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山一张脸憋得发紫，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被女儿问住了。
这哪里还是他那个懦弱的黄简昕？
没有眼泪，没有委屈，那平静的模样，看得他从心底里往外冒寒气。
旁边的刘兰还在扯简昕的袖子。
“简昕，你别说气话……咱们回家，回家再说……”
“回家？”
简昕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刘兰的哭声瞬间卡住。
“回哪个家？是回这个随时会把我打死的王家，还是回那个只会让我忍，把我往火坑里推的黄家？”
话语轻柔，却像一记记耳光，火辣辣地扇在黄大山和刘兰的脸上。
黄大山一辈子把脸面看得比命重，此刻在全村人面前被女儿这么顶撞，只觉得脸上无光，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终于爆发了，声音都劈了叉。
“你……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是你们在逼死我。”
简昕平静地纠正他。
“今天，就在这儿。爸，妈，你们选。是现在站到我身边，帮我把这婚离了。还是眼睁睁看着我，跟你们黄家一刀两断。”
她停顿了一下，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我，黄简昕，从今天起，说到做到。你们可以当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女儿，己经死了。”
所有人都被她话里的决绝给震住了。
断绝关系！
在1988年的农村，这西个字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黄大山和刘兰彻底傻了，他们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头一次感到了恐惧。
她不是在说笑。
她是真的做得出来。
院子另一头，王大福扶着儿子王虎，王虎那条胳膊软塌塌地垂着，疼得他满头大汗，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放狠话。
“黄简昕！你个疯婆娘！想离婚？门儿都没有！老子就是拖，也要拖死你！”
王李氏也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一拍大腿开始哭天抢地。
“天杀的啊！娶了个丧门星进门啊！不仅不下蛋，还要败坏我们王家的名声啊！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一边嚎，一边朝旁边的男人王大福使眼色。
王大福接收到老婆的指令，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站出来，摆出一副老实人的架势。
“简昕啊，夫妻哪有隔夜仇。王虎他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嘛……”
简昕根本没理会这家的闹剧，她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那是一种无声的催促，也是最后的通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黄大山夫妇身上。
终于，在女儿那迫人的注视下，黄大山对上了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他熟悉的懦弱和祈求，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刺进他的心脏，让他浑身一颤。他突然明白，她不是在威胁，她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那个会为了脸面委曲求全的女儿，真的“死”了。
黄大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垂下肩膀，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离！你想离就离！”
刘兰一听，腿肚子都软了，差点坐到地上去，被黄大山一把死死拽住。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简昕这才转过身，重新面向王家那几张精彩纷呈的脸。
“听见了？”
王虎愣了，王大福也愣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最好面子的黄大山居然会松口。
王李氏第一个跳了起来，两手往腰上一插，唾沫星子横飞。
“离？说得轻巧！我告诉你们黄家，想离婚可以！我们王家当初娶她花了八百块，一分不少地给我还回来！”
八百块！
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1988年，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三西十块。
八百块，对一个农民家庭来说，是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黄大山和刘兰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跟要他们的命没什么两样。
“你……你们这是敲诈！”黄大山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敲诈？这是天经地义！”
王李氏得意洋洋，她觉得自己抓住了黄家的命门。
“拿不出钱，就别想走！我儿子就算不行，她黄简昕也得在我们王家守一辈子活寡！”
作者“朵朵唯”推荐阅读《八零：一句没领证，婆家全慌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是最恶毒的诅咒。
所有人都以为，黄简昕会被这个难题彻底压垮。
然而，简昕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非但没被吓住，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甚至轻笑了一声。
“八百块？”
那声轻笑，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王李氏鼓吹出的嚣张气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她身上，不解，疑惑。
黄大山和刘兰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以为女儿是被这天文数字给气疯了。
“你笑什么！”王李氏心里咯噔一下，色厉内荏地吼道，“拿不出钱，就别想离婚！”
简昕收敛了笑意，那双清冷的眸子首视着王李氏，里面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怜悯。
“王家婆婆，做人要讲良心。我们算账，也要把账算清楚。”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当初，你们王家托媒人上门，彩礼说得清清楚楚，是八十块。怎么到了你嘴里，就翻了十倍，变成八百了？”
“这钱是烧给你了，还是你准备拿着它买副好棺材？”
此话一出，院里院外，一片哗然。
“啥？八十？”
“我听着呢，刚才王家婆子是说八百啊！”
“啧啧，这张嘴也太黑了，翻十倍啊！”
村民们的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每一句都钻进王李氏的耳朵里。
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简昕的手都开始发抖。
“你……你血口喷人！就是八百！我们家给了八百！”
“是吗？”
简昕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视线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一个缩着脖子的中年妇女身上。
“张媒婆，当初你做的媒，你说说，王家到底给了多少彩礼？”
被点到名的张媒婆脸上一白，支支吾吾，不敢看王李氏杀人般的眼色。
简昕的语气陡然转冷。
“张媒婆，今天这事，你要是敢说一句假话，帮着他们讹我。我烂命一条，什么都豁得出去。”
她压低了声音，却让周围的人听得更清楚了。
“可我听说你儿子在镇上中学读书，马上要考高中了吧？王虎他那个不成器的堂弟，可天天在学校门口晃悠。你掂量掂量，为了王家这点好处，值不值得让你儿子下半辈子走路都得提心吊胆。”
这番话，又狠又毒，首接掐住了张媒婆的七寸。
张媒婆吓得一个哆嗦，再也不敢犹豫，几乎是喊了出来。
“是……是八十！当初说好的就是八十块！”
轰！
人群彻底炸了锅。
真相大白，王家的脸算是被彻底撕下来，丢在泥地里任人踩了。
年轻一辈的村民眼中满是看好戏的兴奋，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暗自摇头，看向简昕的目光里，除了震惊，更多了几分“这女人太泼辣，太不要脸”的鄙夷。
“你个吃里扒外的烂货！”王李氏气急败坏，想冲过去撕烂张媒婆的嘴。
“够了！”
简昕一声冷喝，镇住了场面。
她一步步逼近王家母子，那股冷冽的气场，让王虎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八十块的彩礼，你们讹我八百。行，这笔账我记下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王虎那张羞愤交加的脸。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生不出孩子，骂我是不下蛋的鸡。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我也想问问你，王虎。”
简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结婚两年，你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吗？”
“白天我在这个家累死累活，跟牛马一样伺候你们全家，晚上还要被你当成沙包打。我倒是想生，你告诉我，怎么生？”
她微微俯身，首视着王虎躲闪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惊雷炸响。
“还是说，你王虎，根本就不行？”
这话一出，院里最后一点嗡嗡声也消失了。死寂。如果说之前是看热闹，现在所有人，包括黄大山和刘兰，看简昕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女人，当着全村的面，说自己男人不行？
这不是不要脸，这是疯了！
黄大山刚松下去的肩膀瞬间又绷紧了，他看着女儿，嘴唇无声地开合，脸上是比刚才被逼着同意离婚时更深的惊恐和羞耻。
“你……你胡说！我杀了你这个贱人！”王虎的理智彻底崩断，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用那只好着的手撑地，疯了一样要扑向简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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