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够毒。”唐语棠看着枯萎的月季，低声说了一句，将空碗递给小仆，“拿去洗干净，送回厨房。”
接下来的三日，唐语棠每日辰时都会去主院给燕惊尘换药。他的伤口愈合得很慢，按理说金疮药里的活血成分足以加速愈合，但燕惊尘的伤口边缘总是泛着淡淡的红，像是发炎，碰一下就疼得他皱眉。更奇怪的是，他总说自己精神不济，白天处理事务时频频走神，夜里又睡不安稳，常常半夜惊醒，脾气也变得格外烦躁，好几次对着下人动了肝火——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燕惊尘向来以沉稳著称。
这日换药时，唐语棠解开他肩头的绷带，看着那依旧红肿的伤口，眉头皱了起来。“盟主，你的伤恢复得太慢了。”她用干净的麻布蘸着药水擦拭伤口周围，“我这金疮药里加了‘续断’和‘骨碎补’，就算是刀伤深可见骨，三天也该结痂了，你这伤口……不对劲。”
燕惊尘正低头看着卷宗，闻言抬起头，眉宇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或许是我内力损耗太过严重，气血不足，所以恢复得慢。”他说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眼底的青黑很重。
“未必是气血的事。”唐语棠放下麻布，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烤了烤，“盟主，伸左手。”
燕惊尘依言伸出左手。她捏着银针，看准他虎口处的“合谷穴”，手腕微沉，银针“噗”地刺入半寸。燕惊尘只觉虎口一麻，一股微弱的电流似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开。
“最近是不是总觉得睡不够，明明睡了很久，起来还是觉得累？”唐语棠一边捻动银针，一边问道，“而且情绪容易失控，一点小事就想发火，事后又觉得后悔？”
燕惊尘猛地一怔，抬眸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这几日的症状，他只和贴身侍卫提过几句，从未对旁人说过。
唐语棠缓缓拔出银针。针尖上，沾着一丝极淡的黑气，比那日银簪上的黑痕更淡，却真实存在。“这就对了。”她将银针放在火上烤，那黑气遇火便消散了，“你体内不止有‘牵机’毒的残留，还多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不会立刻发作，却会慢慢侵蚀你的心神，让你精神萎靡、情绪失控，时间长了，甚至会影响心智判断。”
“中毒？”燕惊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住卷宗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是谁下的毒？”
唐语棠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青翠的竹林，竹林尽头，隐约能看到西跨院的飞檐。此刻，西跨院的方向传来一阵女子的轻笑，清脆悦耳，正是苏轻瑶的声音。
“这就要问盟主，这几日除了我的药，还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她意有所指地说，“尤其是……某些‘特意’送来的汤羹点心。”
燕惊尘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脑中飞速回想——这三日，苏轻瑶几乎每日都要派人送来些东西：第一天是一碗“补气血”的乌鸡汤，第二天是一碟“安神”的莲子羹，第三天是几块“自己做的”桂花糕。他虽对她有所防备，但想着她一个弱女子，又刚受了惊吓，送来的东西看着也没异样，便没多想，或多或少都吃了些。
尤其是那碗乌鸡汤，他喝了大半，当天下午就觉得格外困倦……
“我知道了。”燕惊尘的声音冷得像冰，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和……懊悔。他竟差点栽在一个女子的小伎俩上。
就在这时，西跨院里，苏轻瑶正坐在窗边，看着心腹丫鬟收拾东西。丫鬟名叫“影”，是魔教培养的死士，伪装成普通丫鬟跟着苏轻瑶潜入武林盟。
“圣女，那唐药好像有点碍事。”影压低声音，眼神冷冽，“这几日她天天去给燕惊尘换药，说不定己经察觉到什么了。要不要……”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动作干脆利落。
苏轻瑶正用银签挑着一块晶莹的糕点，闻言轻笑一声，将糕点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急什么。”她吐掉糕点碎屑，眼神里带着算计，“燕惊尘现在对她很信任，毕竟她救了他。现在动她，只会引起燕惊尘的怀疑。”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东跨院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既然她是游医，想必对药物很敏感。影，你去把那瓶‘离魂散’拿来，加在明天给她送的点心里。剂量不用多，让她慢慢染上瘾，到时候她和燕惊尘一样，都得听我的。”
“圣女英明。”影眼中闪过一丝佩服，“等燕惊尘彻底离不开您，再让这唐药‘意外’身亡，神不知鬼不觉。”
苏轻瑶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满是志在必得的贪婪。
她们没注意到，窗外的廊下，靠近墙角的阴影里，唐语棠正站在那里。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管，竹管的一端抵在窗纸上的一个小孔上，另一端贴着耳朵——这是她用竹管做的简易“听声筒”，能清晰地听到屋内的对话。
听到“离魂散”三个字时，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还真是执迷不悟。
她悄无声息地退开，像来时一样，隐在廊下的阴影里，转身回了东跨院。
傍晚时分，影果然端着一碟点心来了，是一碟精致的梅花酥，酥皮层层叠叠，上面还点着红点，看着就精致可口。“唐姑娘，这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梅花酥，她说看您这几日给盟主换药辛苦，让您尝尝她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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