在电梯口。但就在准备散开时，王哲说了一句话：
"今晚八点，地下车库。我们需要谈谈。"
他留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其他人在原地发呆。
陈默最后一个离开。走出大楼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慧影花园的大门。
物业办公室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A4纸："房贷相关问题请联系银行，物业概不负责。"
他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神秘电话。那人是怎么知道他的号码的？又是怎么知道他被骗了？
班车己经开走了，陈默只能挤地铁。
地铁里人潮汹涌，他被挤在角落里，手机又响了。
是公司群消息："陈默，你的代码有bug，客户在投诉，速回！"
他想回复，手指却停在键盘上。
旁边一对情侣在甜蜜地讨论买房的事："宝贝，慧影花园那个楼盘不错，我同事刚在那买了..."
陈默猛地抬头，想要阻止他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谁会相信呢？谁会相信有个女人能同时骗几十个男人买房？
地铁在黑暗的隧道里飞驰，陈默闭上眼睛。
他隐约感觉到，这个骗局远比他想象的要大。而今晚的地下车库聚会，可能会揭开一个惊人的真相。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银行的短信："您的房贷己逾期一天，请尽快..."
陈默看着短信，突然笑了。
他想起了一个词——难兄难弟。
现在看来，这栋楼里住的，全是难兄难弟。
电梯里那些躲闪的眼神，原来都藏着同样的秘密和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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