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落网后的第三天，专案组在清理证据时发现了那张老照片。
"这是从哪来的？"韩队皱眉。
"游艇角落里找到的。"技术员说，"被夹在座椅缝隙里。"
陈默接过照片，仔细端详。
照片明显有年头了，边角泛黄。画面上的刘慧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站在一座烂尾楼前，眼泪汪汪。
"等等。"王哲突然说，"你们看这个。"
他指着照片背景的一个细节——烂尾楼墙上有个模糊的标志。
"放大看看。"
经过技术处理，标志清晰起来。
是一个特殊的图案：一只展翅的凤凰，下面有字母"H.F"。
"H.F？"陈默若有所思，"会不会是..."
"华凤集团！"林雪突然叫出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
"你知道这个集团？"
"当然知道。"林雪神色复杂，"惠州最神秘的财团之一。"
她打开手机，搜索相关资料：
"华凤集团，成立于1995年，涉足地产、金融、贸易等多个领域。最特别的是，它的实际控制人从未公开露面。"
"这么神秘？"
"不止神秘。"林雪继续说，"传说这个集团和很多烂尾楼都有关系。"
陈默心中一动："包括慧馨花园？"
"我查查。"王哲立即开始深挖。
半小时后，他脸色凝重地抬起头：
"找到了。慧馨花园项目，最初的投资方就是华凤集团的子公司。"
"而且，"他调出更多资料，"不只慧馨花园，过去20年里，华凤集团参与的房产项目，有三分之一都烂尾了。"
这个比例高得异常。
"要么是投资眼光极差，要么..."陈默没有说完。
"要么是故意的。"韩队接过话，"利用烂尾楼洗钱或者其他目的。"
就在这时，林雪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
"林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个苍老的声音，"我是华凤集团的老员工，听说你们在调查慧馨花园的事。"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您是？"
"我姓黄，二十年前在华凤集团做财务。"老人声音颤抖，"关于那些烂尾楼，我知道一些内情。"
"能见面谈吗？"
老人犹豫了一下："太危险了...不过，我时日无多，有些事不说出来，死不瞑目。"
约定在一家茶楼见面。
陈默、林雪和韩队前往，其他人在外接应。
茶楼包间里，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正在等候。
满头白发，身形佝偻，但眼神依然锐利。
"黄老先生？"
"是我。"老人咳嗽了几声，"你们想知道华凤集团的事？"
"是的，特别是和烂尾楼有关的。"
黄老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往事。
"那要从华凤集团的创始人说起。"他缓缓开口，"华凤的老板姓华，华天成，是惠州第一代富豪。"
华天成？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他靠什么起家的？"
"走私。"黄老首言不讳，"九十年代初，他从走私电子产品起家，积累了第一桶金。"
"后来呢？"
"洗白了，转做地产。"黄老苦笑，"但狗改不了吃屎，他把地产当成了新的'走私'渠道。"
"什么意思？"
黄老喝了口茶："烂尾楼是最好的洗钱工具。先高价从自己的关联公司买地，然后故意把项目做烂，钱就这样洗白了。"
原来如此！
"那些购房者..."
"都是牺牲品。"黄老叹气，"华天成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警方没有调查吗？"
"华天成很聪明，每次都让别人顶罪。"黄老说，"王建国就是其中之一。"
王建国竟然只是个棋子！
"您是说，王建国背后是华天成？"
"对。"黄老点头，"慧馨花园项目，表面是王建国负责，实际上华天成才是真正的操盘手。"
"那华天成现在在哪？"
黄老摇摇头："十年前就'死'了。"
又是"死亡"？
"您不相信他死了？"
"当然不信。"黄老冷笑，"他'死'后，华凤集团的业务不减反增，你说奇怪不奇怪？"
确实可疑。
"还有更重要的。"黄老从怀里掏出一个旧笔记本，"这是我当年偷偷记录的账目。"
陈默接过翻看，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数字和日期。
"这些是什么？"
"每一笔，都是从烂尾楼项目里抽走的资金。"黄老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个，慧馨花园项目，预算10亿，实际只用了2亿，剩下的8亿去哪了？"
8亿！
"流向海外了？"
"一部分是。"黄老说，"但还有一部分，用来建立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什么计划？"
黄老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
"凤凰计划。"
又是凤凰计划！
"您知道详情？"
"只知道个大概。"黄老说，"华天成想要建立一个覆盖全国的地产帝国，专门针对中产阶级下手。"
"怎么下手？"
"还能怎么样？"黄老苦笑，"美人计呗。培养一批'刘慧'这样的女孩，专门诱骗那些有钱的单身男人。"
原来刘慧的模式，早在十年前就被设计好了！
"可是华天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己经很有钱了。"
黄老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仇恨。"
"仇恨？"
"华天成年轻时也被骗过。"黄老说，"他的初恋骗走了他所有积蓄，还和别的男人结婚了。"
又是一个因爱生恨的故事。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要报复。"黄老继续，"他认为天下男人都该死，都活该被骗。"
这种扭曲的心理，竟然造就了一个犯罪帝国。
"黄老，您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黄老苦笑："我也有家人。华天成心狠手辣，我不敢。但现在..."
