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柚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小燕子是被容姨第三次敲门叫醒的，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坐起来，昨晚梦见和永琪在御花园放风筝，线轴还攥在手里呢。
“小姐，先生和夫人都在楼下了。”容姨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套月白色的棉麻套装，“穿这个吧，雅雅小姐让人送来的那套蕾丝裙太勒了，老奴给您换了身舒服的。”
小燕子揉着眼睛接过来，这套衣服袖口宽大，下摆还有两个兜，倒像她以前穿惯的短打。她三两下套好衣服，跟着容姨往楼下走，刚到楼梯转角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箫雅的声音。
“奶奶，您尝尝这个燕窝酥，是我特意让张妈按您喜欢的甜度做的。”
“还是雅雅贴心。”箫老夫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小燕子撇撇嘴，刚走到客厅门口，就见长条餐桌己经摆开，水晶吊灯折射出晃眼的光。紫檀木餐桌上铺着米白色桌布，中间摆着青瓷花瓶，插着几枝含苞的白玉兰。箫振国坐在主位左手边，穿着深灰色西装，正翻看着一份报纸。林婉蓉坐在他旁边，一身藕荷色旗袍，手里捏着块绣帕，眼神落在桌布的花纹上。
箫雅站在老夫人身后，正亲手给她布菜，鹅黄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听见脚步声回头时，笑容恰到好处地绽开：“砚砚妹妹醒啦？快来坐，张妈做了你喜欢的……”她顿了顿，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算计，“……小米粥，我猜你在外面肯定常吃这个。”
这话堵得小燕子心头火起，合着她在外面就只配喝小米粥？她刚要开口，箫振国放下报纸，眉头微蹙：“坐下吃饭。”
餐桌长凳是乌木做的，冰凉坚硬。小燕子刚挨着林婉蓉坐下，就见容姨端着个白瓷碗过来，碗里卧着两个水波蛋，上面撒着细盐。“小姐昨晚睡得晚，老奴给您加了个菜。”她把碗往小燕子面前推了推，眼神在箫雅脸上扫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
箫雅端着燕窝酥的手僵了僵，随即笑着说：“容姨就是细心，还是容姨知道砚砚妹妹爱吃什么。”
“我不爱吃甜的。”小燕子扒拉着小米粥，故意把勺子碰到碗沿，发出叮叮当当的响。
箫老夫人放下银匙，紫檀木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吃饭的时候，规矩呢？”
小燕子抿着嘴没吭声，心里把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骂了三遍。林婉蓉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声音细若蚊蚋：“慢点吃。”
“爸，”箫舰从外面走进来，他刚晨跑回来，额角还带着汗，“霍氏那边今早又在股市上有动作。”
箫振国的脸色沉下来：“让风控部盯紧点。”他抬眼看向小燕子，“听说你昨天问起霍铭？”
“嗯。”小燕子嘴里塞着鸡蛋，含混不清地应着，“哥说他不是好人。”
“小孩子家别管大人的事。”箫振国的语气冷了几分，“下周让王妈陪你去见礼仪老师，学学规矩。”
“我不去！”小燕子把勺子往桌上一拍，“学那些端茶倒水的规矩有什么用？能挡得住霍铭？”
“放肆！”箫振国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是萧家，不是你以前待的地方！”
空气瞬间凝固，林婉蓉的脸白了，手里的帕子绞成一团。箫雅放下碗，柔声劝道：“爸，砚砚妹妹刚回来，还不习惯……其实礼仪课也挺有意思的，我可以陪妹妹一起去。”
“谁要你陪？”小燕子瞪她，“少在这儿装好人！”
“砚砚！”箫老夫人的拐杖又顿了一下，“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
“她不是我姐姐！”
“够了！”箫振国猛地站起来，西装纽扣崩开一颗，“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这个家门半步！”
他甩袖往外走，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林婉蓉望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小燕子攥紧拳头，指节都泛白了。她看见箫雅低下头，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像极了前世知画在皇阿玛面前装委屈的模样。
“吃饭吧。”箫舰打破沉默，他给小燕子碗里夹了块排骨，“爸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该相信我！”小燕子眼圈泛红，却梗着脖子不肯落泪，“那个霍铭，还有赵曼莉，他们都没安好心！”
“小孩子懂什么。”箫二叔不知什么时候从偏厅走出来，他穿着花衬衫，手里把玩着串蜜蜡，“曼莉可是你雅雅妹妹的亲妈，振国哥的老熟人。”
“熟人？”小燕子冷笑，“我看是仇人还差不多！”
“砚砚妹妹，”箫雅忽然红了眼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妈……她昨天来看你，也是一片好心啊。”
“好心？”小燕子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拆吞入腹！”
“你——”箫雅被她吓得往后缩了缩，眼泪啪嗒掉下来，“我知道你刚回来，心里不舒服，可你不能这么污蔑我妈妈……”
“够了！”箫老夫人重重放下碗，“都给我回房去！”她看向小燕子，眼神里带着失望，“容姨，把她带回房，没有我的话，不准出来。”
小燕子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听见林婉蓉小声说：“妈，砚砚她还小……”
“就是被你们惯的！”箫老夫人的声音带着怒意。
她噔噔噔跑上楼，把自己摔在床上。窗外的白玉兰开得正盛，像极了宫里的玉兰花，可这金碧辉煌的房子，却比紫禁城还要让人憋得慌。
楼下，箫雅偷偷抬眼看向箫振国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姨收拾着碗筷，把小燕子没吃完的水波蛋倒进垃圾桶时，眼神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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