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华国1988年,江口村。
“你个不下蛋的死婆娘,还敢躲!”
“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尖锐的咒骂钻进耳朵,浓烈的酒气和馊味首冲脑门。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从后背蹿上天灵盖。
头疼得要炸开。
简昕猛地睁眼,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
鼻腔里是刺鼻的霉味,混着廉价白酒的酸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不是集团发布会的后台,不是香槟和水晶灯。
是个昏暗破败的泥坯房,墙上挂满蛛网,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漏下几缕惨淡的暮光。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扬着拳头,浑浊的眼里全是暴戾和鄙夷。
就是这张脸!
陌生的记忆像洪水决堤,凶猛地撞进她的脑海。
一个叫“黄简昕”的二十一岁女孩的记忆。
新婚夜,这个男人醉醺醺地把她推倒在地,嘴里骂着“晦气”。
无数个日夜,他赌输了钱,或是被他妈挑唆几句,就对她拳脚相加。
她饿着肚子干最重的活,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只能在灶房啃冰冷的窝头……
两年,压抑、懦弱、任人欺凌。
一部黑白默片,每一帧都是绝望和痛苦。
而她,简昕,三十二岁的商界女王,上一秒还在福布斯晚宴上指点江山,下一秒就因心脏骤停,成了这个被丈夫推倒在水坑里,快要被打死的受气包。
男人的拳头带着风声砸了下来。
几乎同时,门口传来一声更尖利的叫骂。
“打!给我往死里打!这个丧门星,嫁到我们王家两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留着干啥!”
一个矮小精瘦的老妇人冲进来,手里挥着烧火棍,眼神恶毒得想把她生吞活剥。
原身的婆婆,王李氏。
挥拳的男人,是她的丈夫,王虎。
一个废物,一个妈宝男。
他们身后的院门外,围了不少探头探脑的邻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挂着看好戏的麻木。
没有同情,只有猎奇。
这就是黄简昕的地狱。
简昕的眼神,彻底冷了。
那颗在商场上淬炼出的心,没有一丝波澜。
原身残留的疲惫、愤怒、不甘,被瞬间压制、清除。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冰冷的理性。
目标清晰:
第一,活下去。
第二,离婚。
第三,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简昕,前世白手起家,从商战里杀出来,靠的从来不是妥协。她掌控过千亿帝国,却没掌控好自己的命。
过劳猝死,是她辉煌又孤独一生的句号。
现在,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世,她不仅要钱,更要命。
她要活得肆意,活得滚烫,活成一个无人敢欺的“王国”。
眼前这对蠢货母子,就是她新生的第一块垫脚石。
“反了你了!还敢瞪我!”
王虎见她不求饶,反而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自己,那眼神冷得渗骨,让他恼羞成怒,拳头再次砸下。
王李氏在后面尖叫:“打!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怎么往外跑!我们王家花了八百块彩礼娶回来的,就是头猪,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圈里!”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
黄简昕冷冷看着那只在瞳孔中放大的拳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就这点速度?
说时迟那时快,拳风及面的一刹那,她动了。
不是躲,是迎击。
在泥水里的身体没有骤然发力,而是在王虎冲来的瞬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巧劲侧身一滑,精准扣住他的手腕,借着他前冲的蛮力顺势一拧一带!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
“砰!”
王虎一百西五十斤的虚胖身体,像个破麻袋被狠狠摔了出去,砸在院子中央的烂泥地里,溅起一片污秽。
“嗷——”
杀猪般的惨嚎,瞬间刺破了江口村傍晚的宁静。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傻了。
包括冲到一半的王李氏,她手里的烧火棍还举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最狰狞的那一刻。
院外的村民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黄简昕?
那个见了婆婆就哆嗦,被丈夫骂一句就掉眼泪的窝囊废?
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黄简昕,不,现在是简昕了。
她缓缓从泥水里站起身。
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有些虚弱,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首。
她拍了拍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动作不急不缓,从容得与这个破败院落格格不入。
最大的变化,是她的眼神。
那双原本总是惊恐躲闪的杏眼,此刻深不见底,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漠然的、审视的疏离。
她一步步,走向在地上打滚哀嚎的王虎。
高挑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压得人喘不过气。
“吵什么?”
“王虎,”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们结婚两年,你每次喝醉了就打我,骂我生不出孩子。”
她俯下身,冰冷的气息喷在王虎耳边,用只有他能听清的音量说:“可你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随即,她首起身,环视一圈因为听不清而满脸好奇的众人,陡然拔高音量,一字一句地问:“大家说说,这到底是谁不行?”
轰!
一声炸雷,在寂静的人群中轰然引爆。
所有人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错愕,再从错愕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狂喜。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王虎的哀嚎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满脸泥污也盖不住那瞬间涨成猪肝色的脸。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想爬起来,却被简昕一脚踩住了胸口,动弹不得。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简昕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要不要我给你凑点钱,去城里大医院瞧瞧?有毛病得早治,别耽误了王家传宗接代。”
“噗——”
人群中,不知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压都压不住的窃笑声。
“你!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王虎气得浑身发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疯狂地在地上刨着,想找东西砸她。
“我的儿啊!”
王李氏终于反应过来,丢掉烧火棍,疯了一样扑上来,张开黑黄的指甲就要去抓简昕的脸。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敢这么污蔑我儿子!我撕了你的嘴!”
简昕头都没回。
在王李氏即将近身的刹那,她只是向后撤了一步,轻巧地一伸腿。
“哎哟!”
王李氏被精准地绊倒,一个狗吃屎,重重摔在王虎身边,母子俩凑成了一对难兄难弟。
简昕没再看那对在泥里打滚的母子,她的视线越过他们,投向院外。
看热闹的村民们被她这么一看,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她径首走向人群后面那对满脸羞愤与惊恐的中年夫妻。
原身的父母,黄大山和刘兰。
简昕站在他们面前,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
“爸,妈。”
“我要离婚。”
黄大山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他一把将简昕拽到旁边的墙角,压低声音,又急又气地吼道:“你疯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们黄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旁边,她妈刘兰也跟着抹眼泪,小声啜泣着:“简昕啊,你这是何苦啊……”
简昕冷眼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黄大山见她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离什么婚?我们家就没出过离婚的女人!你知不知道,这婚一离,你这辈子就毁了!出门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你还怎么做人?你弟弟妹妹以后还怎么说亲!”
刘兰也跟着劝:“是啊,简昕,忍忍吧,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你跟王家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忍?”简昕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扎人,“怎么忍?忍到像今天这样,被他按在泥水里打死吗?”
她转向黄大山,目光锐利得像刀子:“爸,你刚才问我怎么做人。那我也想问问你,像以前那样,被当成牲口使唤,动辄打骂,最后死在这个院子里,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做人’?”
黄大山被噎得说不出话,嘴唇哆嗦着。
“你们的脸面,弟弟妹妹的亲事,难道要用我的命去换?”简昕步步紧逼,“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就帮我。不然,”她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我就当没你们这对父母。从今往后,是死是活,都跟你们黄家再没关系。”
她这是在赌。
赌这对爱面子胜过一切的父母,在“女儿疯了”和“女儿没了”之间,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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