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夏紫汐起身给空了的玻璃杯续水，指尖触到水壶温热的壶身，转身时看见小燕子正盯着书架上那尊青瓷瓶发呆，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上的花纹。
“在想什么？”她把水杯递过去，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小燕子接过水杯，指尖一颤，水晃出些微溅在虎口。“我在想……”她抬头时眼里蒙着层水汽，“昨天吃饭，箫雅给我夹了块鱼，我不爱吃姜就挑出来了，她就跟我妈说‘妹妹是不是嫌弃厨房做的不合口味’，我妈当时看我的眼神……”
话说到半截，她猛地咬住下唇，喉结滚动着没再说下去。左手无意识地攥成拳，指节泛白——那是从前在宫里受了委屈，又不想在紫薇面前掉泪时的模样。
夏紫汐在她身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手轻轻覆在小燕子攥紧的拳头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我懂。”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扫过心尖，“就像当年在御花园，皇后总爱在皇阿玛面前说你‘失了规矩’，明明是小事，偏要翻出千层浪。”
小燕子猛地抬头，眼里的水汽差点滚下来。“你真的信我？”她声音发哑，“我怕……怕你觉得我是胡搅蛮缠，毕竟她们都装得那么像模像样。”
“我信。”夏紫汐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清澈得像济南的湖水，“从你说出‘雨荷泣血’那西个字开始，我就信。”她指尖轻轻着小燕子手背上的薄茧——那是这具身体在外面摸爬滚打留下的痕迹，和记忆里那个总爱爬树掏鸟窝的姑娘重合在一起。
“再说，”她忽然笑了笑，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你忘了？当年你把皇上的御笔批文折成纸鸢放飞，所有人都说你疯了，只有我知道你是想让天上的额娘也看看。”
小燕子被她逗得“噗嗤”笑出声，眼泪却趁机滚了下来，砸在手背上。“那时候你还帮我瞒着呢，结果被尔康发现，把我们俩都训了一顿。”
“可不是嘛。”夏紫汐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指尖擦过她泛红的眼角，“他板着脸说‘国有国法’，转头却帮我们把纸鸢残骸埋在了梨花树下。”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的沉重气氛散了大半。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落在茶几上那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上。
小燕子吸了吸鼻子，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紫汐，我总觉得箫雅和她妈不对劲。昨天我听见她们在花园角落说话，提到什么‘当年的事不能露馅’，还说要让我‘永远抬不起头’。”她攥紧拳头，眼里冒着火，“我敢肯定，她们藏着大秘密！”
夏紫汐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她放下杯子，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节奏沉稳得像在盘算什么。“‘当年的事’……”她沉吟着，抬眼看向小燕子，“你是说……你被抱错的事？”
“肯定是！”小燕子用力点头，“就像当年知画处心积虑想进永琪府，她们现在就是想把我从箫家赶出去！”
说到永琪，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夏紫汐看在眼里，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是什么秘密，我们都能查出来。但你要答应我，别急着硬碰硬。”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个牛皮笔记本，翻开时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你把箫雅做过的事，还有赵曼莉那些不对劲的地方，都告诉我，我记下来。”她握着笔，笔尖悬在纸上，抬眼时目光清亮，“我们一步一步来，好不好？”
小燕子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那点慌劲儿忽然就散了。就像当年在福家书房，紫薇也是这样，拿着纸笔帮她梳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总能让人安下心来。
“好。”她重重点头，凑到书桌前，看着笔尖在纸上划过，把那些委屈和怀疑一点点铺展开来。夕阳最后一缕光掠过窗棂，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给这份跨越三百年的信任，镀上了层温暖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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