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曝光后的第三天，慧影花园15栋彻底"火"了。
记者蜂拥而至，守在小区门口见人就问："请问您是受害者吗？"物业不得不加派保安，阻止陌生人进入。
但挡得住记者，挡不住流言蜚语。
陈默上班时能感觉到同事们异样的目光。茶水间里窃窃私语声不断，一看到他就立刻安静下来。
午休时，他听到隔壁工位的小王在刷手机："哈哈哈，你们看这个新闻，慧影花园那些男的太惨了！"
"活该呗，谁让他们想占便宜。"
"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可能。"
陈默握紧拳头，强忍着没有发作。
下午，主管把他叫到办公室。
"陈默，最近状态不太好啊。"主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昨天的代码又出bug了。"
"对不起，我马上改。"
"不是改不改的问题。"主管敲着桌子，"公司最近在优化人员结构，你懂的。"
陈默当然懂。这是在暗示他自己辞职。
"主管，我..."
"先回去好好想想吧。"主管挥挥手，"公司也要考虑影响。"
走出办公室，陈默感觉天都要塌了。
工作如果没了，房贷怎么还？信用卡怎么还？
他拿出手机，受害者群里己经炸锅了：
"我被辞退了！"
"我老婆真的要离婚了，律师函都收到了。"
"有人往我家门上泼油漆，写'大傻X'！"
"我妈心脏病犯了，现在ICU..."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像雪崩一样。
王哲发了条消息："各位，我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报警！"
"报警有用吗？之前不是有人试过？"
"那是单独报案。这次我们集体去，几十个人一起，警方不可能不重视。"
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当天晚上，二十多个受害者聚集在慧影花园门口。
"都到齐了吗？"王哲清点人数。
"李强呢？"有人问。
"他...他被拘留了。"陈默小声说，"昨天和记者起冲突，动手了。"
大家沉默。李强的下场像一个警示，提醒着冲动的代价。
"走吧。"王哲带头，"派出所不远。"
夜色中，二十多个男人默默前行。他们曾经都是体面人，有工作，有存款，有对未来的憧憬。现在却像丧家犬一样，聚在一起舔舐伤口。
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看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
"我们要报案。"王哲站出来，"集体诈骗案。"
民警皱眉："集体诈骗？都是受害者？"
"对，我们都被同一个女人骗了。"
"同一个？"民警更疑惑了，"什么情况？"
王哲简要说明了情况。民警听完，表情很复杂。
"这个...你们先登记一下，我叫负责人来。"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受害者们坐在大厅里，有人在小声抽泣，有人在发呆，有人在不停地看手机。
半小时后，一个老民警出来了。
"各位，我是刑侦队的赵队长。"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眼神锐利，"你们的情况我了解了。这样，一个一个来做笔录。"
笔录室里，陈默坐在赵队长对面。
"姓名？"
"陈默。"
"年龄？"
"32。"
"职业？"
"程序员。"
"说说你被骗的经过。"
陈默深吸一口气，从头说起。咖啡店的偶遇，温柔体贴的关怀，买房的提议，三万块的"诚意金"...
赵队长一边听一边记录，偶尔问几个细节。
"她的身份信息有吗？"
"她说叫刘慧，在银行工作。但后来发现都是假的。"
"有她的照片吗？"
陈默拿出手机，翻出仅有的几张模糊照片。
赵队长看了看，摇摇头："这个清晰度...难办啊。"
"那个，赵队，"陈默试探着问，"这算诈骗吗？"
赵队长放下笔，叹了口气："小伙子，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从法律角度说，这个案子很难定性为诈骗。"
"为什么？"
"诈骗罪的构成要件是虚构事实或隐瞒真相，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但你们这个情况..."赵队长斟酌着词句，"她确实和你们谈过恋爱，钱也确实用在了买房首付上，房产证写的是你的名字。"
"可她用的是假身份！"
"假身份是一回事，但在恋爱中使用假名...这个很难说构成犯罪。"赵队长无奈地摊手，"除非能证明她从一开始就是以骗取钱财为目的。"
"难道二十多个人的相同遭遇还不能证明吗？"
"相同遭遇能说明她可能有问题，但在法律上，每个案子都要独立看待。"赵队长解释，"而且，她给你们的钱，三万块，在法律上可能会被认定为恋爱期间的赠与。"
陈默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那就没办法了？"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赵队长想了想，"如果能找到她本人，查清她的真实身份和所有行为，或许能找到突破口。比如她是否还涉及其他违法行为，是否有组织地进行诈骗等。"
"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嗯，你先把知道的都写下来。一会儿让其他人也都做个笔录。"
陈默离开笔录室时，看到走廊里坐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希望，期待着法律能给他们一个公道。
但随着一个个人从笔录室出来，希望逐渐变成失望。
"警官说很难定性..."
"说是恋爱纠纷..."
"让我们自己收集证据..."
到了凌晨两点，所有人的笔录才做完。
赵队长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各位，你们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说实话，这个案子确实特殊，定性困难。但我们会立案调查，尽力帮你们找到这个'刘慧'。"
"需要多久？"有人问。
"这个不好说。"赵队长实话实说，"对方使用假身份，又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调查难度很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伟几乎要哭出来，"房贷还不起，工作也要没了..."
赵队长沉默了一会儿："从现实角度考虑，你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配合我们调查，提供任何可能的线索；另一方面..."
他顿了顿："想办法自救吧。"
自救。
又是这两个字。
走出派出所，天己经蒙蒙亮了。
二十多个人站在门口，谁也没说话。
法律这条路，看起来也走不通。
"散了吧。"终于有人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
"等等。"王哲叫住大家，"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既然法律暂时帮不了我们，那就靠舆论。"王哲推推眼镜，"我是做自媒体的，知道舆论的力量。如果能把这件事闹大，让更多人关注，说不定能有转机。"
"可是现在网上都在骂我们..."
"那是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表面。"王哲说，"如果我们能展示出完整的真相，展示出这个骗局的可怕之处，舆论就会转向。"
"你想怎么做？"
"拍视频，写文章，上热搜。"王哲眼中闪着光，"让全国都知道'刘慧'的存在，让她无处遁形！"
这个提议让一些人看到了希望，但也有人担心。
"这样会不会让我们更出名？"
"出名怕什么？"王哲反问，"我们己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确实，当人被逼到绝境时，面子己经不重要了。
"我支持。"陈默第一个表态。
"我也支持。"
"算我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王哲这边。
"好，那我们就干！"王哲握拳，"让'刘慧'知道，她惹错人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这群疲惫的男人身上。
他们不知道前路如何，但至少，他们不再是一盘散沙。
绝望，有时候也是希望的开始。
只是谁也没想到，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
回到家，陈默瘫倒在沙发上。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陈先生？我是银行的。您这个月的房贷..."
陈默挂断电话，闭上眼睛。
窗外，慧影花园的太阳照常升起。
但对他们来说，黑夜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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