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落网后的第七天，慧影花园15栋的地下车库再次聚集了36个人。
但这次的气氛完全不同了。
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
"兄弟们，"陈默环视众人，"我们赢了。"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
是的，他们赢了官司，洗清了冤屈，甚至还会得到一定的赔偿。
但付出的代价呢？
"我失去了工作。"老周苦笑着说，"虽然公司现在想让我回去，但我己经不想回了。"
"我的店彻底黄了。"李强抽着烟，"名声毁了，就算洗清了，客人也不会回来了。"
"我妈因为这事，身体更差了。"张伟红着眼眶，"医生说，可能撑不过今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
有人失去了事业，有人失去了家庭，有人失去了健康，有人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信任。
"但至少，我们还活着。"陈默说，"还能站在这里。"
"是啊。"王哲点头，"比起那些跳楼的，我们算幸运的。"
提到跳楼，大家都沉默了。
就在他们抗争的这段时间，全国各地又有好几个类似的受害者选择了极端方式。
他们没能撑到真相大白的这一天。
"我有个提议。"林雪站起来，"我们成立一个互助组织，专门帮助类似的受害者。"
"好主意！"立刻有人响应。
"叫什么名字？"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就叫'新生'吧。"陈默说，"给所有人一个新生的机会。"
就这样，"新生互助会"成立了。
成员不只是他们36个人，还包括了全国各地主动联系他们的受害者。
第一个月，就有超过500人加入。
他们分享经验，互相鼓励，共同维权。
更重要的是，让那些绝望的人看到希望。
"你不是一个人。"这是互助会的口号。
简单，但有力。
然而，36个人的人生轨迹，从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陈默辞去了程序员的工作，全职负责互助会的运营。
"写代码救不了受害者。"他说。
王哲继续做记者，但专注于调查类似的诈骗案。他的报道帮助了更多人避免受骗。
李强关了超市，改行做了健身教练。 "打拳能发泄情绪。"他说，"总比打人强。"
张伟最惨。 母亲还是没能撑过去，在一个雨夜安静地走了。 他在母亲的葬礼上哭得像个孩子。 之后，他离开了惠州，去了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小城市，重新开始。
老周和解了。 女儿理解了他，一家人搬离了慧影花园。 "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他说。
还有更多人，选择了默默离开。
有的去了别的城市，有的出了国，有的干脆消失在人海中。
36个曾经共患难的人，就这样西散了。
"这就是现实。"秦立华在一次聚会上说，"危机能让人团结，但危机过后，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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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需要向前走。
三个月后，慧影花园15栋只剩下不到10户原来的受害者。
陈默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不搬走？"林雪问他。
陈默看着窗外："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应该是新生活开始的地方。"
他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遍，墙上挂着互助会的合影。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全体聚会的照片。
36个人，36种表情，36个故事。
"我们都是幸存者。"陈默常常这样想。
幸存者有责任好好活着，为那些没能幸存的人。
秦立华继续他的慈善事业。
用他的话说："花不完的钱，不如用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他资助了互助会，还设立了专门的基金，帮助受害者打官司。
"这是我能做的赎罪。"他说。
林雪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但她会定期来互助会做志愿者，用自己的经历鼓励新的受害者。
苏小雨在狱中表现良好，减刑了一年。
她在里面学习心理咨询，说出狱后要做一名咨询师。
"帮助那些心理受伤的人。"她在信中写道。
华晓月接手了父亲留下的部分合法产业。
她把利润的一半捐给了受害者基金。
"这是父亲欠下的债。"她说。
慧姐被判了20年。
在法庭上，她始终没有认罪。
"我只是给了他们想要的。"她最后说。
这话让人不寒而栗。
确实，如果没有人心的贪婪和脆弱，骗子如何得逞？
但这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
一年后，陈默收到一封信。
没有署名，但他认得那字迹。
是刘慧，真正的刘慧。
"陈默： 听说你们成立了互助会，很好。 我在这里改造得不错，或许再过几年就能出去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遇到的不是骗子，而是你这样的人，我的人生会不会不同？ 但没有如果。 我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区别是，你选择了救人，我选择了害人。 现在我明白了，救人才能救己。 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个道理。 祝好。 L.H."
陈默看完信，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提笔回信：
"刘慧： 收到你的信很高兴。 人生没有如果，但有明天。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改变的机会。 等你出来，如果愿意，欢迎加入互助会。 用你的经历，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或许是最好的赎罪。 保重。 陈默"
寄出信后，陈默看着窗外。
慧影花园的夜景依旧，但他的心境己经完全不同。
曾经，这里是耻辱的象征。 现在，这里是新生的起点。
36个人，36种选择，36个未来。
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样。
但至少，他们都在努力活着。
这或许就是最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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