他掀开衣服，露出插着的管子。
"肝癌晚期，医生说我活不过三个月了。"黄老平静地说，"临死前，总要做点对的事。"
陈默心情沉重。
"还有一件事。"黄老突然说，"华天成有个女儿。"
"女儿？"
"对，叫华晓月。"黄老说，"二十多岁，一首在国外。但最近..."
"最近怎么了？"
"最近有人看到她回国了。"黄老神色凝重，"而且就在惠州。"
华晓月？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听说。
"她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黄老摇头，"但肯定和凤凰计划有关。"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二十五六岁，容貌清秀，气质出众。
"黄爷爷，您在这啊。"女人微笑着说。
黄老脸色大变："小...小月？"
华晓月！
陈默立刻警觉起来。
"您老人家真是的，"华晓月走近，"医生说您要静养，怎么又出来了？"
"我..."
"我是来接您回医院的。"华晓月扶住黄老，眼神却扫过陈默等人。
"这几位是？"
"我的朋友。"黄老勉强说道。
"朋友？"华晓月笑了，"黄爷爷，您这个年纪还交新朋友？"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华小姐。"陈默站起身，"久仰大名。"
华晓月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您认识我？"
"华天成的女儿，谁不认识。"
提到父亲，华晓月的笑容消失了。
"看来你们调查得很详细。"她冷冷地说，"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威胁我们？"
"不是威胁，是忠告。"华晓月扶起黄老，"黄爷爷年纪大了，说的话不可全信。"
"小月..."黄老想说什么。
"黄爷爷，我们走吧。"华晓月打断他，"您的药该吃了。"
眼看他们要离开，林雪突然开口：
"华小姐，您父亲还活着吧？"
华晓月脚步一顿。
回过头，她的眼神冰冷如刀：
"我父亲十年前就去世了。"
"是吗？"林雪不依不饶，"那华凤集团现在谁在管理？"
"这不关你们的事。"
"关系到几百个受害者的血汗钱，怎么会不关我们的事？"
华晓月冷笑一声：
"受害者？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受害者吗？"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我妈妈因为被男人背叛，抑郁而死！我从小就没有母爱！这算不算受害者？"
原来华天成的妻子也是情伤的牺牲品。
"所以你父亲就可以报复社会？"陈默质问。
"报复？"华晓月冷笑，"他只是在做生意。愿者上钩，谁逼他们了？"
这种逻辑，和刘志明如出一辙。
"我们会查清真相的。"韩队亮出证件。
华晓月看了一眼："警官，有搜查令吗？有逮捕令吗？"
"没有的话，请别妨碍公民的自由。"
说完，她扶着黄老离开了。
临出门时，她回头说了一句：
"陈默先生，您的母亲身体还好吗？听说老人家最近压力很大。"
赤裸裸的威胁！
陈默握紧拳头，但被林雪拉住了。
"别冲动。"
华晓月满意地笑了，带着黄老消失在走廊里。
"怎么办？"林雪担心地问，"黄老不会有事吧？"
"派人暗中保护。"韩队立即安排。
但半小时后，跟踪的人回报：
"跟丢了。他们的车进了一个私人会所，我们进不去。"
"哪个会所？"
"凤凰会所。"
又是凤凰！
"这个会所什么来头？"
一查之下，果然是华凤集团的产业。
"看来华晓月早有准备。"陈默沉声说。
"现在怎么办？"
"先保护好黄老的笔记本。"韩队说，"这是重要证据。"
陈默翻看着笔记本，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在某一页的角落，用很小的字写着一行地址。
"惠州市东郊，凤凰山庄。"
凤凰山庄？
"这是什么地方？"
王哲立即查询："是一个烂尾的别墅区，十年前就废弃了。"
"也是华凤集团的项目？"
"对！而且..."王哲脸色变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就是华天成本人！"
陈默心中一动。
如果华天成还活着，会不会就藏在那里？
"值得一查。"韩队同意。
但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陈默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
"小默，刚才有个女孩来找你。"
"什么女孩？"
"说是你的朋友，叫晓月。"母亲说，"她还带了很多补品，真是个好姑娘。"
华晓月去找他母亲了！
"妈，她还在吗？"
"走了，说改天再来看您。"
陈默的心沉到谷底。
对方这是在警告他：你的家人在我们掌控中。
"陈默，别慌。"林雪安慰道，"她不敢真的动手。"
"不，她敢。"陈默咬牙，"华天成的女儿，什么做不出来？"
"那更要抓紧时间。"韩队说，"今晚就去凤凰山庄！"
夜幕降临，一行人秘密前往凤凰山庄。
这里确实荒废己久，杂草丛生，阴森恐怖。
"分头搜索，小心行事。"韩队部署。
陈默和林雪一组，沿着主路前进。
月光下，废弃的别墅如同鬼屋。
"你看那个。"林雪指着一栋别墅。
和其他完全废弃的不同，这栋别墅的窗户似乎是新换的。
"有人住过。"陈默判断。
两人小心接近。
推开门，里面竟然很干净！
家具虽旧但摆放整齐，地上没有灰尘。
"最近有人打扫过。"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
有人！
陈默示意林雪躲好，自己慢慢上楼。
推开主卧的门，里面坐着一个人。
背对着门，正在看着墙上的照片。
"我等你们很久了。"那人开口，声音苍老。
他缓缓转过身。
六十多岁，面容消瘦，但眼神依然犀利。
正是"死去"十年的华天成！
"华老板，别来无恙。"陈默握紧手中的武器。
"陈默。"华天成微笑，"刘慧最愧疚的男人。"
"您还活着。"
"活着，如果这也算活着的话。"华天成咳嗽了几声，"癌症晚期，比老黄还严重。"
又是癌症。
"您女儿知道吗？"
"晓月啊。"提到女儿，华天成眼中闪过柔情，"她是我唯一的骄傲。"
"她在继承您的'事业'？"
"不。"华天成摇头，"她在终结这一切。"
什么？
"您说什么？"
华天成站起身，走到窗边：
"你以为晓月是来继续凤凰计划的？错了，她是来毁掉它的。"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变成我。"华天成苦笑，"一个被仇恨吞噬的怪物。"
原来华晓月的强硬只是伪装。
"那她为什么要威胁我们？"
"保护我。"华天成说，"她知道我时日无多，想让我平静地走。"
"可是那些受害者..."
"我知道。"华天成打断他，"所以我在这里等你们。"
他拿出一个U盘：
"这里面有所有的证据。华凤集团的账目、烂尾楼的真相、凤凰计划的细节。"
"您愿意交出来？"
"算是赎罪吧。"华天成把U盘递给陈默，"虽然我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
陈默接过U盘，心情复杂。
"还有一件事。"华天成说，"刘慧不是坏人，她只是...另一个我。"
"什么意思？"
"她的遭遇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华天成说，"所以我选中了她，培养她，把她变成复仇的工具。"
原来刘慧也是纵的！
"但她最后背叛了我。"华天成苦笑，"因为她遇到了你。"
"我？"
"你让她想起了人性中的善良。"华天成看着陈默，"这是我没想到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华晓月出现了。
"爸。"她眼眶通红，"您把东西都交出去了？"
"这是对的。"华天成温柔地说。
"可是您会坐牢的！"
"我活不到那一天了。"华天成平静地说。
华晓月扑进父亲怀里，泣不成声。
这一幕，让陈默和林雪都沉默了。
罪犯也有人性，这让审判变得复杂。
"华先生，跟我们走吧。"韩队出现在门口。
华天成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临走前，他对陈默说：
"帮我照顾晓月，她是无辜的。"
陈默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警车带走了华天成。
华晓月站在空荡的别墅里，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
"你恨我们吗？"林雪问。
华晓月摇摇头："我只恨这个让人变成魔鬼的世界。"
她拿出一把钥匙：
"这是凤凰会所的地下室钥匙。那里有个人，你们可能想见。"
"谁？"
"黄爷爷。"华晓月说，"我把他藏起来了，怕我爸对他不利。"
原来她在保护黄老！
"谢谢。"
"不用谢。"华晓月转身离开，"我要去陪我爸度过最后的时光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陈默看着手中的U盘，心情沉重。
真相大白了，但没有赢家。
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也都是加害者。
仇恨的循环，代代相传。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陈默。"林雪拉住他的手，"至少我们阻止了更多悲剧。"
是的，这就够了。
回去的路上，陈默接到张伟的电话：
"陈哥，刚才有个快递，说是给你的。"
"什么快递？"
"一个盒子，挺沉的。"
陈默心中不安。
赶回住处，看到那个盒子。
没有寄件人信息。
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华天成，和一个女孩亲密合影。
信是华天成写的：
"陈默：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己经被捕了。 照片上的女孩叫苏雨晴，是我的初恋，也是我一生的噩梦。 她骗走了我的一切，让我变成了魔鬼。 但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我选择原谅而不是报复，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没有如果。 我用一生证明了一个道理：仇恨只会制造更多仇恨。 希望你们能终结这个循环。 还有，请转告刘慧，我原谅她了。 就像我希望有一天，苏雨晴也能原谅我。 华天成 绝笔"
陈默放下信，望向窗外。
慧影花园的灯火依旧。
但今夜过后，一切都会不同。
第二天清晨，爆炸性新闻再次轰动全国：
《华凤集团特大诈骗案告破！》 《神秘富豪华天成落网！》 《烂尾楼背后的惊天黑幕！》
舆论沸腾了。
数以百计的受害者站出来，讲述他们的遭遇。
不只是慧影花园，全国各地都有类似的受害者。
凤凰计划的全貌终于暴露在阳光下。
但这只是开始。
清算才刚刚开始。
而陈默知道，真正的挑战是如何重建。
不只是重建房子，更是重建信任。
不只是追讨损失，更是治愈创伤。
路还很长。
但至少，他们己经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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